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命案接二连三的发生,令人不安的言论也开始渐渐传播扩散开来,高以翔身上背负的压力也越来越沉重。
第三起案子和之前如出一辙,虽然很多细节的处理上发生了变化,但高以翔还是无法从中得到更多有利的线索。
高以翔默默的翻看着桌上死者的资料,平直冷硬的眉缓缓收紧。
死者名为张大壮,男,二十八岁,未婚,农村进城务工人员,老家在偏远的山村之中,自从他十六岁来到G市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由于他力大能干,打拼十年之后有了自己的建筑队,身为包工头的他吃住都在工地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如此,生活清贫,为人厚道,交际圈就像是一张白纸一般。
张大壮的资料异常简单,可高以翔读完之后,心情却并不轻松,他的生活基本从来不曾离开工地,八年前更是只有二十岁,和顾凯以及段飞的生活就好像三个相离的圆一般,三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共性。
更诡异的是,高以翔并未在这份详细的调查报告中看出张大壮身上的“罪”到底在何处,凶手为何要残忍的杀害他,而且还要费尽心力将他死后的尸体摆弄成飞天的模样,高悬空中。
这样诡异的仪式,究竟是为了什么?
沉思良久,在高以翔的心中,凶手却依旧是那个精擅近身搏杀,目的动机不明的模糊身影。
但是随着案件的接连发生,凶手自然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就像那逐次减少的脖颈裂痕,就像是死亡的倒计时一般,可是为什么凶手非要用特制的利器留下这样的伤痕呢,这里面肯定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
从那件爪刃可拆卸的特性来看,制作的难度和成本要求一定很高。如果仅仅是为了死亡倒计,有很多其他更加简便的方式。
其次,它也体现出了凶手在杀人过程中不断深化的仪式感。
顾凯死前双膝跪地,段飞死前五体投地,这是绝对臣服和卑微的姿态,是一种由下对上的恐惧以敬畏所驱遣的行为。
而到了张大壮这里,这种仪式的姿态却陡然发生了转变,飞天的形象在敦煌壁画的内容中几乎随处可见,她不是真正的神,而更像是神的侍女一般,在佛教的文化中,象征着一种觉醒和崇拜,那飘飘当空的衣袂舞动的柔美中,蕴含更多的是对天道的向往和追求。
这样的姿态,已经开始呈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势,仿佛象征着徘徊在红尘之中的蝼蚁恍然开悟,在心中萌生出了对天道浓浓的向往之情,舍去凡身而飞天,那一瞬间,高以翔突然想到了被月亮蛊惑而放弃凡尘深情的嫦娥。
想到这里,高以翔脑海中掠过了很多狂热宗教献祭的景象,心中不禁疑惑的呢喃出声。
“这样诡秘递进的仪式感,倒仿佛像是在某种信仰的驱使下做出的,难道这是某种神秘宗教的狂信徒,为了追求心灵的解脱和升华所悍然血祭么?”
一念闪过,高以翔的念头仿佛瞬间变得通达了起来,在这般推论的基础之上,似乎三名死者诡异的姿态和脖颈处的裂痕都能解释得通了。
可高以翔眼中的欣喜也不过只是维持了刹那而已,转瞬冰冷下来的目光中疑窦依旧丛生。
那块丝帛又该怎么解释呢。
丝帛上诡异神秘的文字,又代表着怎样的含义。而它们真的是像自己猜测中的那般是属于三眼族的文字么?
太多的谜团就像是一块硕大无朋的果冻,将高以翔死死的包裹在其中,在那滑腻的黏稠中,他越挣扎越无力。
在面对这样诡异而谨慎的凶手的时候,高以翔完全无法通过他毫无漏洞的行为中找到破绽,从而分析出他心中凶残的成因,进而迅速在茫茫人海中锁定目标。
不过在塔吊飞天杀人案之后,高以翔已经默认了在凶手的心中绝对有着一份不容玷污的虔诚信仰,而且他心中信仰的深厚程度已经让他几乎入了魔道,但即使在这样的疯狂中,凶手杀人依旧能够保持理智,在他的背后,似乎应该还有着一个更加强大的力量在推动和支持。
只是那会是什么呢?
是三眼族,还是某一个隐藏在黑暗中不知名的邪教组织?
在高以翔从不同的方向不停的考证着自己猜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第三起案件中,某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点。
那就是移尸。
就算凶手可能是为了将死者尸体故意摆成飞天的姿态,他也大可以在案发现场完成,未必非要大费周章的将尸体用坚韧的蚕丝固定在塔吊之上。
难道说,这次凶手作案的时候,在案发的第一现场留下了什么难以掩饰的证据,或者说是破绽,不想这般赤裸的展现在高以翔的面前,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选择移尸。而之所以选择塔吊,则就是为了营造出这样一种诡异的仪式感,来再次诱导高以翔的思路。
因为他知道高以翔绝对会这么想,事实上,他也成功了。
这样一个反向推导的过程,让高以翔心中的疑虑更深,那个凶手似乎对高以翔太过了解了,从第一次在第五监狱之中,凶手不知如何对高以翔共情能力的干扰,就已经让他心生警惕,而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敌暗我明,而且是一个对自己了解透彻的对手。
这样强烈的针对性,让高以翔也微微有些无措。
在这个想法的基础上,再次反向推导回去,是不是凶手杀人的第一案发现场本身就存在着问题,从而能让高以翔一瞬间就联想到他的身份,就像是他了解高以翔一般,他自然也知道高以翔了解的东西。
想到这里,高以翔眸光一亮霍然站起身来,冥冥中,他仿佛已经想到了凶手真正的身份,能如此了解高以翔的,绝对不会是他的朋友,而恰恰很可能是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