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主杀戮,破军司情绝,贪狼化荒淫。
三星同曜,主天地不宁。天机纷乱,命线戡断。
天道大变之时,血月现。
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质疑过古羌族大巫师的卦卜,无论是战和祸福,还是生离死别,古羌族的占卜之术从来没有错过,千百年来不会,那么今天更不会。
高以翔对老支书的卜辞更是没有丝毫质疑,只是若是就这么走了,他真的不甘心。高以翔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老支书门口老旧的门槛之上,静静的思索着,也不知究竟将那段卜辞低声的念了多少遍,可终究都无法冲破心中的纠结与执念。
一旁的王老汉靠在墙边抽着旱烟,默默的看着高以翔已经在门槛上坐了好几个小时,他轻轻的用烟枪捅了捅一旁的村支书:“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他万一真的被你逼疯了怎么办?”
而村支书却是狠狠的白了王老汉一眼,“我又没说错什么,只是少说了一点而已。这是他命中注定的,是福是祸,还是要看他自己的。现在的天道啊,已经不像当年啦……”
高以翔并没有听到村支书意味深长的叹息,他只是静静的望着越来越昏暗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一点点变得昏黄,然后被夕阳染成鲜艳的血色,那一道诡异无比的血手印又陡然出现在了高以翔的脑海之中。
不知为何,高以翔总感觉这一切事情的背后,都有些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从两千多年前就一直不停的出现在高以翔生命之中的人,可每次见到他都是不一样的面容,但不变的是,那张面容一直无比的年轻,他就好像和高以翔一样永远不会老去也不会死去。
高以翔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想要从他那里获得答案,那件让他耿耿于怀了两千多年的事,早已成为了高以翔心中的执念,或许支撑着他活在这个令人日渐绝望的世界之上唯一的理由,就是那个答案吧。
想到这里,高以翔猛地站起身来,凝望着天空的双眼之中爆射出无比坚定的目光,那悬在山间旷野之上的天空似乎格外的深远,那一颗颗星挂在天穹之上,闪烁着清冷孤洁,一轮仍旧皎洁的圆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似乎显得格外惨白。
“夜已经来了,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高以翔轻声的呢喃着,眸光终于缓缓的彻底冷定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步朝着村外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走去。
老支书在轻薄的烟雾中,凝视着高以翔离去的背影,浑浊的双目中看不出丝毫的感情。
而今晚,像这样义无反顾的向着漆黑的深渊前行的人,却不止高以翔一个。
穿着一件黑色帽衫的廖一凡此时也一个人快步的在黑暗的窄窄街巷中穿行着,宽大的帽檐几乎将廖一凡的脸全部遮住,他如同黑暗中的幽灵一般,在城市最肮脏幽暗的角落中行走着。
廖一凡在这场对弈的局中占尽了先机,他在快步行走的过程中默默的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回忆着那些丑恶的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无比卑微的求饶,然后在绝望的嘶吼中死去的场景。
想到这里,廖一凡的心中就涌现出了一抹嗜血的快感,从前的他总是习惯了逆来顺受,因为在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希望和期待的目光,他不能允许自己的失败,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不能再次回到那个闭塞贫瘠的小山村之中。
他也曾在无数个像今天这样的深夜里,独自饮泣,对着惨白的月嚎啕大哭,疯狂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怨愤,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兽,生活在食物链最底端的兽。
廖一凡从不后悔将那些人杀死,因为他知道如果想彻彻底底的毁掉一个人,仅靠身体上的伤害是不可能完成的,只有想他们这样毁灭一个人的灵魂才能彻彻底底将一个人变成恶魔。
因为他们已经在这样的残虐之中获得了快感,这种从恶魔身上借来的快感也会让一个人变成恶魔,如果他们不死,将来会有更多的人被他们摧残甚至毁灭。
想着想着,廖一凡的双目缓缓变得猩红,他知道自己也已经迷恋上了这种杀戮的感觉,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跪在自己的面前求饶、嚎啕然后绝望,廖一凡就好像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既对自己感到可悲又感到可恨。
而对此时的自己,廖一凡也是感到一种深深的陌生,他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点良知告诉他回头是岸,但似乎船已经离岸太远了。
廖一凡的思绪在脑海中飞快的闪动、跳跃着,他脚下的步伐也在沉默中变得越来越快。这里大概就是这座繁华都市中唯一另类的所在了吧,它就好像一袭华美的袍上难看至极的补丁一般,被整座城市丢弃在令人遗忘的角落,充斥着暴力、色情、肮脏和恶臭,几乎所有的恶劣你在这里都能看到。
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是唯一能带给廖一凡温暖的所在。
廖一凡默默的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那座破落的小房子中微黄的灯光,残忍无情的脸上竟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在帽檐的掩盖之下更显狰狞。
这是他在做最后一件事之前必须要来的地方,因为这是她的家。那个在无数的夜晚带给他温暖的地方,在那里他能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彻彻底底的将自己的痛苦展露出来,在那里有着一具丰腴而性感的肉体。
但是廖一凡知道高以翔肯定已经算到了自己早晚会来这个地方,那座小小的房子周围一定布满了他的眼线,但那又如何呢?
廖一凡微微勾起的笑意缓缓在惨白的脸上扩散开来,他抬眸看了看高悬在天空的月。
“多美的圆月啊,多美的惨白啊。你等我完成我最后的道别,然后在将你染成红色,那一定会更美的,你说是么?”
廖一凡的呢喃声中充斥着疯狂,但又有些无比冷定的自信。话音未落,他的人却已消失在幽暗的深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