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一大早出门去点卯上朝,最近朝上没有什么事情,多数的大人过去就是站着打瞌睡的。
沈倦倒没有打瞌睡,他站在人群里头想着,林涣的生日快到了,这回该买什么礼物。
然后就听见上头有人说起贾雨村的事情。
他对于这个人还是很有印象的,不由地凝神听了一下。
结果御史们在前头扒拉了半天,把贾雨村的底裤都扒得快不剩什么了,连他没中举之前的事情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上奏的御史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御阶上头了,洋洋洒洒十几页,总结一下就是贾雨村不配为官。
这和原著里头他因为遭受上官猜忌打压可不是一回事,一个是闹大了,而且之前的算得上是不实消息,这回可不一样。
这个年代特别地讲究守节之事,像是李纨的父亲,他为什么不许她重新嫁人,要让她守在贾府里头?为的不就是自己的清流名声?
他身为祭酒,觉得自己要为其他人做榜样,所以不顾女儿的痛苦。
这样想的文人可不少。
现在贾雨村闹出来干扰节妇守节之事,在朝廷上一半的文官看来,都是大逆不道。
因此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很多人都义愤填膺。
沈倦并不赞成他们,只在心里想着,这些御史对贾雨村从前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只怕背后还有林涣透露消息的缘故吧?
他能想到的这京都里头和贾雨村有关的人就只有自己那个小徒弟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心里这么想的,却跨出步子:“皇上容禀,这事我是知道的。”
其他人都惊了一下。
不怪他们,实在是这位沈司业名头太大了。
别的进士,当年考完以后不去找机会上任,基本上就没什么复起的机会了,除非从县令一步一步爬起,还是那种边陲之地的县令才有空位。
哪像这位,考完进士就出去了五年——听说是闲着没事出去教学生去了,五年过后回来还能当上国子监监丞,下一任换任的时候就当上了司业,这样的人可少的很。
更遑论这还是上头换了个皇帝的情况呢?
而这位沈司业,在他们看来就是心机深沉的代表,朝廷上的事儿他从来都不插嘴,也没见他私底下和谁来往的密切。
除了皇帝问起,唯一能称得上关系好的,也就只有他的老师唐淮和徐阁老,还有就是他的叔叔,从来没见他给谁站过队。
所以他整个人在这个互相抱团、联合搞事的朝廷上,多少有点格格不入、引人侧目。
怎么这回偏偏站出来了?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
“臣能作证,御史所言句句确凿。”
所有人:“?就这?”
他们一脸懵逼地看着沈倦退了回去。
皇帝问:“我忽然想起,沈倦你的弟子是不是就是姑苏的?”
沈倦又出列:“是的,陛下,而且他正是贾雨村当日教过的三岁稚童。”
哦~
所有人就懂了,原来是本来就有仇啊。
难怪沈倦会站出来呢,原来是给弟子护短。
听说他对自己的小弟子也十分不错。
众人难得能吃上沈倦的瓜,乐滋滋地看着御史表演。
等到最后,皇帝给了个总结:“查,如实地查,若真有其事,往后这种人永远不许再录用!”
下朝的时候,带头参贾雨村的王御史难得脾气好地走到了沈倦旁边说:“沈大人真是咱们朝廷上的一股清流。”
沈倦笑了笑,没应他。
王御史才刚走出去三步,身后就有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一脸茫然地回头。
王子腾在他背后哼笑:“今天干的不错啊。”
说完他就走了。
王御史:“?”他一头雾水。
等到林涣知道朝廷上的事情,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前几天贾宝玉去见过秦钟,结果秦钟家里提起,说想把秦钟送进家塾里读书,想请贾宝玉他们帮帮忙,说个情。
为了这事儿,秦婉还恼了一次。
说是因为本来都是一家人,都是姓秦的,秦钟要去读书,那也该找秦家的帮忙,结果一点儿也没问到秦婉那里,反倒去求人家亲戚家里的人帮忙。
林涣只好安慰她,左右也是不怎么来往的人了,没必要为了这事生气。
而且,秦钟进贾家家塾难道就真的好吗?
他们那家塾里头都是些什么人?贾瑞、金荣、还有什么香怜、玉爱的,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而且现在薛蟠开始学着做生意了,贾宝玉和贾兰、贾菌他们几个人也都不在家塾念书,而在国子监里,能不能闹起来也说不定。
反正这一年来,林涣觉得,他已经在尽力挽救贾府了。
宁国府里头,贾敬已经回来了,不过他没有继室,如今府里头的事情还是叫尤氏和秦可卿管着,
他如今整天带着贾珍和贾蓉两个吃斋念佛、读书认字的,听说都快把他们爷儿俩都给逼疯了。
荣国府这边,贾宝玉一个人就无所事事,国子监里头的课业那也是能偷懒就偷懒,能不去上课就不去的,国子监里头的先生们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除此之外,就还有一件大事——王熙凤怀孕了。
林涣挠头问直播间:“这怀的是巧姐儿?”
【银翘片:算算时间应该是的,等过两三年,就是贾元春成了妃子建大观园的时候了,过后刘姥姥才会二进大观园,那会儿巧姐才会跟板儿抢佛手吃。】
【一言不合:巧姐是这么多年里,贾府唯一诞生的新生儿。】
【图图的耳朵:难怪这些年,贾府慢慢地落败了,这根本就没有新鲜血液的注入,一直在死人啊。】
林涣心说。按贾府里头的情况也不像是能生孩子的人啊。
王夫人年纪大了,底下年纪合适的。也就只有王熙凤,其他不是寡妇就是姑娘小孩儿,秦可卿还死得早,指望着谁生呢?
这话他没在直播间说,也就在心里想想,扭头就去王熙凤那里问候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出来如今的林黛玉表现的和贾宝玉并不亲近的缘故,王熙凤不像原著那样一心站着林黛玉和贾宝玉,想让林黛玉做贾府的媳妇儿,而是正常交往,十分有眼色地不提起宝黛配对。
如今她做了母亲,越发地和蔼起来了。
府里头的下人都说如今的琏二奶奶难得的温和起来,也不像是夜叉星了。
林涣好笑,想起自己三岁时候整日里调皮捣蛋的,还和王熙凤说呢:“琏二嫂子可要当心着些,这小孩儿啊可闹腾呢,我这会儿想起我当年的那些事儿都脸红。”
王熙凤上下打量他一回:“我倒是觉得,我将来要是生个皮小子,和你一样,那也算我烧香拜佛做好事积德了,不说别的,满府里头谁读书能读得过你?”
林涣明知道凤姐平日里一向说话好听的,这会儿也忍不住露出笑。
想了想,他又问起:“琏二哥哥可知道了?”
王熙凤抿嘴笑:“他还在衙门里头呢,我已经打发旺儿去说过了,想是等会儿就回来了。”
正说着呢,贾琏从外头进来,脸上春光满面:“好好好,我的小祖宗,这会子我也算得上双喜临门了!”
王熙凤嗔他一眼:“怎么个双喜临门法?”
贾琏说:“本来不是衙里不是叫我管着分发俸禄的事儿么?才今天早上,上头说今年冬天天冷了些,上一茬管着官田的人很不尽心,今年的收成低了得有好几成呢,俸禄发不出去,朝廷上头怨声载道的,管官田的就给革职了,如今正缺人,我们郎中就说叫我去接管着。”
林涣说:“恭喜琏二哥哥了。”
贾琏这才看见他:“要不是兄弟你提起捐官的事儿,我也没有今天,等会叫厨房备一桌酒,咱们好歹喝两盅。”
他如今也算是春风得意了,升了官,王熙凤还怀了孕,自然乐得很,心里头已经在琢磨着摆几桌了。
王熙凤说:“过几天就是东府里头大老爷的生日,好歹过了寿宴咱们再请吃酒吧,林兄弟还小,身子弱着呢,倒也不必多喝酒。”
贾琏这才应下来。
林涣想着他们夫妻两个大约还有话要说,便先走了。
他一走,贾琏就凑到了王熙凤边上:“好奶奶,如今咱们也算是出头了。”
王熙凤哼笑:“你且高兴着吧!这几日叫人把你的铺盖挪到外头去,我只警告你,可别招惹些有的没的人,要是叫我听见了,等回头孩子生下来了,我可不绕过你。”
贾琏说:“我还没见过比你更能呷醋的人呢,醋坛子都快掀翻了。”
王熙凤冷笑不说话。
贾琏转头想起:“咱们是不是该给林兄弟备一份礼过去?你说送个什么好?“
“我也正想着呢,他来这几年帮了我们不少,若是不送礼,脸上实在过不去。”
贾琏笑说:“你们王家的地缝里头扫一扫不就有了?”
王熙凤翻了个白眼:“整日里头就会气人,一边坐着去吧!”
他们夫妻两个冥思苦想该送些什么,另一边儿,谢鲸登门给他报喜来了。
林涣在外头书房里头见了他:“怎么了?”
谢鲸十分高兴:“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小时候的老师,叫贾雨村的,本来该落在他头上的官没了!”
林涣忙说:“我只知道御史上书了,其他还不知道呢,出了什么事儿?”
谢鲸说:“本来今天就该他上任的日子了,一般都是趁着还没封城,提前去上任的地方的,他今天都带着官印出城门了,被御史台的给拦在城门口了。“
林涣愣了一下:“御史台还能拦人?他们不怕被上书告啊?”
“嗨,是说呢,两边人都吵起来了,御史台说贾雨村还在被调查,不许出京,贾雨村说他们阻挠公务,两边就吵起来了。”谢鲸笑嘻嘻的,“结果啊,五城兵马司来了,把他们全拉走了,出来的时候御史台倒是好好的,贾雨村已经被剥了官袍,夺了官印了。”
林涣合掌:“好事啊!这样的人留着当官也是祸害人!早早地夺了他的官才是正经呢!”
谢鲸挤眉弄眼的:“怎么样,兄弟们够意思吧?”
林涣点头:“多谢多谢,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谢鲸忽然问:“对了我来还有另外一个事儿。”
“?还有什么事儿?”
结果谢鲸扭捏起来了:“是这样,之前不是把兔子给你妹妹养了么?我想着,我也好久没看见那兔子了,这回来都来了,不去看一眼岂不叫兔子伤心?”
林涣沉默了一下:“兔子还会伤心?!”
【银翘片:欢宝你信他的鬼话呢?我才不信,肯定是别有目的!】
【一言不合:谢鲸能惦记那只丑了吧唧的兔子也是真的稀奇了,我当初看那兔子没毛的样子都爱不起来,说实话还是更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图图的耳朵:我现在严重怀疑谢鲸是不是在惦记林妹妹了。】
【猪都跑了:不能吧?他们俩见都没见过啊,别说见过了,他都没和林妹妹说过话,怎么可能惦记林妹妹?除非是跟我们一样看过书的,但是,他要是真的看过书,怎么也要是个穿书的男主角吧,哪能和现在一样咸鱼。】
林涣本来也怀疑他的用心,看了直播间以后,倒是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哪有天天想着自己妹妹是不是被惦记的,他应该是被贾宝玉弄得条件反射了吧。
既然这样,那倒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去我妹妹那里把兔子抱过来给你瞧瞧。”
现在这只小兔子已经长出了绒毛,虽然只有浅浅的一层,摸着倒也是柔软的,不像原来红彤彤的模样,且因为林黛玉院里都是女孩子,都很喜欢这样可爱的生物。
林黛玉整日里要看着兔子,爱得和什么似的,每天掂量着这兔子一天长多大。
有一回,林黛玉一大早起来就要抱兔子,说觉着兔子昨天好像吃多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撑坏了,林涣那会儿只听见了“兔子”、“撑坏了”。
吓得他还以为她吃兔肉了。
林涣说要去抱兔子,林黛玉还问起:“怎么忽然要抱了它去?”
“这兔子不是谢鲸送来的么,他今儿过来了,说是想要瞧瞧它,我就抱出去给他看看,等会送回来。”
林黛玉想了想说:“你等等。”
她去里头拿了个胡萝卜一样的挂饰出来:“本来是给这小家伙弄着玩的,可惜一直没想好怎么玩,放着倒白费了,兔子我是不可能还给他的,倒是还个胡萝卜给他是正经。”
说起这话的时候,林黛玉抿着嘴笑,颇有些俏皮。
那个小胡萝卜挂饰是橘黄色的,外头用的丝线编织,里头大约是塞了软软的棉布,捏着沙沙的,显见是用了心做的。
林涣答应下来,把兔子和胡萝卜都给了谢鲸。
谢鲸捏着手心里那根小小的胡萝卜挂饰双眼发亮,就差原地蹦上天了:“替我谢谢小……林妹妹!”
林涣瞅他一眼,怀疑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谢鲸心说你不懂的,先前两家来往,他怕唐突了小草,送的要么是铺子里头的东西,要么就是摆件之类的,都是能现买得着的,林妹妹有时候也会回礼,回的也都是不出格的礼物,哪像这回!胡萝卜挂饰!指不定就是小草自己亲手做的!
谢鲸激动地想在灵河里打个滚游个泳。
他忍不住握住了林涣的手:“好兄弟,以后你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
林涣:“?”
你想屁吃!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要日万的,结果有点卡QAQ,只写了8500不到,等我梳理一下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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