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禾木领着一干警察匆匆走出时,迎面撞上了气势汹汹走进来的徐会昌。
“徐县长。”
王禾木脸上堆着笑,打了个千。
徐会昌面无表情,斜眼看了一眼王禾木:“王队长攀了高枝,徐某在此恭喜了。”
王禾木面上尴尬道:“徐县长取笑卑职了。”
徐会昌冷哼一声,严厉的盯着他道:“听说你把王昌明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禾木心中大骂,是哪个多嘴的家伙把消息露了。他哈着腰道:“人刚押回城,正要去给您报信,这不就赶巧碰上了。”
徐会昌看了他一看:“是嘛?”
“是,是。”
王禾木点头哈腰道:“卑职正要向您汇报,王昌明通匪,人赃俱获,罪证确凿。县长已下令绞首示众”
徐会昌面色一变,瞪了一眼王禾木,匆匆的往公署走去。
公署当中,李伯阳翻阅着教师们批注的公文,连连点头。这些教师熟悉南陵风土人情,本身又有才学,处理公务比之他这个半吊子县长要强上好多倍。
李伯阳一边看着公文,一边与这些教师交谈着,他是经历过革命洗礼的新派军人,言谈之中流露的思想很引得教师称赞,众人在对于他有了新的认识后,也多了几分正视。
言谈正欢间,忽听外面卫兵提高嗓门喊道:“徐县长到!”
李伯阳放下公文,往门口处一瞧,却见徐会昌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李伯阳猜出徐会昌生气是为了什么,他面色假装不知,故意说道:“徐县长,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动怒。”
徐会昌瞧着李伯阳假作关心的样子冷哼一声,不客气的摆手道:“李县长,为何抓了王昌明这么大的时期不知会我一声。现在本县士绅托我来问,不经询问审判,怎么就能轻易的判罚。”
李伯阳笑了笑,平静道:“徐县长,适才我也见到过王昌明,此人包藏土匪、绑架女学生,以法律判处,有什么不对?”
徐会昌道:“依法判决没错,可县长你在此之前应该先告知本县士绅。”
李伯阳反问道:“这是县署公务,为何要先告诉士绅。”
徐会昌道:“这是历年来的规矩,凡是涉及士绅的大事都要公决。”
“胡闹,荒唐。”
李伯阳勃然作色道:“这叫什么规矩,县署行事还需要看旁人脸色嘛。”
徐会昌冷下脸:“士绅的脸色大可以不看,可后果县长可要想清楚。”
李伯阳眯着眼,看不出喜怒:“什么后果。”
徐会昌生硬道:“士绅人人自危,县长今后的政令恐怕就要寸步难行了。”
李伯阳目露精光道:“你威胁我。”
“不敢。”
徐会昌道:“我只是提醒县长,听与不听,信与不信,是县长的事情。”
李伯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的怒火掩盖不住。
徐会昌好大的胆子,这分明就是在给自己下最后通牒,言下之意是,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南陵县乡绅就会抵制自己这个县长。
李伯阳怒极反笑,冷冷看着徐会昌道:“你们就是用这种方法逼迫走前几任县长的吗?”
徐会昌面色一沉:“李县长,什么叫做逼迫,这是南陵乡绅的呼声,我只不过是代为转达。”
李伯阳恨的咬牙,可他不能把徐会昌怎么办了,更不能与全县乡绅对立,被人制肘的感觉深深地挫败了他。
李伯阳默然良久,他知道与徐会昌的战斗刚刚开始,战争以胜败论,现在不是与徐会昌翻脸的时候,一颗在战场上沉着冷静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他渐渐缓下面色,深深地看了一眼徐会昌道:“徐县长,那这件事依你,该怎么处置。”
徐会昌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但很快收敛起来:“请全县乡绅公审,论罪。”
李伯阳一口答应:“好。”
徐会昌吃了一惊,他来兴师问罪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甚至李伯阳翻脸也在预料之中,但却没有想到李伯阳会这么轻易的吞下这口气,这种城府,让他深为忌惮。
李伯阳又道:“既然士绅委托徐县长来找我,那干脆这件事件就全权交给徐县长处理吧,无论王昌明是杀是放,我是不管了。”
徐会昌瞧着李伯阳的脸色,沉静无波的脸上不见喜怒,就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徐会昌忽然笑了笑:“好,难得县长信任,那我就把人提走了。”
李伯阳摆了摆手,像是挥打一只苍蝇:“我不管,徐县长也不必和我讲。”
徐会昌笑了,李伯阳这是赌气了,他一扯嘴角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扰县长处理公务了。”
“不送。”
李伯阳沉着脸,背过了身。
“哈哈。”
徐会昌哑然,哈哈笑了一声,大摇大摆走出去。
就在徐会昌将要走出公堂的时候,薛坡按着大檐帽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厉声喊道:“县长,土匪打过来了。”
李伯阳精神一振,不慌不忙道:“慌什么,各处城门情况怎么样。”
说话时,余光看了一眼徐会昌,却见他神色如常,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佩服。自己是军人,面临土匪不惊是本色,而徐会昌一介布衣,却也能闻之土匪袭来的消息处之若泰,只凭这分胆气,也难怪徐会昌能稳坐南陵豪绅之首。
薛坡擦着额头的汗水,道:“县长放心,各处城门都加派了人手,卑职自作主张,派了两队人手巡城,提防土匪内应。”
李伯阳满意的看了他一眼道:“薛局长,你做得很好。”
薛坡受宠若惊的躬着身,连忙问道:“县长,咱们怎么办?”
李伯阳镇定道:“不要慌,南陵城高池深,土匪没那么快打进来。”
徐会昌看了李伯阳一眼道:“县长,我得去指挥民团,告辞了。”
李伯阳点头道:“徐县长请便,还请民团奋战。”
徐会昌道:“县长放心,民团都是土生土长的南陵人,此时不奋战,更待何时。”
说罢,他提起长衫下摆,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目送徐会昌身影走出县衙,李伯阳反而不急了,他缓走几步来到交椅坐下,问薛坡道:“薛局长,土匪究竟来了多少人?”
薛坡道:“卑职适才在陵阳门巡查,发现此面土匪不下数千人。”
李伯阳皱起眉头:“那这么说,四面城外的土匪加起来,得有近万人。”
薛坡道:“卑职猜测是这么多。”
李伯阳一扯嘴角:“那这么说彭春华是倾寨而出了。”
薛坡摇头道:“卑职也不知。”
说完,他焦急的看着李伯阳,迟疑道:“县长,土匪来临,为何您一点都不着急。”
李伯阳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在等消息。”
薛坡疑惑道:“什么消息。”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靴蹬蹬声从外面传来,薛坡回头看去,只见瘦小精悍的叶淮快步走进,对着李伯阳敬礼道:“县长,卑职已经摸清楚了。”
摸清楚?
薛坡皱起了眉,县长与叶副官这时再打什么哑谜。
李伯阳道:“说一说。”
叶淮简短的说道:“四处城门外,东西两门土匪最多,各有两千余人,可手中枪炮不多;南门土匪乘船而来,约有一千多人,手中枪炮最多;北门土匪千余人,有骑兵炮队,最是精锐。”
叶淮的情报给了李伯阳有用的消息,土匪四面围城,必定有个主攻方向,根据敌人的兵力分布,李伯阳断定土匪的主攻方向一定是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