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与星阑闹得有些过了,楚瓷一闭上眼就沉沉睡去。等睡够醒来后,眼睛还未睁开,他便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摸。
得,人又不在,楚瓷不开心地睁开眼,盯着床顶看了半晌突然发觉不对。
“我这是在哪儿?”楚瓷连忙掀开被子坐起来,环顾左右。
房间很简陋,瞧着像凡人的客栈,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有一碟吃剩的糕点。
楚瓷一脸困惑,闹不明白他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出现在这儿。难道是星阑趁他睡着带他过来的?那也不对啊,星阑一向听他的话,绝对不会话都不说就把他带到陌生的地方。
他手在床上一撑,站了起来。
嗯?站了起来?
楚瓷低下头,望见一双胖乎乎的手、圆润的肚子以及两条小短腿。
“我这是回到了过去,还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术法啊……”楚瓷捧着肥嘟嘟的小脸,深感无奈道。
咕噜咕噜——
状况还没弄清楚,他肚子倒先饿了。
楚瓷趴在床边往下一滑,光着脚跑到窗边的桌子前,踮着脚努力伸手,尝试了几下才勾到半块糕点。
楚瓷举着半块绿豆糕刚要塞进嘴里,脑袋被透过窗缝挤进来的风一吹,顿时回过神来。
不能吃!他连这糕点是谁吃剩下的都不知道呢。
可是,肚子好饿啊……
楚瓷揉了揉叫个不停的肚子,陷入了纠结中。
“这糕点上的牙印很小,应当是个小孩子。”许是饥饿,楚瓷一屁股坐在地上,捧着半块绿豆糕道,“小孩子不脏的,我吃一口应该没事,就一口。”
“不能吃。”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楚瓷一愣,转过头一看,这才发现角落里有个小孩,就坐在床头与墙之间的一小块地方。小孩衣衫褴褛,只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是干净的。
“阮盈盈?你怎么在这?”
楚瓷丢下绿豆糕,迈着小短腿奔到他旁边坐下,也不嫌他脏,亲亲热热地跟他挤在一块儿。
小孩皱了下眉,“我不叫阮盈盈,我叫狗蛋儿。”
楚瓷噗嗤一笑,“行吧,狗蛋儿,哈哈哈……”
小孩抿了下唇,有些不快,但身旁的小家伙长得好看还乐意亲近他,想了想便忍下了怒气。
笑够了,楚瓷抱住小孩的胳膊,问道,“那绿豆糕有什么问题吗?你是不是吃过?对了,你怎么在这儿?我又为什么在这?”
他叭叭了一堆问题,小孩要不是看他年纪小,早就不搭理他了。
“我是被一个坏女人掳来的,她送来的东西一吃就会昏昏沉沉。至于你,是昨天被她送过来的,听说是花钱买的,还说什么根骨很好是个好苗子。”小孩好心解释道,“她把你送来后就出去了,说不定又是出去找什么好苗子去了。”
楚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问道,“那掳你来的女人是不是穿着红衣服,长得很好看?”
一看阮盈盈的年纪,楚瓷心里便有了不好的猜测。
“对。”小孩叹道,“而且我觉得那女人说不定就是话本里写的妖怪,我试过了,门打不开窗户也推不开,我大喊大叫别人也听不见。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那可不一定。”楚瓷歪了歪头,笑得神秘,“狗蛋儿,我带你逃出去好不好?”
他搁心里把阮红娆一顿臭骂,说她是妖女都是轻的,明明就是一个老妖婆,专门拐小孩的大坏蛋!
小孩有点不信,怀疑道,“就你?小屁孩一个,我看我俩还是老实呆着吧。”
楚瓷站起来,双手叉腰,抬了抬小下巴,骄傲道,“别看我现在比你小,但我可厉害了,看!”
两根葱白似的手指一搓,指尖登时出现一缕黑红的火。
小孩惊讶地长大了嘴,“你也是小妖怪?”
楚瓷嘟了嘟嘴,臭不要脸道,“你才是妖怪呢,我可是小仙童,专门来拯救你这个小可怜的小神仙。”
小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玉雪可爱的,说是小仙童好像也不为过。
“你摸摸看,不烫哦。”楚瓷手往前一伸,笑眯眯道。
小孩扶着墙起来,往前踏出一步,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楚瓷指尖的火苗。
“真的不烫!”小孩惊喜道,“那我们能出去了?”
楚瓷笑嘻嘻地点点头,“我可以救你出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小孩后退一步靠着墙,细长眉眼流露出几分警惕。
“你喊我一声哥哥呗。”楚瓷笑道,“我不仅能带你出去,我还能给你买好吃的。”
他刚刚偷偷看了眼左手,他的储物宝箱还在,里面有暮想剑、灵石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小孩低头想了想,觉得忍一时换取自由是笔划算的买卖,于是轻声道,“哥哥。”
等出去了,哼,他有的是办法讨回来。
“嘿嘿嘿……”楚瓷直乐,“哎,狗蛋弟弟,以后哥哥保护你!”
“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还没说你自己的名字呢。”小孩道。
楚瓷想了想,笑道,“你叫我小石头吧,这是我爹给我取的。”
虽然只是个小名而已,但确实也算是他的名字,所以他这不算骗人。
“小石头。”小孩念了一遍,算是把他记住了。
事不宜迟,楚瓷拉住小孩的手跑到窗边,“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他虽然有宝箱在,但修为却是倒退了。他现在就一小孩,体内除了本命火外就零星一点灵力。要是不小心撞见了阮红娆那个坏女人,除非用火直接把她烧死,否则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嗯,谢谢你,小石头哥哥。”小孩弯了弯眼睛,一副极其信赖楚瓷的模样。
楚瓷嘿嘿一笑,踩着凳子爬到桌上,召唤出暮想剑,直接抱着剑把紧闭的窗户捅个稀巴烂,然后又叫暮想剑变大一些。
“来,上来,咱们坐在剑上。我这剑可以飞哦,那个老妖婆绝对抓不到我们嘿嘿。”楚瓷招呼道,自个率先一屁股坐在了微凉的剑身上。
小孩比楚瓷现在的身形大一些,没费力就爬到了桌上,目光惊奇地盯着暮想剑,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花纹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上去。
“走喽。”
楚瓷怕待会暮想剑飞起来,阮盈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会害怕,就索性握住他的手,然后用空着的那一只手拍了拍剑身。
暮想剑缓缓升起来,然后顺着破开的窗户小心飞出去。
恰在这时,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一个身穿红衣的美丽女人出现在门口。
“嗯?两个小东西居然想逃跑,呵。”阮红娆冷声道。
楚瓷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瞧见阮红娆纤长的手指作爪状朝他们抓来,当即双手抱紧阮盈盈,催促暮想剑加速逃跑。
“不怕不怕,我们能逃出的。”楚瓷慌张道,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阮盈盈。
小孩倒不怎么害怕,能逃走最好,要是逃不了他就暂且忍耐,等有朝一日他有能力了再打败坏女人重新获取自由。
只是——他看了看拥抱着自己的小家伙,心想还是逃出去吧,不然那个生气的坏女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呢。
阮红娆是厉害,但暮想剑可是世间难得的神剑,嗖的一声窜取出后,硬是没叫阮红娆追上。
两个小孩被暮想剑载到很远之外的一座小城,在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里下来。
“哎呦。”楚瓷忘了自己光着脚,一下飞剑就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小石子。
小孩低头一看,只见楚瓷光着一双白胖的小脚丫。
他当即一弯腰,脱掉自己不合脚的脏鞋子放到楚瓷脚边,抿了下唇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的鞋给你穿。”
楚瓷的心都要被小时候的阮清漪融化了,不禁捂住小胸口,水汪汪大眼睛满含感动,“你真是太好了,阮盈盈你真是天下最可爱的小孩子。”
“你为什么老是叫我阮盈盈?”小孩不快道,“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才会救我一起走?”
楚瓷赶紧摇头,牵着他的手,右脚穿上一只鞋子,另一只叫阮盈盈穿上。
“我跟你说,我其实是来自未来哦,阮盈盈是你未来的名字……”
两个小孩子手牵着手从街头逛到街尾,买了一大堆好吃的。
吃饱喝足,还买了干净的新衣服换上,楚瓷拉着人坐到安静的小河边。
“狗蛋儿。”楚瓷喊道。
小孩拉了拉他的手,皱了下眉道,“小石头,你还是叫我阮盈盈吧。”
一直不觉得狗蛋儿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小孩终于在楚瓷又一次喊的时候,生出了换个好听名字的想法。
“好吧,阮盈盈。”楚瓷说道,“你有家人吗?或者还有什么亲人?”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消失,眼下唯一的担忧就是怎么安顿好阮盈盈。
阮盈盈一怔,低下头,小声道,“我没有家人也没有亲人,我无处可去,我就是个乞丐。”
家人把他卖进了青楼,他设法逃了出来便沦为了乞丐,然而没过多久就撞到阮红娆那个疯女人手里了。
“嗯,这样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楚瓷简直心疼坏了,拉起阮盈盈,让暮想剑载着他们去了飞仙宗的山脚下。
这个时间他亲爹还不存在呢,楚瓷想了半天,觉得哪里没有比名声在外的飞仙宗更适合一个有修行天赋的人了。
楚瓷伸了懒腰,揉了揉眼睛,伸手指着山上道,“你有天赋,可以去当飞仙宗的弟子,这样你就有地方去了。”
阮盈盈点点头,开心道,“好,那我们一起去。”
楚瓷困得眼睛彻底睁不开了,“我好像要走了,再见哦,你要照顾好自己呀。”
说罢,他的身影渐渐虚化,变作一群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盈盈伸手一抓,却只抓了空。
他怔怔地望着前方高大的山,许久之后选择了转身离开。
他想,如果他按照既定的命运走下去,是不是就能与小石头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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