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84章(1 / 1)

是夜,阴云笼罩,大雨滂沱。

雨幕一重重打在大地上,将一片黄泥土地浇得泥泞不堪。

一个下巴蓄满了胡须的男人披着蓑衣匆匆从路上走过,雨水顺着蓑衣粽叶不断滚落,砸在男人穿着草鞋的双脚上,又沿着脚面不停滑落,连同脚印一起被男人遗落在身后,不久之后,就连脚印也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不见了。

不多时,男人的视线里多了一栋建在村子末尾的木屋,眨眼之间,他就抵达了木屋外的围栏边,打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花草树木都在风雨飘摇,只有这栋散发着黄色光芒的小屋岿然不动,如同等待船只靠岸的码头。

男人一边解开蓑衣,一边大步往里走。等他一脚踏进温暖的小屋时,身上的蓑衣已经被他脱得干干净净挂在了门口。

听到动静,屋子里头立刻有人迎上来,是个荆钗布裙容貌清秀的女人,看见他身边空空荡荡,不禁失望,“还没找到吗?”

男人摇头。

女人看了眼外头的风雨,急得眼圈都红了,“这样大的雨,她都跑到哪儿去?这死丫头,都说了叫她不要出去不要出去,这人生地不熟的,她迷了路回不来可怎么办?”

女人一哭,男人就笨拙地开始安抚她,“你别哭,这雨太大天又黑,兴许她找地方躲雨去了,等雨一停,我再出去找找。”

女人便道:“当初在沔州待得好好的,你何苦带着我们背井离乡到这归州来?若是还在沔州,孩子怎么能跑出去?她自在散漫惯了,你整日把她关在屋子里,她怎么能乐意呢?”眼见男人沉默不语,她抓住他衣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朝廷钦犯?所以你不敢见人,所以听到有人来寻你就东躲西藏,是也不是?”

男人摇头,“我不是钦犯,更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女人曾经是信的,可如今连孩子都跑丢了,她再也压不住心怒火,“好,既然你不是钦犯,等天一亮你就去官府报案说丢了孩子,请人帮忙一块找,否则休想我再信你!”

女人说完再不理会他,转身开始收拾东西,明显是想等雨一停就立刻去寻找走丢的女儿。

男人却只是默默看着她,心里想着这些年平静的日子,想着聪慧活泼的女儿,再想想那些一路追查他们的人,攥紧拳头,心头愤恨难言。他不明白,他明明一退再退,甚至沦落成了山野村夫,为什么那对父子还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

女儿一向乖巧,哪怕贪玩也不至于走出太远,她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是被那些人抓住用来威胁他了?他这样一个无用之人,威胁他又有什么用?

他如今不过一个山野村夫!他们想要做什么冲着他来就行,何必卑鄙无耻地为难他年幼的女儿!难道还想连他柔弱的妻女一并害死不成?

心这样想着,男人呼吸逐渐粗重,目光盯着挂在墙上的那柄斧头。

大雨倾盆,遮住了木屋附近一切不同寻常的动静。

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灌木丛里,一队龙武卫披着蓑衣默默蹲着,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上,神情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凄风苦雨。

“雨好大,好冷,咱什么时候能换班?”

“谁知道呢?一见今晚下大雨,那些小子一个个躲着不来,真是活该我们倒霉,偏偏轮到今晚。”

“哎,陛下也不来了,原本还以为这趟苦活能在陛下跟前露露脸呢!”

“这静王也是,成日里东躲西藏,现在又缩到这鸟不拉屎的小山村里,是不是故意耍着咱们玩啊?”

“你该庆幸今日雨大,要不然早被静王发现了。”

“他果真那么厉害?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么大冷天穿一双草鞋,我都替他冻得慌。”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当年静王还未出京都时,可是个风流人物,听说长得俊又武双全,一对三板斧挥起来虎虎生威,当年北衙还是归他管呢!若不是出了大事,也许今日他还是咱们所有人的头儿。”有知晓当年事迹的龙武卫侃侃而谈。

“这样厉害啊!”有人说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人便摸摸下巴,回忆道:“听说是觊觎先帝贵妃的美色,在宫调戏,被先帝当场抓住,后边又从他府邸里搜出谋反的证据。”

噗呲,当场便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吧,先帝贵妃那模样连寻常宫女都不如,也就先帝稀罕。”

“更荒唐的来了,你们道那谋反证据是什么,竟是一枚假玉玺还有一套旧龙袍!那龙袍袖口都抽丝了,也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静王真要谋反,会在家里放这种东西?”

“那朝臣能信?”

“自然是不信。可不信又能如何?先帝铁了心要治静王的罪,静王没法,只得逃亡出去。当年先贵妃为了给二皇子登基铺路,废了老大劲儿鼓动先帝废掉静王拿回了北衙的军权,谁能想到那二皇子早早夭折,反倒是咱们陛下得了皇位。”

“原来如此,怪不得静王如此怕,恨不得躲到天涯海角呢!”

“他其实不必去躲,咱们陛下跟先帝可不像……亲自接他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呢,诚意十足,静王要是知道了,没准感动得能哭出来……”

众人在雨声里正卦得津津有味,忽然一声雷响,轰得半边天都亮了,顿时吓得收了口不敢再提。

李瑜原本是要去找静王的。

谁知道夜幕降临后没多久,天边一道响雷炸起,紧接着大雨就瓢泼而下。

寒意随着雨水一同漫灌,站在檐下就见夜色里风摇树动,远处廊灯的影子投在墙上东摇西晃,风催着雨,雨赶着风,连站在游廊上都能被歪斜的雨水淋湿一身。

内侍艰难地撑着伞要给他挡雨,被他摆手挥退了。

他顺着游廊一步步往外走。

王家的这栋宅子设计得精巧,游廊四通达,能从内院一直贯通到外院,若不是今日这雨水实在邪门,住客能顺着游廊走遍整座宅邸也不必担心沾上雨水污泥。

他静默无声地走在前边,脚步却不觉越来越慢。

身后众人的呼吸脚步被雨声掩盖,恍惚好像这冷雨寒夜里只剩下他一人。

这也太吓人了,该不会等朕回头,后边人全没了吧?

李瑜脊背不觉有些发凉,余光悄悄往后瞥一眼,见侍从还跟着,他悄悄松口气。

忽然又是一道雷声响起,他抬眼向前,就见游廊一侧雪白的墙壁上,一个女人吊死的影子在风里晃来荡去。

可……可周围压根没有吊人啊!

李瑜骤然瞳孔一缩,被吓得头皮发麻呆立在地,连手背汗毛都立了起来。

紧跟其后的副统领见陛下忽然停下,有些疑惑,见陛下久久不动,就更迟疑了,自打曹公公便贬了,陈内侍也遭殃之后,新上的内侍没一个知情识趣胆子大的,此时见陛下久久不动,便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副统领。

副统领只好硬着头皮看陛下一眼,见天子目光冷漠、面色难看,他心想这时候谁能得罪陛下?再顺着陛下的目光望去,顿时了然,立刻指挥身后道:“还不快将那东西摘下来,污了陛下眼睛!”

原来前边树杈上挂了条粉色肚兜,兴许是风雨太大,从其他地方吹来的。

立刻便有人冒着雨将树杈上的玩意摘下来,正要收起,却听天子冷声道:“撕碎,埋了。”

捧着肚兜的内侍闻言一愣,随即明悟,陛下一定是担心这东西不慎流落出去毁了哪家姑娘清誉,所以才如此吩咐,陛下虽然面冷心冷,但可真是怜惜女儿家。

李瑜眼看着肚兜被处理掉,心暗暗松口气。

吓死朕了,原来只是个肚兜的影子!

他随即又恼怒起来,怎么挂起来那么像女人吊死的影子?这个肚兜不正经!从今天起朕要讨厌所有粉色肚兜!

耽搁这么一会儿,雨势不见减小,反而愈发壮大了,李瑜脚步愈发迟疑起来。这雨也太大了,朕出去一趟,万一淋了雨受了冻起了风寒过了病气给花宜姝怎么办?可是朕都说了要去皇叔那里,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这样想着,李瑜脚步越来越慢。

刚刚那个形似吊死女人的影子给他带来了阴影,他越发心神不宁,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不祥的预兆。好端端的,女儿家私密的肚兜怎么会落在园子里呢?难道是他这几日勤快烧香拜佛,所以佛祖给他带来了警示?

否则它投影什么形状不成,作甚非要投成个女人吊死的影子?

这其一定有所警示,这一定是在劝阻朕不能出门!

一定是这样!否则这天早不下雨晚不下雨,怎么偏偏在朕要出门的时候下雨?

可恶!身后那些侍从都没吃饭吗?朕都走这么慢了,怎么没人给朕递一个台阶?朕不想去找静王了啊啊啊!

正在这时,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穿透雨声传来,曹顺子的大嗓门远远响起,“主子,主子……夫人请您过去!”

李瑜眼睛一亮,立刻转身往回走。

他面无表情,他内心感动。

果然!只有花花最贴心最懂朕!她一定是菩萨亲自赐给朕的良缘!

菩萨:……

与此同时,园子外的王家姑娘忍着风、忍着雨、忍着冷翘首以盼了大半天,却只等来了那园子大门砰一声关上,显然,那宋大人改变主意,不想出门了!

王家姑娘:……

王家姑娘气得发抖。

一个新肚兜啊!她牺牲了一个新肚兜才换来的机会!就这么泡汤了!

五十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花宜姝:我不叫花花,谁名字是花花赶紧来认领。

菩萨:我发誓我没同意这离谱的姻缘。

王家姑娘:爱财如命的我不能容忍一个五十的新肚兜白白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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