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在这？”
王芳说话都结巴了。
她就是怕见到季乔，才想赶快把佟羽带走。
万万没想到，越是不想见什么人，最后就越是要见到什么人。
王芳没想到的是，她甚至连那个病房的门都没出去，季乔就堵了过来。
这真是存心让她堵心的。
“这是医院。”
王芳大致知道季乔的意思。
这是医院，季乔是医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当然在这。
“呵呵，我是病人家属，我们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王芳仰着头，看上去有些骄傲地说，“你以为我们是来找事的吗？”
“你们的女儿在里面，你们是她的家属，那为什么要带我的妻子出去？而且显然，我的妻子并不像跟你们走。”
“你的妻子？”王芳冷笑，“就算她是你的妻子，我们也是你妻子的家人，我们是你妻子的娘家人！作为你妻子的母亲，作为你的丈母娘，现在没资格来这看她，没资格把她带回家吗？”
王芳又骄傲了起来。
她本来很嫌弃这个身份，但是现在也就只有这个身份是有用的。
“是吗？”季乔的语气不冷不热，“你确定你真的有这个资格？”
王芳一时间竟然有点犹豫。
她……她确实不是佟羽的亲生母亲。
不过季乔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佟羽说的？
王芳看向佟羽，又觉得佟羽已经失忆了，这种事她失忆以前不知道，失忆之后更不可能知道。
但是佟大海知道是怎么回事。
佟大海马上走了过去，把王芳拉回来。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咱们这还在佟晨的病房里呢，别闹大了，让人家笑话怎么办？”
王芳瞪了佟大海一眼。
“你这人……你到底在帮谁？”
“我没帮谁，我就是说这个事儿！你可消停点吧，丢人都丢到这来了。”佟大海在王芳耳边说，“你不要忘了咱们的计划，咱们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佟晨流产的事。你现在在这一闹，万一被认识的人看到怎么办？到时候佟晨还怎么找林创要钱？”
佟大海作为王芳的丈夫，对王芳确实很了解。
只这么一句话的功夫，王芳马上就闭嘴不再闹了。
比起佟羽，还是钱更重要。
不过王芳还是不死心。
王芳走到佟羽面前，好声好气地对佟羽说：“我知道你不满足我帮你做决定，但是做父母的肯定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你就算不同意我的想法，没关系，那你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做人不能忘本。我是你的母亲，那是你的父亲和姐姐，你现在还有一个弟弟在国外读书。就算你嫁人了，就算你失忆了，家人始终都是家人。”
王芳看佟羽好像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我和你爸爸之前对你确实很严格，但我们那样做是为了谁？为了我们吗？我们严格要求那也是为了你好。你自己想想，如果没有我们严格要求你，你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
“那是因为小羽足够优秀，和你们无关。”
季乔没让佟羽听完王芳的话就先拉着佟羽离开了。
王芳气得直跺脚。
“真的是！我就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结婚了怎么样？难道结婚了之后就没关系了？结婚了就不是一家人了？这是在做梦吧？还有那个佟羽，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在这装失忆。”
“是真的吧。”佟晨默默地说，“我看着不像装的。她以前不会演戏，就算现在突然会了，应该也不会演的这么好。”
“你这是帮她说话？难得啊，你们平时不是闹的不可开交吗？你们平时不是一见面要不就是没话说，要不就是吵架？你这是流产顺便把自己的脑子流掉了？”
王芳的话说的不好听，佟晨的脸色变了变。
“妈，您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我知道我是流产了，我肚子里那块能赚钱的肉是没了，但是您也不至于这么嫌弃我吧？我觉得佟羽说的对，您就是太过分了。我是您的女儿，我都没见您对我有多关心，您只关心钱是吧？”
“怎么，有问题？难道你不要钱？我们一家人生活都不要钱？”王芳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在这医院里多住一天，我们就得多交一天的钱。那个季乔是医院的医生，刚才就应该让他把钱都出了！”
“妈，医生说了，我还要……”
“不用听他们的。这里的人当然要赚钱，人家就是为了多赚咱们的钱才让你留在这的。走，回家去，不就是休息么，回去照样能休息!”
王芳这不是在和佟晨商量，她直接用的就是命令的语气。
佟晨不是很情愿，只能看向佟大海，向佟大海求助。
佟大海看了一眼佟晨，又看了看王芳。
他刚才被吓得不轻，现在他也不愿意留在医院，不想再有任何见到季乔的机会，所以最后佟大海无视了佟晨的求助，也赞同了王芳的意见，就要去给佟晨办理出院手续。
因为佟晨是被动流产，和主动不一样。
况且佟晨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大出血，直接进了急救室。
照理来说，以佟晨现在的情况，至少要再在医院里观察两天。
可是王芳和佟大海这两个家属执意要让佟晨出院，这让医生和护士也都很为难。
“我们也是为了病人着想，现在病人的情况也不确定是不是稳定，万一这个时候移动，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怎么办？”
王芳一脸不屑地说：“你当谁不是女人？我是女人，我生过三个孩子。虽然我之前没有流产的经验，但我也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家条件不好，如果你们非得让佟晨继续在医院住着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们不付钱。你们在这骗钱，我们就不接这个着，你们要是想让她继续住，不给她办理出院手续，那你们就帮她付钱好了！”
王芳的态度急切恶劣。
医生和护士他们都是秉持着对病人负责的态度很有耐心地劝说王芳。
他们把这件事的事情利害都和王芳说了，但王芳就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也都不让佟晨多住一天。
医院这边实在没办法了，他们担心王芳继续闹，只能去和佟晨谈，问佟晨是不是真的愿意出院。
如果这个时候佟晨说不想出院，他们可能还会想办法，但佟晨在这个时候还是选择安静如鸡，全听王芳的安排。
医院去准备了免责协议，给他们签字，意思就是说，不管佟晨出院之后出现了什么问题，哪怕是出了人命，只要出了医院，都和他们没关系。
王芳觉得这个协议很恶心，但她更不想付钱，所以最后还是签了字，带着佟晨出院了。
之前医院这边联系过季乔，佟晨出院之后，负责这件事的护士就去找了季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和季乔说了。
佟羽当时也在旁边，听着这件事的经过，心里拔凉拔凉的。
“我真是没见过这种病人家属。以前虽然听说过吧，但也没真见过这样的。真不明白了，那可是亲生母亲，竟然这么心宽，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女儿当人看啊。要是不知道的，我还以为那是她婆婆呢。”
这个护士是结过婚的，她在妇产科工作，之前确实见过不少奇葩的案例，但是在那么多奇葩之中，佟晨这个也真的是当仁不让，是最奇葩的那个。
是了，之前她都是见婆婆对儿媳妇态度不好，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亲妈对女儿的生命不管不顾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省钱……
难不成钱比病人的命还重要？
“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父母。”佟羽自嘲地说，“而且他们也是我的父母。”
季乔拉住佟羽的手。
“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我知道，但我还是很担心佟晨。我听说佟晨之前的状况不是很好……”
护士点头：“确实不是很好。你是她的妹妹吧？我跟你说，你那个姐姐这一次流产大出血，给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以后能不能怀孕，这都还得再说。本来恢复恢复还要再检查的，可是她就这么走了，我看也不会来检查了。你是她的妹妹，你要是方便的话，你还是去提醒提醒她吧。一个女人，现在流产失去了一个孩子，要是因为她自己的疏忽，导致她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那可怎么办？”
“有这么严重吗？”
“我们当然还是要慎重起见，在没做过复查之前都不好说。”
佟羽低头想了想。
她不想再和那个家有任何交集，但是护士姐姐说的也对。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剥夺了她做母亲的的权利更悲惨的事呢？
况且佟晨还是她名义上的姐姐。
佟羽大概问了一下后续复查的事，还有时间问题。
她从内心还是希望能通知到佟晨，哪怕最后因为种种原因，佟晨去不成，她至少也不会有知情不报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