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第 177 章(1 / 1)

娘,我不想娶妻生子。

秦婉愣了一下,半晌露出个笑:“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她摸了摸鬓边簪着的琉璃珠子,冰冷的触感叫她保持着清醒,她神情自若:“告诉娘,为什么不娶妻生子?”

林涣呆呆地看着林风起和秦婉,刚刚说话的时候,他是条件反射、脱口而出。

总觉得这是说出口的最佳时机,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他爹娘指不定以为他会和普通人家的小孩儿一样,娶个妻子,生个孩子。

可林涣知道,他不能的。

他的心和身体都是倦哥的。

实在没办法做到再去爱另一个人、接受另一个人。

他不说话。

沉默蔓延在他和爹娘之间。

明明离得不算远,林涣却觉得三个人在两个世界一样。

他突然很想倦哥,至少他在的时候,自己能有更大的勇气面对。

不对,倦哥不能在。

万一他爹不喜欢倦哥了,把他臭骂一通,或者是掏棍子揍倦哥怎么办?

林涣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抬头,秦婉和林风起都看着他:“理由呢?”

秦婉定定地看着他:“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了,就开始成家立业,你说你不想成家,有没有理由?”

她放缓语气说话,好像生怕吓到了自己的儿子。

林涣走上前,跪在了她的脚边。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觉得,这一跪,值得:“爹、娘,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开头的话说出来以后,后面就顺利了,简直顺利地不可思议。

“娘,我……我喜欢我先生。”

林涣抬头,他的眼睛澄明又透亮,从秦婉的角度,能看到他莹莹的泪光。

秦婉只觉得自己也要落泪了:“怎么会呢?”

她嗫嚅着,想说那可是你的先生。

传道授业解惑、师者如父的先生。

林风起撇开脸。

林涣低着头,秦婉简简单单四个字,让他忍不住泪水涟涟,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滴,像是珍珠脱了线。

他说:“最开始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先生,我也问自己,怎么会呢?”

——“可是后来,我觉得,这是会的,先生博学多才,我心里对他很敬重,我就喜欢书读的好的人。”

——“先生是个特别好的人,对我也很好,这些年我所求颇多,先生都一一满足,从来没有说过别的,哪怕有时候我自己想不到的东西,他也会帮我想好了。”

——“先生把珍宝都捧在了我的跟前,他是真心对我好,所以我真心喜欢他。”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心里话。

秦婉觉得自己很奇怪,她明明该生气,然而此刻,看着自己的儿子跪在自己面前,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没有尖锐的言语,没有倔强的态度。

他就是跪在那里,说着话,眼泪就掉下来了。

秦婉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这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

母子血脉相连,她能感知他所有的情绪。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问:“那一年去江南的时候,对不对?”

她多了解自己的儿子啊。

这个臭小子,小的时候跑得太快,下人们跟不上,他在门槛上绊了一跤,被地上的石头磕坏了牙都没掉眼泪,只是叫下人们把地上的石头铲平了,重新拿土盖着地。

那会儿秦婉问他为什么,他说怕别人也摔着了。

这个心软又善良的孩子,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先生,肯定痛苦又煎熬。

可是他从来没有在他们跟前表现出来过。

只有去江南的时候,不在他们跟前,兴许他才偷偷掉过眼泪。

那一年秦婉收到的家信里没有任何字句提起过这些。

她抖着手去摸林涣的脸:“你怎么不跟娘说呢?”

这就是母亲。

她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不是愤怒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喜欢上了自己的先生。

而是在想,她的儿子为了这件事,吃了多少苦,他该有多难受?

他背着自己偷偷流了多少眼泪?

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林涣怔怔的。

预想中的鸡飞狗跳没有出现。

秦婉的态度好得不像话。

他却感觉到了更深的内疚。

尤其是她的眼泪滴到了自己手上,还执着地问他怎么不告诉她的时候。

他有些说不出话,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在秦婉面前,好像变成了那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他张着嘴,像是缺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鼻子也堵了,眼泪肆意地流着。

他朝着秦婉磕下了头,声音沉闷地像被埋在土里:“娘,孩儿不孝。”

他低着头,听到一直没说话的林风起深深地叹了口气。

秦婉仍旧在纠结着自己的儿子在江南那段时间,心里该多煎熬痛苦。

难怪回来瘦了一大圈。

林风起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没什么话说了。

那剩下的话就该他来问了。

“欢宝,你想好以后怎么过了吗?喜欢上一个男人,你还要孩子吗?爹不是想让你生个孩子娶个妻子继承家业,咱们家没有那么多的家业可以继承,可是你要想好了,往后你没有孩子,等你年纪大了怎么办?”

当爹的,总爱替儿子考虑的是以后。

他原先都替林涣想好了。

等过两年就去考进士,出来从翰林做起——儿子好像挺喜欢做官的,从前总是在他办公务的时候在他边上看着,问东问西,还说自己要当大官,让天底下的百姓都有饭吃。

到那个时候,他也该退下来了,资质有限,当不了阁老,索性替儿子铺好路了就退下来,然后带着妻子在家里种花喝茶也不赖,然后就等着抱孙子。

他心里是想抱孙子的。

哪个当爹的不想抱自己儿子的儿子呢?

可是抱孙子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和满足,而是,孙子以后就是儿子的支柱。

他预想中的,等欢宝和自己一样年纪大的时候,兴许也在操心孙子的事儿。

到了老的走不动路了,只能在躺椅上躺着的时候,也该是孙子伺候着儿子。

然而现在,他看着眼前哭得喘不上气的儿子,心里想着——我的孙子怕是要飞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涣听着这口气,心里头都是难受。

可这是他必然要走的路。

不为了先生,也为了自己。

他说:“孩儿都想了,以后没有儿子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去慈幼居抱养一个,就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林风起就不说话了:“你都考虑好了,我就不说什么了。”

林涣忍不住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林风起。

林风起看他一眼:“干什么?还指望着老子替你哭一场不成?”

他态度自然又带了点嚣张:“我都替你操心了半辈子了,你今年都十七了,也该自己替自己考虑了。”

林涣:“……知道了。”

秦婉也擦干净了眼泪,才想起问:“你先生的想法呢?你知不知道?”

总不能她儿子还是单恋吧?

林风起也想起这个。

要是他儿子单恋——他瞪大了眼睛,总不能是他单方面亲近吧?人家沈倦知道吗?

要是不知道,他儿子假借着弟子的身份呆在沈倦身边……

那也太虐心了。

秦婉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林涣连忙说:“没有!我……我跟先生,两厢情愿。”

说到这,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林风起:“……”

合着就瞒着他们呗。

他想了想沈倦平日里跟他相处时候的那种,恭敬的,仿佛对待亲爹的表情,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林涣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连忙给他拍胸口。

林风起:“滚滚滚,这会儿知道怕你老子生气了?!没头没脑来一句,要是你老子我脾气差点,早就一口气撅过去了。”

林涣低眉顺眼的,心说那不能,我手里还捏着速效救心丸呢,你要是撅过去了了,我就给你喂药,保准活蹦乱跳的。

“爹,说好了不说脏话的,您怎么开始说起老子了?”

林风起冷哼一声:“你爹我乐意。”

秦婉瞅瞅丈夫,又瞅瞅儿子。

心里有点儿忧愁。

这俩没一个正经的……

【心上人:我一直不敢吱声……】

【银翘片:好巧……我也不敢说话呜呜呜,生怕欢宝就被打死了。】

【一言不合:呜呜呜,欢宝爹娘真好啊,这都没生气,要是换成我家里,知道我要出柜,怕不是要给我腿子都打断了。】

【无语:你们都这么悲观的吗?其实林爹林妈都是挺开明的人啊?十几年前都敢联合西洋商行卖人偶娃娃的人,能封闭到哪里去啊?】

【图图的耳朵:无语说得对,唉,我们也是关心则乱了,林爹林妈最首要的,其实是爱着欢宝啊。】

林涣也觉得,爹娘爱着自己。

这不,林爹还说呢:“回头把你先生叫来,我们一块儿吃顿饭,以后就算是一家人了。”

秦婉也跟着点头:“嗯,是该一起吃顿饭。”

事情太过顺利,林涣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生怕自己在做梦。

疼!

林涣捂紧了自己的手。

不是做梦啊。

他一屁股坐在炕上,坐下的时候,一阵风把炕桌上的画像吹起来了。

林涣想着就算不娶亲、不相看了,那也不能糟蹋人家的画像,准备把它们都收起来。

结果,他拿起面上的那几张画像,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忍不住把画拿起来细看了几眼,傻眼了:“爹,这不是你给娘画的画像吗?”

他爹可酸了,没事就爱给他娘画像,说是要保留每一刻的她。

林涣差点没给他酸倒牙。

林风起昂了一声:“你再看看底下的。”

林涣翻了翻底下的纸。

然后:“……”

好家伙,什么大家闺秀的画像,什么任他挑选,这特喵都是白纸!挑个什么劲儿啊?!

【红楼我来啦:万万没想到……林爹林妈给他一堆白纸干啥???】

【双木林:我以为欢宝是被迫出柜,结果是林爹林妈先有先见之明,干脆拿假画像诈欢宝????】

【金金不计较:我愣住了兄弟萌,怎么感觉是林爹拿捏住了欢宝的心思,知道他不会真的看画像,所以拿白纸忽悠欢宝呢?就想让他说实话?】

【猪都跑了:这波啊,林爹在大气层。】

林涣捏着白纸一脸懵逼。

秦婉看见他站着,没好气地说:“真以为跟咱们家世一样、长得又好的姑娘、大家闺秀是大白菜啊?你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还任你挑选?”

“还不赶紧把纸收拾了?”

林涣应了一声,把那些没用的纸都收拾起来,堆成了一叠。

厚厚的一摞,还有点坠手。

他忍不住想,其实他爹他娘,还真是一心为他考虑啊。

生怕自己憋坏了也不肯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林爹心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套路你不是简简单单感谢在2021-10-2320:52:13~2021-10-2408:2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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