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都稽城,雍和宫。
陆曼曼此时正半倚在窗前,望着斜挂天边的月色出神。
吴乾返回丰国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这么长时间里,竟连一封书信都未有过,锦衣卫没日没夜严密监控着自己,长公主又日夜防备着自己,或许,自己的梦郎吴乾有想过与自己联系,只是没有合适的契机罢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陆曼曼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也只有抬头凝望着天边那轮圆月,她才会感觉吴乾离自己似乎变得近了些,或许,吴乾此刻也正在望着同一轮圆月在思念自己……
吴郎啊吴郎,不知你我何日才可相见?也不知你我今生是否还有团圆的机会……
月神啊,请你保佑我的吴郎,让他福寿安康,早日实现理想!
就在陆曼曼望着明月不断祈祷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叩门声。
“曼曼姐,你睡了吗?”门外传来水仙娇媚的声音。
陆曼曼原本想假装睡熟了不理她,可水仙却一直敲个不停,无奈,陆曼曼只好拿起火折,将桌上的蜡烛点燃。
等了一会,她才随手披了件外衣,缓缓将房门打开。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陆曼曼假装睡眼婆娑道。
水仙却并不作答,而是一把将陆曼曼拉回房中,顺手将房门关严。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陆曼曼不解问道。
只听水仙压低声音道:“我有吴乾的消息了。”
听到“吴乾”两个字,陆曼曼心中猛地抽动了两下,可很快她又强迫自己趋于平静,或许,这又是长公主试探自己的圈套。
“那个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不想听也不愿听。”陆曼曼故意说道。
水仙心中暗道:你可真不愧是摄魂仙,演技就是高明。
“曼曼姐,你就别装了,咱们姐妹不是外人,我知道你对吴乾余情未了。”
水仙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也是刚刚从王让那里得到消息,吴乾竟要迎娶狼国郡主,想要趁此实现丰国与狼国政治联姻的目的,最终还不是为了冲我们虞国而来嘛……”
陆曼曼听闻吴乾即将迎娶狼国郡主,顿时只觉眼前发黑,耳边犹如有成千上万只蚊蝇在轰鸣一般,水仙后面讲了什么,她压根都没听见。
水仙原本还想添油加醋多给陆曼曼爆多点料,却见她双目无神,表情呆滞,便猜到她已经相信了,而自己原本准备的各种剧本都不用再费口舌。
伸手在陆曼曼眼前晃了晃,见她依旧毫无反应,水仙随即宽慰道:“吴乾虽然是丰国人,但他化身苍狼大侠时,却处处维护我们姐妹,也的确帮长公主铲除了江湖各种势力对朝廷的威胁,你和他也是两情相悦,可他怎么能抛弃你而另寻新欢?”
“我只是替你不值,这样的男人不想也罢……”
陆曼曼沉默了好久,最终只是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要睡觉了!”
水仙没想到她竟然会下逐客令,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冷漠,仿佛自己说的事情与她无关似的。
“曼曼姐,难道你就不生气?”水仙还不死心道。
“那个人曾经骗过我,我自然早已与他恩断义绝,如今他要娶谁与我何干?即便他此刻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陆曼曼冷声道,随即将一脸狐疑的水仙拉了起来,推到门外,不理她的解释与抗议,顺手将门闩关紧。
水仙被陆曼曼推出门外,自然心中气恼,但此地乃是雍和宫,长公主的地界,她自然也不敢高声抗议,只好挥舞着拳头沉声道:“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关好房门,陆曼曼猛地靠在门上,这才咬着嘴唇无声抽泣起来,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竟然是个趋炎附势的负心汉……
出了埤城一路南下,北方的严寒随着崇山峻岭逐渐减弱,等到队伍快行至闽江,厚重的皮裘、皮帽和围巾等御寒之物早已被众人卸下,这里接近虞国地界,此时的冬天犹如埤城的晚春,中午时分的热浪竟有些灼人。
望着不远处的寨墙,只见那里旌旗招展,兵甲林林。
吴乾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道:“咱们先去会会故人,休整一半天再行前往虞国。”
熊大和秦羽自然明白他所说的故人是谁,因为前方便是南方军团的驻地,这故人自然指的是军师段无悔以及南方军团那班将领。
递上公文,说明来意,使团队伍便在吴乾的带领下缓缓进入大寨。
只见一对对虎骑营将士,个个身着玄甲,头戴铁盔,脸上戴着黑色的鬼脸面具,背后披着长长的黑色披风,手提闪烁着寒光的骑枪,腰挂长剑,胯下战马雄壮威武,清一色黑色披甲,马颈两侧各挂角弓箭囊,虽只有千人,却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寨墙上、行营内,站岗执勤的南方军团兵士何曾见过如此装备精良、气势不凡的队伍,随即纷纷驻足围观,好不羡慕。
不多时,裨将军沙飞策骑疾驰而来,远远地便冲着队首的吴乾拱手道:“哈哈哈,真的是吴老弟来啦,欢迎欢迎啊……”
吴乾端坐马背,拱手还礼道:“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套见外。”
“嗯,俺老沙就喜欢吴老弟这种耿直的性子,走,军师已经在大营里等候了!”沙飞说着调转马头,伴在吴乾一侧,指引众人朝中军大营而去。
“啧啧啧”
沙飞边走边回头观望着吴乾身后的虎骑营,一个劲地咂嘴。
吴乾被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逗笑了,随即问道:“沙兄弟这是在看什么呢?”
沙飞随即尴尬一笑,又酸溜溜道:“俺老沙从军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装备如此精良的队伍,也难怪王仁则会败给你。”
吴乾哈哈一笑,道:“王仁则败给的是运数和手段,还有王上的洪福齐天,撮尔小贼岂能成器?”
沙飞反应了半天也没太明白吴乾话中的意思,随即尴尬地挠了挠头,憨声道:“俺知道俺说不过你,前方便是中军大营了。”
吴乾随即对着秦羽吩咐道:“秦将军,麻烦你率领弟兄们原地休整,我去去便回。”
“是!”秦羽应声领命,随即朝着一众虎骑营弟兄打出手势,只见千人队伍,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矗立原地,整个过程竟没有一点嘈杂。
一旁的沙飞忍不住再次感叹:这支队伍不光装备精良,训练也不是一般的有素啊……
吴乾率领着熊大和东方白,在沙飞的带领下来到中军大营外,沙飞边跑边扯着嗓子喊道:“军师,吴兄弟来了!”
只见久未蒙面的军师段无悔,亲率这一众南方军团将领迎了出来,与跑上前来的沙飞撞了个满怀。
段无悔随即板起面孔,谴责道:“什么吴兄弟,人家如今早已贵为当朝太傅了,你这莽夫休得乱叫!”
沙飞也不见外,面对段无悔的谴责,他只是嘿嘿一笑,便退到一旁去了。
段无悔领着一众将领,见到吴乾三人,忙躬身施礼道:“南方军团恭迎吴太傅莅临!”
吴乾连忙上前,一把将段无悔扶住,这才谦让道:“段军师切勿如此,我如今虽然挂着太傅的头衔,但仍然是当初那个初到南方军团的吴乾,军师万勿如此!”
段无悔闻言连连点头,没想到吴乾会如此念旧,又会如此平易近人,只听他道:“就算太傅不予计较,但我等岂能乱了上下尊卑?”
见吴乾仍要推辞,段无悔这才笑着拉起吴乾道:“行了,咱们先回营再说。”
吴乾在段无悔及一众南方军团将领的簇拥下进入大营,众人又是一番谦让,无可奈何的吴乾,最后才勉强坐上了帅位。
段无悔率着一众将领,再次躬身施礼道:“我等恭迎太傅大人!”
“哎呀,你们再这样,我便即刻率领手下兄弟离开!”对于他们的热情和多礼,吴乾很是不适应。
众人这才不再多礼,段无悔则上前道:“吴太傅一举剿灭王仁则,保住了朝廷安危,乃是我丰国第一大功臣,该当受此殊荣。”
吴乾却起身道:“我不过是做了一名丰国臣子该做的事罢了,就像军师和一众将领们一样,你们抛家舍业,驻守在祖国最南方,保卫我国南方不被虞国侵犯一样,你们也都是好样的。”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众将没想到吴乾会说出如此漂亮的话来,顿时一个个喜笑颜开,也没了刚才的拘束和生分。
沙飞更是哈哈一笑,憨声道:“俺就知道,吴兄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段无悔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吴乾则起身笑道:“我还是喜欢沙兄弟叫我吴兄弟,听着亲切!”
众将闻言这才又哄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段无悔只是无奈摇头。
“太傅此行出使虞国,不知所谓何事?”段无悔问道。
吴乾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意图,于是便搪塞道:“虞国遣使而来,想要与我们签订丰虞两国世代友好协议,我觉得此事蹊跷,便受我王之名,前来虞国一探究竟。”
“哦?”
段无悔沉吟片刻,道:“据我们在虞国的探子传回的消息,虞王刘煜命在旦夕,他的三个儿子为挣王位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加上虞国境内流民四起,太傅此行或许有些草率了,只怕到了虞国后会有什么不测……”
吴乾闻言不以为意道:“小小虞国,能奈我何?况且此次我又不是一个人前去,有一千虎骑营保卫,又有南方军团各位将士在后方为我压阵,借给虞国十个胆子,只怕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
一句话,顿时逗得帐内众将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