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新在时至午夜的时候,终于爬上了苍山别墅旁边的一座小山,他甚至连把气喘匀的时间都不想耽搁,就赶忙在空地上架起三脚架,然后给单反相机拧上超远焦的镜头。
直到做完这一切,他的心情才终于稍稍平静。
可一安静下来,感受着寒冷刺骨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吴立新在荒无人烟的山峰之上,心中也是无比害怕。
他极力将自己的胡思乱想驱逐出脑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恍惚间,他好像又听到了临行前主编的厉声喝骂。
“吴立新!你都几个月没挖出新闻来了,你真以为咱们报社这座小庙能养得起你这尊大神么!今天晚上你要是再带不回劲爆的新闻,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虽然这家报社规模很小,全是靠花边新闻和跟拍偷拍吸引眼球,但是一个月三千块钱的薪资,却要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想着家中卧病的老母,吴立新眼中的惊慌终于缓缓褪去。
在最近几天里,最劲爆的消息恐怕就要数鬼婴杀人案了,吴立新为了生计,也只好将心中的恐惧放下,来到别墅区外的荒山之上,想要碰碰运气看能否在程立伟的家附近拍到什么有价值的画面。
这已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为了生存,人总是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能克服。
默默的思索着,吴立新的眼神终于完全冷定了下来,他半睁半闭着眼,就朝相机前凑了过去。可当他在别墅区的树木掩映中,终于准确的找到了程立伟的住宅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让他永生难忘的惊恐一幕!
和苍山别墅区阴森恐怖的环境不同的是,在警察局刑侦队的会议室之中,气氛却是无比的压抑,浮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是高以翔回到G市之后的第一次集体会议,本来面对着这件诡异无比的案件,所有人的心中就已无比的压抑而恐惧,如今在高以翔阴沉如水的脸色下,更是压力倍增。
高以翔沉默了良久之后,终于将手上的文件重重的摔在了桌上,双目中满是愤怒的神色。
“没想到伟星公司的水竟然这么深!”
看着那一叠厚厚的文件重重的砸在会议桌上,散乱着飘飞到了地上,可下面的众人却都是一动不动,噤若寒蝉。他们跟了高以翔这么久,自然知晓这次高以翔是动了真怒,恐怕又有些人要遭殃了。
“高队,这些文件表面看起来像是医疗器械的供需合同,但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之后,最终竟然发现这些数据和报表都是伟星公司内部做出来的假账,对于这一点,前伟星公司的总会计师已经承认并被收押了。”
“而且从这些伪造的器械资料上,主要包含了G市的几家私立医院和伟星公司有着密切的合作,之后经过对那几家医院进行了突击检查之后,却无比震惊的发现,在这些私立医院的背后,竟然都有些伟星公司的影子,而且享有高额数量的股权。”
“其中,伟星公司占股最高的,是这家名叫泰和的私立医院,占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七。”
虽然这些数据,高以翔刚才就已经在资料上看到了,但此时再从项一方的口中听到,还是感到一阵惊骇。
他早就想到伟星公司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无比平常的贸易公司,浮出水面的却也仅仅只是冰山一角,隐藏在水下的则是无比恐怖的庞然大物。
“而且在对伟星公司的财务状况进行封盘审查的时候,我们也发现了大量来源不明的资金流。更令人震惊的还远不止这些,我们本来都以为伟星公司只不过是有顾书记的支持,才利用医疗器械的垄断供给而发家的,其实不然,伟星公司的第一桶金和它最重要的资金来源,其实是高精端的药物。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分析,伟星公司对外出售的药物应该是垄断性质的自主研发产物。”
在项一方无比低沉的语气终于停下之后,高以翔的眉头却深深的紧锁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终于理解为何程立伟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就能身家巨万,原来靠的不是关系,而是有黑有白的垄断经营。
不生产医疗器械的厂房,未知的高精端药物科研能力,隐藏在暗格里的失踪人口的脏器体检报告。
一个个奇诡的现象浮现在高以翔的脑海之中,这才让他明白,最终他还是小觑了伟星公司,小觑了程立伟。
但在这重重谜团之中,高以翔却感觉仿佛已经无比接近最后的真相了。
伟星公司就将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口!
所谓的鬼婴想必也只是程立伟仇人报复的手段而已,如果贩卖人口脏器的罪行查实的话,想必他的仇人会有太多太多。
尽管高以翔在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可案件的侦破还需要实实在在的证据。这些凭空而生的直觉,没有任何的意义。
况且对于这件案子市委书记都亲自派人过问,在社会新闻舆论的传播下,民情也渐趋沸怨之势,眼看着王局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高以翔心中也是无比的焦急。
其实这案子,之所以让刑侦队感到棘手,还是因为鬼婴杀人的现象,由于现场录像的显示,没有人能质疑这种说法的真实性。这也让案子变得更加难以真正了结,因为只要警方一天没有掌握鬼婴真正的隐秘,社会上的人心惶惶就不会有丝毫的平息。
市民这么想,警员这么想,领导也这么想,凶手自然也想让所有人都这么想。
因为只有让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他在揭露出伟星公司幕后的肮脏之外,还能通过制造舆论的压力,以达到彻底报复的目的。
从目前案子侦破进程缓慢,G市一片人心惶惶的局面来看,凶手的手段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似乎一切都随着他的计划在变化着。
可高以翔偏偏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