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道隐隐自嘲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中,缓缓的回荡,高以翔唇角微微绽开的笑意也是渐渐收敛了起来,闪亮的眸光也随之黯然了下去,一个令他有些恐惧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一个“还是”的词汇,让高以翔的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了良久之前的旧事,在那段夜夜被无边的梦魇纠缠的岁月中,高以翔夜以继日的在混混沌沌中挣扎求索,那一段段的魂梦就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剧本,完全按照那隐藏在黑暗之中高队导演的意志在发展情节。
高以翔在其中就好像一个有着自我意志的演员,心中虽是有所挣扎,可还是不可控制的顺着那既定的轨道兀自的前行。
当时的高以翔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但如今再次细细想来,却让他仿若身处在冰冷的海水中,在那沁入心血的寒凉中,高以翔的心头缓缓浮现出的,满是惊诧和恐惧。
如果他这大胆而跳脱的想法,是真实的话,那未免有些太过恐怖。
一个能在无声无息中,彻底掌控他深夜中全部梦境,能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窥测他心底的幻想和欲求,这未免太过恐怖。
就在这样的想法在高以翔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他第一念想到能有这般神鬼莫测手段的,便只有王崇一人。
可若真是这般的话,那么今夜的这段梦境难道也是王崇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深种在他心底的么,就像是埋藏在那些突然暴毙的人心中的定时炸弹一般?
想到这里,高以翔的心情终是彻底沉寂了下来。
“王崇……难道这次还是你参与其中么?”
高以翔缓缓抬眸望向了窗外皎洁如水的明月,一句低声的呢喃让他的心情变得无比压抑,若是那具古尸能够让三眼古族和王崇都齐齐出手,那么除了说明在那具神秘的尸骸身上埋藏着,连高以翔都无法想象的惊天隐秘。同时也说明了另一个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前路断绝。
就算是高以翔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他也完全没有把握能够破解三眼族和王崇联手布下的诡秘疑阵。
但高以翔转念一想,又轻笑一声否定了这个让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想法。人在恐惧茫然的时候,总是会产生莫名的想象,就算那想象出来的场面,经不起一点点的推敲,可是在那时那刻镌刻在心底的恐惧却是无比清晰。
高以翔恍然镇定下来,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之前和王崇接触的场景,便断然否定了他和三眼古族合作的可能性。
因为他一直隐隐站在三眼古族的对立面上。
从那座九层白塔顶端的会面开始,王崇在高以翔面前表现出来的,是对三眼族浓厚的兴趣,而在那抹兴趣背后,高以翔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真正的意图。不知为何,王崇笃定的认为在三眼古族中埋藏着关于长生的真正隐秘。
所以他第一次的现身,便是在精妙布局将高以翔引到白塔的时刻,在那只镶嵌在塔尖,如一枚俯瞰人世的天眼下。就算是在时过境迁的此时,高以翔依旧能够清晰的想起王崇当时所说的话。
这更是让高以翔相信,王崇和三眼族之间绝无合作的可能。
就算是长生之谜真的隐藏在三眼族中,那么对于一个窥伺族中隐秘的可怕对手,以三眼族的狠厉和诡异,就算不会悍然下手,也绝不会选择屈身合作。
“若不是王崇参与其中的话,那是否也就说明,三眼古族已经掌握了这种诡秘的能力,而且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就算他们的能力还远不如王崇那般强大,但也已经足以让人感到恐惧。”
高以翔低声的轻语着,声音一点点深沉下去,直至最后在无声中消没,沉默了片刻之后,又缓缓补充了语句。
“一个本就精擅掌控人心的种族,再加上诡秘的催眠之术,确实实在可怕。”
随着这样的声音,高以翔的目光缓缓从凝视的黑夜中移了回来,心情如同漆黑空寂的长夜一般清冷寒凉。
就连高以翔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熬过这漫漫的长夜,从那梦境中惊醒后的他就一直无声的坐在床上,当清晨明亮的天光悄然洒落在房间之中,高以翔失焦的目光才缓缓的波动了一下。
那呆滞颓丧的面容就好像僵尸一般。
高以翔如同往常一样草草的洗漱了一下,穿上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驾车朝着警局开去,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匆忙人群,在高以翔眼神的余光中,就好像一个个没有生命的走肉一般,他沉凝的面容下,是阴沉的心情。
昨夜的那场梦境出现的时机和其中的内容,实在太过诡异,诡异到让高以翔都不知该如何去应对在那背后可能隐藏的巨大阴谋和威胁。
但在这样的假设前提下,同样不可否认的却是,在那梦境中出现的场景,很有可能就是三眼族在那列火车上真正杀人的场面,他们故意将这段记忆植入到高以翔的梦境中,真正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高以翔轻轻晃了晃脑袋,默然收紧了一下眉心,旋即将那复杂的困惑从他的脑海中移了出去。
不管昨夜的那场惊梦在三眼族的计划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可不能否定的是在那近乎真实的还原和体验中,高以翔也确实得到了之前那些考古队员被谋杀的背后,真正现实的手段。
无论那种诡异的手段究竟是不是催眠,至少高以翔知道了他们使用精神攻击杀人的真相,之前那盛行的鬼神与诅咒之说,似乎也终是可以彻底破除了。
这,或许也就是万种不幸中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高以翔在心中默默的闪过这样的念头,唇角不由的绽放出了一抹自嘲的苦涩笑意,缓缓回神的他,此时也终是将脚步踏入了警局之中。
只是此时的他还未能预见到真正危机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