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1 / 1)

四爷大步流星地走进殿来时候,李氏正用了一半的晚膳。

见到四爷进来,李氏舀着墨鱼羹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想好究竟该先吃下去还是该先搁下勺子起身相迎。

最终,李氏情感战胜了理智,还是选择将这一勺鱼羹吞了下去,才起身对着四爷行礼“臣妾给万岁请安,您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晚膳可是用过了”

这么突然,还不让人提前说一声,这是闹哪样啊

四爷摇摇头。

天气渐热,李氏又是一个人用晚膳,桌上只有寥寥几道家常菜。既然四爷也没用晚膳,就不能这么简单地吃了,李氏唤翠西去小厨房加菜,四爷更衣洗脸后,一顿丰盛的晚餐便整上了桌来。

四爷看了一眼桌上菜色,指着身前那道金丝烧麦道“这个是静儿打小儿在府里时候就爱吃的,七八岁那年就能自个儿用一盘子了,现在嫁人了,也不知道她府上厨子做得地道不地道,能不能叫她吃好,哎”

四爷吃掉一个金丝烧麦后,又指着那碗奶汁鱼片道“这个也是静儿爱吃的,朕一登基就守孝三年,她也是到了雍正三年才吃到。朕记得,她第一次用这鱼片时候就喜欢得很,一口气用掉了大半碗,跟个馋嘴的小花猫似的,好玩得紧”

李氏方才早就用得七七八八了,在旁边捧着一碗荷叶粥慢悠悠吃着,听四爷在自己在这儿絮絮叨叨个没完,就知道这是四爷想闺女了。

上次温锅宴刚刚结束后,静仪便来宫里来跟四爷、皇后谢恩,陪着四爷和李氏用了午膳,还给四爷带来了好几套她新研制的面膏和面膜。现在才过了五六天功夫,四爷又想闺女了。

他是天底下最大的人,既然想了,就该满足他。李氏从善如流道“正好,我也想静儿了,明儿叫她进宫来说说话罢。”

四爷满意了,亲自给李氏夹了筷子京酱肉丝“怎么用得这么少看你,自打静儿嫁人后,你这人都瘦了一圈儿了,都不知道自个儿好好保养么”

李氏对着四爷微微一笑。

万岁就是这样,以前每逢十三爷出趟差回京来,四爷就天天把十三爷召进宫来,日日黏在一起,一时一刻也不分开。现在姑娘嫁出去了,不是随时想见就能见了,四爷又对着静仪天天想得厉害。

第二天静仪就入宫了,在额娘这里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四爷就赶了过来,陪着母女俩一起吃茶说话。

四爷聊起这次去塞上的诸多安排,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舟舟几人的婚事身上。

十三近来的身子最近很不好,几个女儿又都被指了抚蒙,当年敏妃膝下的两个公主抚蒙后一个没留住,十三对抚蒙这事儿一直有心结。四爷便想着今年先叫舟舟成婚,公主府就建在京中,驸马多尔济塞布腾随着公主居住。诺敏和嘉卉则是明年再嫁。

舟舟指得是喀尔喀智勇亲王丹津多尔济长子,而诺敏和嘉卉的驸马都是科尔沁人。静仪也知道,喀尔喀那边不比科尔沁强势,更是通情达理一些,四爷争取一下,叫公主在京中建府也未尝不可。

舟舟住在紫禁城里,四爷和皇后眼皮子地下都能叫嬷嬷欺负了去,别说嫁到蒙古了,就是嫁人后留京建府能不能把自己顾好了都是个未知数。

静仪记得,乾隆一朝抚蒙的公主大都是可以留京建府的,却不想这事情其实在雍正朝就已经有了先例。

四爷对几个养女都是一般对待,赏赐、恩宠等方面从未厚此薄彼,未曾对舟舟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关心,想尽办法叫舟舟留京也都是为了十三这个弟弟。

四爷一直都是这种性子,周到妥帖,对于那些他放在心上的人,都会全心全意得为他们打算。不光是为了十三的事情操碎了心,对着几个儿女亦是如此。

静仪笑道“这是好事。舟舟身子一向不好,性子又温顺,嫁去蒙古我还真不放心她。再说十三叔为国事操劳至此,可谓鞠躬尽瘁,一心为君,受得起阿玛这份体恤。”

公主所内,嘉卉和诺敏也知道了舟舟即将留京建府的消息。

嘉卉想到自己日后要嫁往蒙古,不由难过得掉泪了“四妹妹我不敢攀,那是圣祖爷金口玉言许了留京的。况且万岁就她一个女儿,轮到谁也轮不到她。说句大逆不道的,就是万岁不是万岁,静姐姐有万岁这么护着,保管抚蒙不了,怀恪姐姐当年只是雍亲王的女儿,不就是一样没有抚蒙可眼下六妹妹也被许了留京建府,我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是咱们运气不好,谁都靠不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诺敏柔声安慰道“三姐姐何必如此悲观嫁到蒙古虽说是苦了些,可咱们好歹是公主,比起那些抚蒙的堂兄妹来,却又好了太多。她们只能在郡马的部落里生活,可咱们有公主封号,能开府,是能自己做主的人。若是以后有了造化,像纯禧姑姑一般回到京来,可就再没什么人管着我们了。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促成的,说不定不用等到那时候,只用稍稍过上几年,万岁也会把咱们接回京中再行建府呢”

嘉卉这才不哭了,点头道“妹妹说的是,咱们都在科尔沁住着,日后常来常往,也好作伴。”

“这才是了。”诺敏笑道,“快着洗洗脸罢,我前儿得了新的口脂,很衬肤色,一会儿我帮你妆上。”

嘉卉感兴趣道“是四妹妹前儿新送的胭脂么我那里也有,用的是梅花纹的黑漆盒子,口脂样子打成了点点梅花状,还有淡淡的梅花香。”

诺敏笑道“我得的是玫瑰的,你今儿用用我的,明日我再去你那里试一试你的。”

嘉卉的贴身宫女瑞儿松了口气。方才她还在担心公主会伤心坏了身子,没成想这不一会儿就多云转晴了,看来化妆用品对于女子的影响力是不可估量的巨大啊

到了四月中旬,四爷就带着一众子女近臣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出发赶往塞上。

这次出门,四爷依然带了弘时、弘历和弘昼夫妇,不知是不是因着那年“太子传闻”的影响,四爷这次出宫,唯一没有带上的孩子就是福惠。

前几年静仪随着四爷去塞上时候,还曾经打过路上跟哥哥们一般骑马的主意。现如今的她窝在车厢里,吃着牛肉干喝酸梅汤玩自制的飞行棋别提有多爽了,看着弘时在外头骑马热得汗流浃背,真是半点儿也不羡慕了。

想到这里,静仪不由小小地郁闷了一下,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态的转变呢,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四爷原定的计划是不在地方上驻留,直接赶赴塞上。谁知刚过了直隶,就收到八百里加急奏报。

湖南有一道士,姓李,单名一个昶字,自称是“老子传人”,在湖南兴起了一个新的教派,出售符咒愚惑民众。原本李昶只是在湖南作乱,后来事情闹大,山东、河北等地也有人受了蛊惑,争相向李昶弟子购买各式符咒。

四爷认为此事非同小可,需得即刻商议对策,快些拿出主意。故而停止行进,暂歇保定,加急处理此事。

而今的保定城里尚未建起行宫,四爷等人便借住在了当地的人家里头。

四爷住在了当地一处颇有名气的一处园子,是直隶一位颇有声望的的富商所建,名曰景园。静仪和傅文分到的住处是一个林姓乡绅家里,弘时几个也都各自分了一处院子。

林家人口不多,宅子却大得很,知道了要接待公主夫妇的事情都觉得与有荣焉,特地隔出了三座院落供静仪入住。

分手之前,弘时叫住了静仪。

“虽然方才告退前阿玛没给咱们留话,可这是咱们来保定第一日,晨起时候应该过去景园早早候着,问问阿玛想不想召咱们一道儿用膳。景园离咱们几个的住处都不愿,我和弘历、弘昼商议要在五更天动身,你住得比我们更近一些,五更天起来便使得,记得不要睡过了头。”

静仪还是有些现代人思维,以前寒暑假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赖床,父母要上班,起得早,通常会在昨晚早餐后,给她留出一份儿盖在锅里,等她起来再用。

等到穿越后,即便四爷歇在李氏这里,早膳也多半是阿玛和额娘两个起床后一道儿用,从来没人告诉她还要候着四爷传他们用早膳这一说。

这里毕竟是古代,他们的父亲又是皇帝,盯着几个孩子看得人多着呢,尤其是在地方上,怎么勤勉是该当的,是加分项。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静仪累得很,脑袋也沉,都没考虑到这些事情,没成想弘时却全都考虑到了

静仪对着弘时由衷夸赞道“三哥哥真是太周到了。”

弘时实诚道“这些都是常乐跟我说的,他以前跟着八叔出门的时候见识过,几位叔伯都是这样伴驾的。咱们虽比不上叔伯们勤勉,却也不能太落后了”

静仪每逢出门时候,习惯随身带上一块怀表,这次也不例外。等到了林家安顿好了以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今天又见识到了弘时新的进步,静仪尤为开心,回到房间就抱着傅文不撒手“你推荐的常乐真是太靠谱儿了,谢谢谢谢”

能把弘时给她调教好了的人都是她的恩人

傅文长臂一伸,将公主打横抱起搁在床上,自顾自脱外衫道“既然殿下这般感激于我,不如就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罢”

方才还抱着傅文撒欢儿的静仪立马就怂了,期期艾艾道“我们明天咱们还要早起呢,况且赶了这几日的路,天天在车上坐着,腰上酸得很,要不要不,改日得空再说罢”

傅文笑着刮了刮静仪的鼻子“一点诚意都没有,还说谢我呢。行吧,明儿还要早起呢,收拾收拾早些睡罢。”

静仪睡了极是安稳的一觉,到了起床的时候,外头天光已经大亮。

静仪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昨日明明跟弘时说好了,要去景园陪阿玛用膳的,都到了这个时辰,阿玛怕是早就用完早膳了罢

傅文见静仪这一脸的惊惶,就知道这小丫头准是被自己的赖床给吓到了。

他坐到床边来,伸手在静仪后背上轻轻抚着“五更天时候,四阿哥那边的宋邮过来给咱们送信儿。万岁昨晚没睡好,天不亮起来就召了四阿哥和几位随行重臣议事,早膳是不能跟咱们一起用了。我想着你昨晚睡得晚,前几天又日日赶路,便没叫丫头们唤你,让你多歇会儿。”

静仪抱住傅文蹭蹭,好感动。

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那几年事事都要自己操心的缘故,傅文人虽不大,却极是稳重。除了提起李荣保和纳喇氏偶尔跳脚外,但总体属于少年老成那一挂,对待生活的是态度是老干部一般的认真积极,在日常相处之时,也是一贯是周到而细致的。

静仪很喜欢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在某些时候总会不自觉地依赖着他。

傅文陪公主用过早膳才想起来,昨晚他们躺下来都快十二点了,他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静仪都困得头一点一点了,还打着灯看了好会儿书,不知道看到几点才躺下。

晚上不睡,白天不醒,热爱熬夜,喜欢赖床。

新婚之初,傅文也曾问过静仪身边的两位嬷嬷,公主可是习惯如此两位嬷嬷都道是公主以往在承乾宫时是不大这样,亥时便睡,辰时准醒,谁想出嫁之后当家作主放飞自我了。

傅文蹙眉,这可真不是各好习惯,长此下去对身体也是损害不小,早晚得想个法子给她纠正过来。

吃饱喝足又没什么事情做,静仪便邀请傅文出门到保定城里头逛逛,傅文欣然应允。

保定的繁华程度虽比京城不如,但毕竟是直隶省城,占地面积不小,风土人情也与京中有很大不同,值得一逛。

以前做小姑娘的时候不能出门随意逛,而今成了亲,又是在地方上,没京城那么多规矩,索性带了帷帽出门,由傅文陪着好好逛个够。

逛了几家胭脂店和糕饼店后,静仪在某一处书摊停住了脚步。

这书摊的摊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读书人,自幼就对读书写字十分热爱,只可惜屡试不第,至今仍是一介白衣。

据这位书摊摊主介绍,他所出售的书籍当中,大半都是他自己编纂誊抄的,全国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静仪拿起摊主盛情推荐下号称最为畅销的那本话本儿翻了起来。

简单来说,这本书就是讲了一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和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某朝某年某月,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进京赶考,在京郊被山贼劫持静仪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山贼京兆尹的顶戴花翎赶紧摘了吧,被一容色极好的红衣美人救下。红衣美人感觉自己和书生很是投缘,一见如故,书生亦是对美人一见倾心,两人感情迅速升温。

自那美人离开后,书生对那姑娘是日也想,夜也想,读书赶考的同时不忘日日给美人写诗作赋。书生本是资质平庸之人,可一想到功成名就后迎娶美人就充满了动力,在考场之上文思泉涌,殿试之时大展才华,获得了皇帝的赏识,成了皇帝钦点的状元静仪高考不用学习了,早个恋就上清华吧。

皇帝喜欢这个书生,意欲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但这书生心里有了红衣美人,不管媒人说公主如何美丽如何贤惠娶了公主后如何平步青云,他都毫不在意,坚决不从静仪这人到这儿还没被皇上砍了真是个奇迹。

最后的最后,书生被人押送入宫见了公主一面,方知公主便是那日在京郊将他救下的红衣美人。

最后的最后,自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小公主和穷书生过剩了幸福的生活,完结,撒花。

这故事一看就是这摊主的自我yy。

在这个故事当中,小公主是皇长子唯一的妹妹,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还有着白璧一般无暇的名声,曾经被先帝和现任皇帝嘉奖过数次静仪倒也不是什么自恋的人,可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公主的原型是她。

静仪叫着傅文掏钱,把那一整套关于书生和公主的文册都买下来了。

她真是出名了,都有人写同人文了,还是积极进步的正面形象,据说这书还挺畅销的,说明她还是很招人稀罕的

傅文看着在一旁自顾自傻乐的静仪,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是个屡试不第的书生写个话本子自娱自乐,生活太苦给自己加点糖而已,看把她给美的,都要飘起来了。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太不成熟了。

不过倒也蛮可爱的。自己的媳妇儿,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至于这书

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给他钱他都不要。

傅文柔声同静仪商量道“咱们买得东西有点太多了,要先带去塞上再带回家里,你这趟出门都带了那么多书解闷儿了,这书要不就先不要了罢。”

静仪不解道“不就是一套话本儿,也没那么重的,打包进去就好了。”

傅文见她坚持,抽出其中一本道“要不就买这一本罢,带回去留个念想。”

这本书是其中的第五卷,说得是周围人如何如何称赞公主的好,而那书生不论旁人说什么都不松口,抵死不要娶公主。

静仪

她算是知道傅文在别扭些什么了,哼,小气鬼,连纸片人的醋都吃。

静仪扯着傅文袖子不依道“可是我都想要啊”

傅文在她耳边低语提醒“四阿哥那边来信儿说,近几日万岁都忙着处理符咒惑民一案,这几日怕是都不会召咱们过去伴驾。我想着,既是万岁无暇召见,早上起晚一些也是无碍的。要不要买,你自己掂量着办罢。”

静仪想起出发之前在公主府,她无意中惹到傅文一次,他当时没说什么,结果入夜后将她折腾了半宿,起床后整整一天她走起路来都腿软。

他的威胁对她而言是直接而有效的,这事儿她既不能跟额娘告状,又不能求四爷讨回公道,吃了亏也只能自己忍着。

静仪感觉自己的耳朵微微抖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道“那就不不要了吧。”

傅文满意地点点头,付了一套的钱,只拿走了第五册话本儿,并在上车后将她压在后座,奖励了一个深吻“好乖。”

静仪捧着仅有的一本书册呜呜,生活好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ray世纪末30瓶;回首见苍穹,鳞云比天、3346854110瓶;死鱼君5瓶;初始、214626253瓶;笼中鸟2瓶;鹌鹌、安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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