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项,监控录像检查过了么?”
沉吟良久的高以翔开口打破了场间的寂静,并将所有人茫然的目光在一瞬聚焦在了项一方的身上,项一方却是处变不惊的回看向高以翔。
“已经查过了,由于宾馆中的录像是以三天为期限自动覆盖,而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赵刚和李平的身影确实曾经出现在过走廊的监控录像之中,而且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恩?”
对于项一方最后类似于总结式的评论,高以翔莫名有些惊异,以他对项一方的了解,他是不会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妄自做出判断的。
项一方似乎早就料到高以翔会有此问,眸光没有丝毫波动的沉凝着,缓缓抬起头径直的看向了眼前的考古队长,声音平静而坚决。
“我依稀记得之前考古队长曾说过,发现赵刚三人明显身形僵硬,反应有些呆滞,可在那些监控视频中,我所看到他们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迟滞,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
说到最后,项一方的双眼狠狠眯起,眸中倏忽闪过一道精光,其间蕴含着深沉的锐利寒光。
高以翔听着项一方的话,也随之缓缓眯起了双眼,脑海中闪念间明白了项一方心中的疑惑。
随着那抹疑惑在他心头浮现出来,高以翔恍然想起了之前在考古队长第一次看到赵刚三人尸体的情景,他几乎在瞬间就惊呼起来,断然的点出了控尸还魂之说,他为何对这样的可能性如此笃定?
一念及此,高以翔顺着项一方的目光也直直的看向了考古队长,冥冥中,他感觉在这个考古队长的身上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当场间众人的目光焦点再次转换的时候,晃然失神的考古队长终于缓缓清醒过来,瞬间再次和高以翔的视线四目相对,沉滞的目光中竟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高队长,你这是怀疑我么?”
考古队长只是随意一问,唇边的笑意瞬间绽放出来,而起在短短的瞬间就变得愈加张狂起来,随着那越来越肆意的长笑在不大的房间中回荡起来,高以翔紧皱眉心间的疑虑也是陡然深重下来,一个猜测陡然在他的心底浮现出来。
就在此时,考古队长放肆的笑声陡然彻底消没,在那瞬间笼罩的沉寂中,一道低沉而轻微的声音响起,却是无比清晰的深深的刻入了众人的耳中。
“高队长,看来我还是对你太过高看了,没想到你竟会这般愚蠢,真是可笑!”
话音未落,考古队长就在众人惊诧的凝视中,袖手大步流星的离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怔立在了原地,高以翔的眉头更是深深的皱紧了起来。
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寂静中,高以翔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的却都是考古队长离去前的那一句话,他曾构想过无数种考古队长的言语应对,可还是没有想到他竟会这般激烈的讽刺。
可面对如今这般有些尴尬的局面,高以翔莫名的竟有种不知所措,在片刻短暂的茫然之后,那曾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却又重新被他捕捉了出来,并且在他的眼前愈加清晰起来。
片刻的恍然出神之后,高以翔的目光重新坚定下来,在众人聚焦的视线的攒射中,他只是阴沉着一张脸,语气却是平静而淡漠。
“都散了吧。”
话音落下之后,高以翔也像之前离去的考古队长一般,负手缓步穿过了围拢在门口的人群,项一方微眯着双眸默默的注视着高以翔离去的背影,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复杂光芒,怔然了良久之后,他也不发一言的离开。
这样一场混乱的闹剧在荒诞的无声中草草落幕,在失去了所有主导者的情况下,众人在仓促的对视中,也尽皆只是无声的宁静和茫然。
可在这寂静凄冷的秋夜,那场草草落幕的闹剧却还在高以翔的脑海中上演着续集。
“愚蠢?”
高以翔独自一人站在漆黑黯然的秋夜面前,静默而沉凝的注视在窗外辽远的一点上,唇角微微一掀,绽放出一抹诡谲讥诮的笑意,一句呢喃如一滴水珠般打破了如镜平静的水面。
在深夜凝重的沉思中,高以翔也终于在反复的推论下,隐隐确定了他心中那模糊的想法。
考古队长之所以会那般愤怒的缘故,在高以翔抽丝剥茧的推论下,排除了众多可能性的情况中,他终于隐约的猜到了事实可能的关键。
真正的关键或许就是他心目中唯一空白的疑点,那就是在百多年之前的发生在考古学界的那件大事。
在所有考古学者心中成为梦魇,被一致评论为“灾祸”的那场考古发现。
可是他为何要在那般千夫所指的情况下,断然的说出那样的言论,而且完全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是极尽辛辣的嘲讽高以翔的愚蠢,那么在那位考古队长的心中,高以翔究竟蠢在何处呢?
想到这里,高以翔抬手将指尖的烟塞到口中,眯起双眼重重的吸了一口,脑海中的思绪陷入到了无解的僵持之中,可面对这般的窘境,高以翔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分析下去。
纵使高以翔的脑海中缺失了那件旧事的真相,让他的推论变得无比艰难,可也并非无法进行下去。
“愚蠢?”
一念及此,高以翔微微启唇,再次重复的话语里,还是之前的语句,只是语调中意味已经消散了讥诮,反而是变得凝重了起来。
高以翔被从窗口骤然吹拂进来的寒风,让他壮实的身躯微微一颤,旋即深深望向黑夜中的目光,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
这月色如水的秋夜,高以翔却只能在决然的追思和无奈的推论之中度过,在那句“愚蠢”的评论萦绕之下,他只能在那十具尸体冥冥中的注视之下,兀自坚持下去。
今夜却是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