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天……没事吧?打你手机也不接。”何盛直接来了于朗家,目光在于朗和江天晓之间扫来扫去。
“没事,在学校帮同事一点小忙,手机忘充电了。”于朗放下手提包。
“那……行吧,”何盛把手机掏出来,凑到于朗面前:“韩滔打了十五万过来。”
于朗点头:“十五万就十五万吧,大概这样他才能好受点。”
何盛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那需要让小江给家里打点钱吗?”
于朗没说话。
场面异常尴尬。
“诶,”何盛只好硬生生扭头看着江天晓:“你需要给家里打钱吗?”
“不不不不用,”江天晓硬着头皮回答:“之前于老师……给过我一万了。”
“噢,那就好,”何盛的语气也是干巴巴的:“那我就先走了……”
“何盛。”于朗忽然开口。
何盛扭头看着于朗。
“这段时间,你来教江天晓灵术。”
“我?”何盛瞪圆眼:“这么好的苗子你让我来教?我肯定教得不如你啊!”
“让你教就教。”于朗冷着脸,径直向他的卧室走去。
留下江天晓和何盛在客厅面面相觑。
“你这家伙,”何盛压低声音:“你到底怎么得罪于朗了?我跟你说,于朗人是严肃了点,但绝对不干甩摊子的事儿啊!”
“……”
“你快说!”何盛抓小鸡似的捏住江天晓肩膀:“这氛围太诡——呃,于老师。”
江天晓闻声抬眼,见于朗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的门口。
“江天晓,”于朗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冷硬如寒铁:“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再有下次,你就滚蛋。”
说完看向何盛:“你也别问了。”
江天晓低着头说不出话,何盛幽幽叹了口气,走了。
凌晨三点,江天晓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想就算于朗根本不喜欢我——那他为什么不能干脆拒绝我呢?为什么要以这么粗暴的方式,逼我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
难道是,我连被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可能是吧。
许久未曾有过的浓浓的失落感又涌上心头,以前江天晓想到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会觉得失落,这个城市像扇冰冷的门,永远对他关闭。后来和于朗重逢,也就是短短的个把月,他的生活发生了他想都想不到的巨大变化——他发现,他好像不再那儿,那么地孤单。
可他像只青蛙,在柔缓的温水里渐渐头昏脑涨,一时忍不住,就把自己软绵绵的心肠剖开了来,剖开了来给于朗看看。这三天睡得恍恍惚惚的时候,江天晓甚至想,如果能像《大话西游》里那样带于朗钻进我胸口就好了,我可以指着砰砰砰的心脏告诉他,你听见了吗,都是因为你它才跳这么快。
然而他连被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江天晓定定看着窗外的树影,他想武汉这一点很好,秋天冬天了也有绿油油的树叶,风一吹哗啦啦的,能给寂静的深夜造出点声响,恰好掩盖掉,他胸口哗啦啦的声音。
——唉这么矫情做什么,不就是于朗说“再有下次你就滚蛋”吗,现在不还没让我滚蛋吗,以后我把那点儿小心思藏得隐蔽些就行了。
如此安慰着自己,江天晓又翻了个身。
“啊——于、于老师!”
江天晓吓得直接从被窝里窜起来。
于朗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笔直地站在房间门口。
淡淡的月光打在他脸上,却被门框的阴影遮去一半,江天晓只能看清于朗笔直的鼻梁,和绷成一条线的嘴唇。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好看的眼睛,隐没在黑暗中。
还好于朗空着手,否则他这副模样再配上一把刀,基本就是案发现场。
“江天晓,”于朗缓缓走进屋,站在江天晓床边:“我们谈谈。”
“……好。”江天晓本想再加一句于老师你坐吧,想了一秒,觉得于朗大概不想坐他的床。
“先给你解释接下来的安排,”于朗声音很平静:“何盛只是教你一段时间,短则几天,长则半个月,因为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我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教你灵术。”
江天晓点点头,心里竟觉得踏实了几分。
于朗不是故意踢开我。
“然后,”于朗顿了顿,叹了口气:“说说那天你的……话。”
江天晓默默攥紧了手里的被子。
“第一,我没有想过你会有那些想法,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你的照顾让你产生了一些……错觉,如果是的话,那我必须和你说清楚,现在我们一起对抗沉渊门,而我又比你年长,所以我照顾你是分内之事,并没有别的原因。”
“我——”
“你让我说完,”于朗打断江天晓:“第二,我必须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所以更谈不上对你有……任何和爱情有关的情感。所以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都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第三,至少对沉渊门对你彻底死心之前,我们都要并肩战斗,而且还有何盛在,所以我不希望因为一些别的事情,阻碍了我们的……合作,你明白吗?”
江天晓深深垂着头,扯出一声笑:“于老师,你之前不是说你站在我这边,怎么现在就成——合作——了。”
于朗叹了口气:“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人,不要纠结这些。江天晓,我的话,你明不明白?”
“明白啊……”江天晓鼻子发酸,他想江天晓你他妈真是太没出息了,但他忍不住:“对不起,我那天一时冲动,我以后不会再说那样的话。”
可我不说,心里就不想吗?
就算我一遍遍警告自己别想了,但我能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吗?
你冲我笑我就心跳加速,你抓住我的手我就脑子里嗡嗡叫。
“好,”于朗点点头:“那就这样吧。明天我就出门,这段时间你好好跟着于朗学。”
“……好。”
第二天江天晓醒来的时候,于朗已经走了。
他立在阳台上的拉杆箱也不见了。看来是出远门。
何盛带着几件衣服住过来,这段时间就睡在书房。他一进屋,就把房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一声“OK”,搂住江天晓脖子:“没摄像头——来,小江,偷偷告诉盛哥,你到底怎么你于老师了?”
何盛脸上是一副极其兴奋的表情,江天晓默默推开他的胳膊:“也没什么。”
“嘿你这孩子!”何盛一拍大腿:“你给我说说,有什么事儿,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不是吗?”
江天晓心想出什么主意,于朗已经把话说到“我不喜欢男人”的份儿上了。
“真没啥,盛哥,”江天晓深吸一口气:“你教我灵术吧,谢了。”
何盛抱着手臂打量江天晓,江天晓一动不动任他看。
末了何盛大声叹一口气:“小江怎么一下子就成熟了……”
江天晓开始学习灵术。
他还是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只是运动量比以前削减了一些。空出来的时间何盛教他灵术,从最基本的开始,识记不同符箓所需的不同纸张——竟然有相当一部分简单的符箓,用A4纸都可以画。
“这个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和严格,”何盛解释道:“我不是给你说过了,灵力来自自然,就像在工地上的时候于朗用菜刀做成玄铁阵,他当时就是运用了菜刀里的金属的灵力——自然里的一切都能提供灵力,只看你能不能从中获取,能获取多少。”
何盛拿起A4纸:“一般的符箓用A4纸也可以,只不过么……为了在外人面前显得专业一点,我们用宣纸。一般我们用的宣纸是硫磺熏过的,能增强灵力;有些更复杂的符箓所用的纸,甚至是以血液浸泡过再晾干……当然了这种就很玄乎了,反正我没见过。”
江天晓一愣:“血液?人……的吗?”
“不然呢,”何盛撇撇嘴:“那是近乎阴邪的符箓了,我只听说过有这种符箓的存在,但我不会画,也没见过别人画——诶扯远了,”何盛拿起桌上的毛笔:“毛笔你会用吗?”
江天晓诚实回答:“不会。”
何盛崩溃地抓了把头发:“行吧!反正就是画符,你能用毛笔画出来就行,姿势难看就难看吧。”
江天晓不由自主地想起于朗,于朗画符时很好看,提笔悬腕,笔锋稳稳落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画符的时候,于朗盯着手下的纸,他半垂着眼,表情专注……
“江天晓!”何盛在江天晓眼前晃晃手:“你走点心行不行?!”
“对不起对不起,”江天晓尴尬地道歉:“我……走神了。”
“我不知道你和于朗到底怎么了,”何盛竟十分敏锐地提起了于朗:“但于朗是比谁都希望你学好灵术的,你是有天赋的人,你好好学,不会很难。”
“……谢谢你,盛哥,”这感觉像何盛撞破了他那点小心思,然而他不是叮嘱过自己别再想那些事儿么?想到这江天晓有点羞愧:“我会好好学的。”
何盛点头:“那来,我先教你最简单的使用灵力的方法。你闭上眼,集中精神……”
这一天起,江天晓成为了一个能够使用灵术的人。
(哭兮兮的江天晓求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