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辞几人离开定山宗后,分了两路走。
韩云之和楚月二人均有亲健在,他们需要回去见见家中长辈,而且,二人关系已定,也需要见见对方长辈。其余人,在邱辞的带领下,直奔大午方向。
“哥哥,刚才潇潇姐姐跟你说了什么啊?”飞行中朱凌灵突然问邱辞道。
“没什么呀,就是朋友间道个别而已。”邱辞有点诧异道。
“哦。那为什么她只跟你道别,没有跟韩师侄和冯师侄道别呢?”
“凌灵啊,道别一般是朋友和亲人之间的事情,他们还没那么熟吧!”
“但是你和她不也是没有见过几次吗?”
邱辞一愣,说起来也确实是,但是很快邱辞就否定了,耐心地说道:“凌灵,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经常在一块儿就一定能成为朋友,也不是经常不在一块儿就不能成为朋友,大抵上要看性格、志向、品性等多个方面,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契机或者说是缘分。就像我收下你廖峰马毅两个师侄一样?”
“哦!”
“对了,她问我们去哪里,还说后面要来看我们呢。”
“哦!”朱凌灵转头似是忧郁地望了邱辞一眼,淡淡回到,而且不再作声。
邱辞有一丝诧异,并没有懂朱凌灵突然间止住话题的原因,只当是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为了尽快离开区慈回到大午,邱辞牵着朱凌灵,雷鹰牵着马毅和廖峰两位在云中穿行,而冯流英和韶珠二人则自行跟在几人之后。不到两刻钟,几人已经到了恒川河边。
“哥哥,哥哥,快看,那里是我家!”朱凌灵高兴地晃着他的手道。
“嗯,大家注意了,我们即将踏入大午的国界。那里是凌灵的家,我们先过去看看。”
“好!”众人齐声道。
几人越过恒川河,来到朱凌灵的家外。这是两间草顶泥墙的小屋,带着经久无人居住的荒凉之感。屋外草在这个季节已经枯死了,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蒲苇还竖立着,一阵风过,吹走了最后的絮绒,带走了生的最后印记。
房门紧锁着,朱凌灵没有办法打开,只好看着邱辞。邱辞牵着朱凌灵,来到门前。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又临河,风与湿并重,朱家门上的锁已锈迹斑斑。邱辞轻轻一点,锁就被打开了。
朱凌灵欣喜地推开门,一副主人家的姿态,邀请大家进屋。
“大家都进来吧。这里是我家。是我和父亲居住的地方。”
几人都向她表示了谢意,向她点了点头。
人一多,屋内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屋内的陈设和邱辞二人离开时并无二致,只不过桌子和凳子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想到朱大叔已经去世,邱辞顿生一种物是人非的伤感。
在饭桌之上,扣着一口粗碗,下面醒目的押着一张纸条。朱凌灵立即翻开碗,拿到手中。一行清秀的字映入眼帘,上面是朱大叔给朱凌灵的话。
按照纸条所写,朱凌灵在床头枕下找到了朱大叔留給她的一封信,朱凌灵独自打开来读。虽然早就知道父亲已经离开的事实,但在看到信的前几行,父亲那明知前路未卜而看淡生死的决然时,朱凌灵还是忍不住一滴一滴滑下晶莹。
她一页页小心翼翼地翻看着,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神情微变,看了一眼邱辞,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
邱辞几人呆呆在原地站着,无法过去安慰。但都被朱凌灵那悲伤的情绪所感染,个个神情低迷。等朱凌灵看完了信,她很释然将信收在了衣服里。擦了眼睛,对众人浅浅一笑。
韶珠眼眶微红,安慰道:“凌灵,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有什么事就跟姐姐和哥哥说。”
朱凌灵努力笑了笑道:“姐,没事,我已经哭过了!”紧接着,她略带忧伤,又带着点依赖巴巴地说:“哥,我饿!”
廖峰受不了这悲伤的氛围,一下子反应过来:“哦哦。师尊,我去买吃的,大家稍等片刻。”
邱辞看了看朱凌灵一眼,知道她对这里的感情颇深,便有意在此间重温一下日常,微叹了一口气道,摸了摸朱凌灵的头道:“廖峰,不用了,今天中午,我们就在这里做饭吃。”
“啊,是,师尊。”
“姐,凌灵,我们先把屋子里收拾收拾吧。等下再去找些食材。”
“嗯,好!”朱凌灵马上动了起来,似乎把悲伤全部都抛向了九霄云外。
韶珠也点了点头,连忙跟着动了起来。
朱凌灵找来了帕子,在韶珠的帮助下,把屋子简单清理了一遍,确实恢复了几分人居的感觉。
才十岁的朱凌灵,俨然是要承担起主人角色的架势,她忙前忙后,似乎要通过忙碌忘记那些悲伤和不快。还好,她也没有拒绝大家的帮忙。
韶珠心疼地小声问邱辞:“弟弟,凌灵这样不会有事吧?”
邱辞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但却坚定地说:“姐,这是成长必经的苦难,让凌灵自己承受。等缓过了当前,后面再找机会沟通吧。”
“嗯。”
几人分工协作,从河里抓了鱼,向城镇买来了粮食和佐料,就着朱凌灵家中有的锅碗瓢盆,做起饭来,一时间整个屋子里也充满了生活气息。
中途有邻居看到朱家炊烟起,来到朱家探望。
其中一位是老太太,她杵着拐杖,颤巍巍而来。另外两个是中年大婶,她们身形瘦削,肤色饥黄,两只手却粗粝。这样的冷天,她们穿得还很单薄,身上满是补丁,还有破洞。
她们是专门来问问他们的子孙和丈夫的消息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哀伤和愁苦。
当看到屋里只有朱凌灵和一群身形清俊的陌生人,她们虽然看着觉着邱辞等人不像坏人,却还是心生了警惕。
朱凌灵见到她们,很开心,连忙上前与她们寒暄。同时给她们说简单介绍了一下众人,并告诉她们自己正在做饭,老太太和两位大婶这才放下心来,纷纷回到家中。
不消时,三人复返,给众人拿来不少蔬菜水果及肉类。
从她们拿过来的东西可以看出来,这已经是她们所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看着那已经有些发霉的米和硬得像木头且布满霉灰的陈年腊肉,众人心生感慨。
乡民的淳朴和善意的关怀,让朱凌灵情绪抚平了不少,也让其他人感动不已。同时战争的残酷和普通平民的无辜也让在场的几人感到惭愧。他们每个人都是修仙之人,却没能阻止战争的发生和发展。有人只恨自己实力不足,有人则以曾经参战感到耻辱。
邱辞当即取出一些银钱给到三人,这些钱并不是买这些食材的,虽然不能够让她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可以让她们在参与劳动的情况下,衣食无忧。可是,再多的钱又怎能抚平她们的创伤,怎能买到她们的质朴与善良呢?
三人坚决推辞,这时候朱凌灵和韶珠就体现出了同为女性的共情能力了,她们简单跟三位长者说了一些话,她们都感动涕零,不再推辞,纷纷告谢离开。
中午的饭菜做得很可人,但这顿饭大家吃得都比较沉默。大家都想着自己的心事,陷入了各种喜的、悲的回忆。
饭后,几人整装待发。朱凌灵几度回望那两间茅屋,依依不舍。
邱辞轻轻拍了拍朱凌灵的脑袋,非常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这两间茅屋,对于朱凌灵来说,是对于童年和对朱大叔的思念的唯一寄托。温和地说道:“凌灵,以后想家了,哥哥陪你一起回来!”
邱辞朱凌灵转头深深地望进了邱辞眼睛里,对眼前人的亲切之感又加深了许多。人总是怀抱着希望,不愿意相信哪怕推理无懈可击的结果,除非他们亲眼所见或者亲耳所闻。
朱大叔的信交代了他的一切,也为朱凌灵想好了一生。眼前的人,已是朱大叔信里对她的唯一托付。
“嗯!”
邱辞很温和地点了点头,重新做了一把锁,给朱家的房门锁上。
几人继续前行,但不再是向西,而是直向偏北。
恒川森林一望无际,在众人面前不断展开和消逝。森林南北向,其纵向之长远,从朱凌灵家出发,竟也有从定山宗到朱凌灵家的距离。
几人包括朱凌灵在内还是第一次见识恒川森林的广阔和美丽。连绵数千里的恒川森林里有各种鸟兽,也有大大小小的湖泊,还有许许多多的山峦。总得来说,地势北高南低,南方起伏的小丘陵,到北部的森林的尽头,逐渐变得高大起来。原本的苍绿之色,不断变换,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多起了白雪斑斑,到北部森林的尽头,一连片山峰耸立,群峰披白,除了山脚的片绿和山腰不堪重负颠下积雪的苍松,已经很难再看到其他颜色了。
邱辞牵着朱凌灵的手,在最高的一处山峰临近山巅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兴奋地环顾着四野。猎猎的风和苍凉的白,让他心情倍感舒畅。
朱凌灵在一旁冷得瑟瑟发抖,她没有想到邱辞带她来的是这样一片荒凉之地。除了刺耳的狂风,和晃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雪,这里什么都没有。
“哥哥,这是哪里啊?好冷啊,呼吸都好困难!”
邱辞看朱凌灵那瑟瑟发抖的样子,才记起朱凌灵目前练气的级别,还不够阻挡严寒。于是立即给朱凌灵吃下一颗药丸,同时在她的肩膀和背后不断揉搓。片刻之后,朱凌灵感觉浑身炽热,再也感觉不到冷了,而且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其他几人在邱辞和朱凌灵落地之后也来到此处,环顾着此间风景。每个人都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看着浩瀚的云海,胸中一片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