楚航默不作声了一会，然后张嘴大笑。
“对，猜对了，但不是我的疏忽，这是必须的，维持这场噩梦必须要分毫必究。”
“那你说说以前你是怎么维持这场梦的吧，现在这场梦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想听亲口说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林灏把背后的衣服捋了捋，然后平整地贴在墙上。
楚航脸上有所犹豫，但一会后又展现出了释怀的样子。
“我按照记忆，复制了一切。包括那个人前好舍长，人后小畜生的高允。”楚航说到这，鼻子里传来哼声，表达自己的不屑。
楚航这样特别评价高允，让林灏有些意外，原来这家伙在楚行噩梦般的经历里有这么重要戏份。
“他怎么了？”
“他啊，没干什么。就是让楚行睡床下，打扫走廊等等而已。也不算多大事，就是楚行记得太清楚了。谁让他这么懦弱呢，活该！”
“你不是他的精神分裂人格吗？骂自己可不好。”
“我不是，你猜错了。”
“不是？那你是什么？”林灏提起了兴趣，他的猜想是楚行在目睹了学校里的诸多黑暗后，为了保护自己，诞生了一个全新的人格。
这个人格会鼓励他，会为他抱不平，为他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比如杀死宿管，杀死教导主任。即便是在梦中才能这样做。
林灏的直球问法，在这时居然没有被楚航报以鄙视，他正经的回答道。
“我，代表着他的希望，代表着他最深层次的渴望。高允每时每刻的压迫都在催生我的形成。直到有一天，也就是泥偶中的神出现的那一天，我正式出现了。”
“我想帮他，于是构建了一个梦，梦里有他所见过的一些不愿提起的事。我让他一次次经历这些事，一次次在这些事里帮他，想让他从懦弱中走出来。但如你所见，我失败了，他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只是在这些梦里沉沦得更深，终于有一天，我累了。”
“我只想构建更恐怖的梦，干脆。呼~让他死在这算了，”楚航似乎是解脱了，长舒一口气。
“所以有了这个噩梦？”
“是的，但是连这个我也没有成功，楚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最终离开了这个梦，只留下这些怪物。还有我，我也只是残存的一部分而已，大部分的我似乎也随着他离开了，最后困在这个梦里，一遍遍重复经历的只有我。”
是这样吗？
林灏想起自己在录像带里看到的那只手，那是楚行的？所有后来开门的人，是不是就是已经厌倦了帮助别人的楚航。
两个相对的人格出现在了学校中。
“那代价是什么呢？楚航。”这是最后的疑惑了，林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场梦。
他现在急于想回到现实里，去查一查有没有一个在德育中学就读的叫楚行的转校学生。
“你怎么知道有代价？”林灏的简单询问，在楚航的耳朵里像是一道惊雷。
“我有个朋友，他应该也见过你说的神。”
“你见过神！”我有个朋友，楚航是知道什么意思的，这句话真理解成朋友问题也不大，程闯算是朋友的话。
“也许吧，说不定我还吃了它一节手指头。”
林灏的回答，对楚航而言无疑是一颗砸向他心里的陨石。
罐子里的泥塑应该就是楚航说的神，但这个怪物也能被称之为神？林灏觉得有些名不副实了，那家伙都被他和程闯追得到处跑。
楚航在短暂地震惊之后又是不太相信的表情，“怎么可能？！”
“所以我说是也许，你说的神，拿走了我某个朋友的记忆。所以他拿走了你的什么？”
楚航听林灏说出这些，就知道他说的大概是真的了。
于是楚航撩开自己的衣服，林灏看见在他的衣服下是空的，只有血液在流动不见任何肉体。
“他拿走了你？”
“对，大部分我，但不影响楚行的存在。每一次楚行向神许愿，神就会赋予我暂时显现的权利，把他拉进梦里，让他体验这种感觉，相应地也会让我失去一部分身体。”
楚航似乎并不在意这种事的发生，他本来也就是楚行的一部分，为他奉献点什么在那个时候的他看来是应该的。
“那他有说拿你的身体去做什么吗？”
这个怪物很奇怪，之前是拿走了那个人的记忆，现在又拿走了楚航这个人格的大部分。似乎是在拼凑什么。
事情到了这里，楚航的话却不再回答。
“嗯？怎么了？”
楚航没说话，而是指了指远处的教学楼。
林灏也随之看过去，教学楼塌了，不是像被他爆破的那样塌了，而是化成尘埃缓缓消失。
“神放弃了我，他说我该去死了。对了，最后告诉你，我没资格去询问他的意图。”
楚航的脸上露出笑容，就像是个承受折磨许久的人最终得到了想要的死亡。
不美好，但可以解决痛苦。
林灏感觉楚航刚刚说的话前半句有些熟悉，有些像那个记忆世界中男人最后的说话。
“你别急，我有些特殊手段，说不定能救你。”
“没必要用，而且你也救不了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类似本体的东西？”
“嗯......有，你想怎么做。”
“给我。”
楚航看着林灏的表情半信半疑，然后他将手伸进了衣服里，拿出来了一个破碎的泥偶头部。
林灏接过这个碎块，转身向前用力扔出去。
“你做什么！”
楚航想要阻止林灏，他本以为在这段他倾诉自己的交谈里，他和林灏构建了短暂的友好关系，可现在林灏的行为让他火冒三丈，但碎块的情况却让他愣住了。
泥偶的碎块飞到了半空，然后就凭空消失不见。
随即他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看不见摸不着，但这种感觉也许真的可以屏蔽这个世界崩溃的影响。
“好了，走了。不是白帮你的，到时候你得给我打工。”
“行，我答应了。”
楚航此时的声音和他的脸高度不匹配，林灏听他说话有种违和感。
不过这种违和感也没有持续多久，楚航在片刻后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俨然就是楚行长大后的样子。
“你的原貌？”
“对。”
“好吧，你回到本体里去，等到了外面我再把你叫出来。”楚航点了点头，身体消散。
林灏看着半空的面板，他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反正摔烂了最多也就导致楚航死去，与让他留在这死没差。
好在他赌对了，面板能行使事件册的能力，替他收容楚航本体。
回过头看着这个崩坏的世界，林灏有些感慨。
这个梦很简单，就是承载了楚航所经历的一切痛苦，也就是林灏在面对那两具干尸的时候看到的所有场景。
楚航就是一柄让他打开学校秘密大门的钥匙。
面向半空的面板，林灏心里想着离开这里，随即，他的脑海中出现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