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这样的性子,注定了这事儿不能善了,不说别的,这会儿贾宝玉便气得差点撅过去。
至于袭人?
她早就因为秋纹这一通抢白被撕开了脸皮——阖府里都夸她是个老实人,他们院里的心里可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只有她自己在沾沾自喜,别人都在拿她当笑话看!
她捧住了脸哭道:“这会子又来编排我做什么!姑娘有气儿就到外头发去,这会儿嚷得满院子都听见了难道好听?”
秋纹还没说话,宝玉抢白道:“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趁早把她打发了就是了!这样轻狂到没边儿的人,我这院子里可供不起她这样的大佛!”
袭人:“二爷又糊涂了,秋纹也是打小就伺候爷们的,怎么好随随便便就赶出去?岂不是叫丫头们寒心?
秋纹咬着牙朝着袭人啐道:”我可当不得你一声姑娘,我是个清清白白的人,要你黄鼠狼给鸡拜年装什么好心?!我瞧你巴不得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往后只你一个人长长久久伺候二爷呢!“
她瞥一眼贾宝玉和袭人,冷笑:“你们两个拉拉扯扯作这幅样子给谁瞧呢?天底下的好处竟然让你袭人姑娘一个人占了不成?又要得实在的好处,又要人家夸你的好名声,我可奉劝你,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自己摔掉了大牙!”
【心上人:卧槽秋纹太牛了,怼人一流选手啊。】
【白菜豆腐脑:我记得原著里她好像是和袭人一伙的啊,怎么现在感觉两个人互相怼得厉害?】
【一言不合:只能说没有永远不争吵的朋友,只有永恒存在的利益吧……本来就是同一个屋檐底下,一共就这么几个人,摩擦都是难免的,曹老写的书里头,他所有的丫鬟都是奔着当姨娘去的,既然都是同一个目标,肯定会有利益冲突的,袭人自己先下手为强,也不怪人家吵起来。】
【图图的耳朵:原著里的秋纹好像不算拔尖,老实敦厚有袭人,漂亮手巧有晴雯,便是这院子里的麝月,那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大管家,掌着整个院的人,碧痕又是活泼娇俏的,能和贾宝玉洗一下午的澡——秋纹好像真不剩什么,所以在原著里也只有嘴利一个评价,但是能混上大丫头的人能是什么没心机的人吗?】
【图图的耳朵:我至今还记得,小红不过是给贾宝玉倒了一杯茶,就被碧痕和秋纹指着鼻子骂,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利益啊,贾宝玉身边的位置被插得满满当当,有一个人挤进来就代表着有别人被挤进去,所以那会儿她们都拼命护着自己的地位,一有冒头的人就会被按下去。】
【无语:确实,小红这种有能力有才干长得又好看的丫头都被严防死守不许靠近贾宝玉的,但是这会儿你们看贾宝玉身边的人,可人死了,晴雯给了迎春,余下碧痕还没出头,只有袭人、麝月、秋纹在竞争,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袭人抢先一步,也难怪秋纹着急了。】
林涣看戏看得正精彩着,不防林黛玉推了推他:“这会儿又发什么呆?手里的酒都冷了。”
林涣笑说:“我这会子正看乌鸦和喜鹊打架呢,你偏又打扰我。”
“冬天里头哪有什么乌鸦和喜鹊?你可别框我。”林黛玉看了看外头的天气,“说起来,宝玉去哪儿了,这么半天了也不见回来?”
“可不就是他院子里的乌鸦和喜鹊么?说不定等明儿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林黛玉轻轻嗔了他一眼,复又去和姐妹们说话了。
林涣这才继续看宝玉和秋纹吵架。
说是吵架,其实就是贾宝玉被秋纹单方面摁着打,毕竟他理亏,又一向自诩多情,不肯和丫头们多计较,几乎没红过脸。
这会儿和秋纹吵起来也是意外。
若说他和晴雯吵架那一回,是没撞上他和袭人手拉手,为的不过是跌了扇子的小事,不是切身的利益,后来又碰上了林黛玉过去插科打诨,丫头们又都看着,不好继续再吵,这会儿却不是。
院里头的人都跑去林涣那里贺喜去了,是以她们三个吵闹到现在还没人管,也没个人去劝,越发跟乌眼鸡似的斗起来了。
林涣还以为他们要一直吵下去呢,谁知道麝月看宝玉一直没回席上,有些担心,忙忙地找回了院子。
贾宝玉的院子大门紧闭着,只隐隐能听见里头说话的声音,麝月赶忙进去:“爷怎么走了好一会儿也不回去?席上的人可都等着呢!”
贾宝玉正在气头上:“又不是我的席,叫我做什么?上去丢脸不成?要我说这会儿可别着急,往后有咱们吃席的时候呢!”
秋纹说:“也别等以后了,二爷往日里常说不信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今儿就吃了这散的筵席就是了!左右我得罪了袭人姑娘,往后这院子里也没有我站脚的地方了。”
她一口一个姑娘,袭人怎么能不羞惭?
真论起来她是自己引着贾宝玉与她做那种事儿的,否则只悄悄拿了衣裳裤子去洗就是了,为什么要多问那一句?
她如今也不过是个丫头,人家没有抬举她的心思,她心里也苦,也不敢叫他抬举,十二岁的爷们就开了荤,叫老太太知道了只怕没一个好下场。
所以秋纹一口一个姑娘才是真的刺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前些时候倒也不是真的就想闹,而是本来就半夜里和贾宝玉胡搞伤着了根基,确实着了风寒,然后才借题发挥引他怜惜自己的。
这会儿被秋纹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早就心火交炽,五内剧痛,紧跟着“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秋纹的骂声戛然而止。
袭人昏昏沉沉,眼泪珠子不住地往下流,心想着只怕自己没那个福命了。
看着地上那一滩子血,她哭道:“二爷!我只怕好不了了!”
贾宝玉早就惊住了,听她说出这种话来,急得直跳脚:“这会子浑说些什么?治好了病要紧,我去给你请大夫来。”
秋纹摔手:“还用得着你去?左右我呆着也是碍你们的眼,我去就是了!”
嘴上说得厉害,她到底害怕了,忙不迭地去二门上找了相熟的小厮叫他请个大夫来。
回来的时候袭人窝在榻上,捧着心口,贾宝玉在旁边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他这会儿正是怜惜袭人的时候,见她伤了岂不伤心?又有袭人说的那句“我只怕好不了了”的话,只觉得五内俱焚,凭空生出一股子悲意,怔怔地坐在边上出神。
秋纹心里发虚,又见屋里乱糟糟的,连忙自己找了东西把屋子里收拾了,末了挨着门边儿站着,只拿眼睛去盯着贾宝玉。
刚刚还和斗鸡似的人,这会儿倒哑巴了,只默默地流着泪。
林涣也懒得再看了,分屏一关,专注吃酒。
王熙凤这会儿吃了酒上头,正四处找平儿,拉了人就问平儿呢。
不论是老太太还是姑娘们都乐不可支的。
贾母说:“我看要不是平儿是个丫头,凤哥儿又是个女儿身,只怕这会儿也没琏儿什么事了,你们二嫂子早就八抬大轿把平儿娶回家了。”
【白菜豆腐脑:真要论起来,平儿可比贾琏好多了,能干漂亮又聪慧,还有慈悲心呢。】
【一言不合:平儿也是一心向着王熙凤啊,她们俩感觉都超越了主仆的情分了。】
【金金不计较:老太太说的挺对的,要不是她说的那样,哪还有贾琏什么事儿啊!】
【猪肉炖粉条:我想起那张表情包了,就是贾琏躺床上,平儿给他扇扇子,然后王熙凤在旁边躺椅上那个,配字一家三口,差点没把我人给笑傻了。】
【糖糖:一家三口是真绝了,他们三个呆一块儿那就是活活的磕cp现场,凤平、凤琏、琏平,怎么配都很搭。】
【无语:日常嫌弃高鹗续书就是了,他们三个都是一体的,凤姐真怎么样平儿作为陪嫁丫头保证跑不了,哪可能还有平儿做贾琏继室的。】
林涣想了想:“这会儿确实是这样的,陪嫁丫头就是当家太太手里的刀,做什么说什么都代表着太太的想法。”
所以上回贾母说起要不要把紫鹃给黛玉使唤的时候,林黛玉拒绝了。
一来她是贾府的家生子,林黛玉想着以后她是要回扬州的,若要了紫鹃只怕以后她和家里人骨肉分离。
二来她身边的丫头够用了,绿盈、橙繁都是做事妥帖又仔细的人,全心全意地对她,若再添一个人进来,人多了难免有摩擦,倒不如她们两个从小一块儿长大伺候黛玉的好。
那会儿直播间还在可惜紫鹃这么好的一个丫头呢,忠心又仔细,处处念着林黛玉,深怕她冷了热了的,一得了空就去找她。
她又不像是袭人她们那样惦记着做主子的人,反倒是一片纯然的好心了。
要不怎么说,天下的人都不一样呢?
不过一个丫头的身份,如贾母那里的鸳鸯,凤姐那里的平儿,林黛玉那里的紫鹃,这样的丫头都是好的人,一心只为了主子着想,以她们为先,也不曾奢望过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反看贾宝玉那里,其实单拎出来,那几个丫头还是不错的,各有各的特别,只是这样把她们放在一个院里,还是爷们的院里,最后要么就是晋升成功成了主子,要么就是最后平平安安地被放出去,或者就像是晴雯、可人一样香消玉殒。
也难怪他们斗成那样还不肯放松,生怕自己被挤下去了。
林涣琢磨了一下,感觉就像是这么大的一个官场,人人都想得到属于自己的利益,才会互相厮杀,使出心计。
天底下的贪官那么多,不都是因为贪欲二字么?有了钱就想要更多的钱,当了官自然想要当更大的官。
袭人成了宝玉的丫头不满意,想当通房丫头,当上了通房丫头,自然就想着当姨娘。
贾宝玉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多,谁先站稳了脚跟谁就厉害。
哪怕就像是林涣所在的国子监,那种暗中涌动的潮流总是不少的,人人都在拼了命的努力,不然一不小心可能就被丢下了,人人都在奔着自己的目标去,考个进士、考个状元,当九品芝麻官,当内阁丞相……
每一个人都给自己定下来了底线,而欲望是无法轻易满足的。
林涣想,他或许又从一件日常的事里,感悟到了别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事不写是因为我觉得对情节的推动或者欢宝的成长可能没有什么大用处就不写,并不是不存在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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