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是空的,了无一物,除却其中的人。在那幽寂到能听到灵魂回响的黑暗房间中,那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挺立着身躯笔直坐在冷硬座椅中的人,孤零零的低垂着头颅,在那仿若无存在的空里,她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高以翔的日子一如往常,除了时不时的会去到考古博物馆去询问老馆长是否回归,除了会时常盯着手中快要被翻烂的卷宗发呆,其他的一切和之前似乎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今天已经是庆功宴之后的第七天。古尸疑云案终结整整一周的时间。
可高以翔还在默默的坚持着没有放弃,似乎是在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但他在一周的奔波和穷思中,却再也没能捕捉到那个神秘人的踪迹,甚至连考古博物馆前那个始终平静笑着的保安都再没见过。
在那越来越阴郁的情绪中,高以翔似乎也只有看到始终元气满满的林菲,唇角才会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只有在林菲期待和崇拜的目光中,高以翔才能感觉到自己的这种不放弃是有意义的。
高以翔如是想着,一抹淡淡自嘲的笑意也缓缓爬上唇角。
就算他不放弃又如何,在他整整一个星期的调查中,都未能捕捉到那个神秘人的蛛丝马迹,想必足以说明他已然功成身退,此间已没有了他追求的东西,神秘人已经重新隐退回了深深的幽暗地狱之中。
让高以翔再难捕捉到他的痕迹。
这样的行事风格,确实符合三眼古族的作风,只是让高以翔没想通的是,神秘人退去的非免太过诡异,至少在高以翔的观念中,神秘人之前的一系列诡异的行为,似乎除却在高以翔的心头蒙上深沉的阴影,并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如果仅仅是一颗古尸的头颅就足以让神秘人满足的话,那么他后来一系列的精妙布局岂非全是画蛇添足?
冥冥中,高以翔觉得那个神秘人依旧在暗中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只是高以翔还没有找到关键的突破口,可就在这静水流深的平静生活中,高以翔却总是感觉危机已经悄悄的笼罩在了他的身边,将他席卷进了那无比险恶的阴谋之中。
这种明明感知到危机,却又无所适从的感觉,才是高以翔心中忧虑焦躁的根源所在。
就在高以翔忧心忡忡,在平静的生活中愁眉紧锁,焦急而无奈的想要从那无形的危机中挣扎出来的时候,他内心中的绝望和忧郁才会更深重的累积,这或许才是那个神秘人所真正想要看到的场景。
他精擅玩弄人心,不光是对人精神的催眠和控制,相较这种粗略直接的手段,他更希望看到强悍的猎物在无尽的恐惧中慢慢绝望,然后在浓烈的不甘中被收割生命。
高以翔对于他来说,便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猎物,但却不是用来杀戮的,因为这个猎物对于他来说有着更加特殊的意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让隐藏在诡谲地狱中的神秘人都感觉到贪婪的渴求。
他又多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了,一千年?两千年?或许久到他都已经忘记了。
就像此时在这座无比安静幽暗的房间中,在那仿若死寂的氛围中,就连空气的流动都仿若凝滞,身处其中的人更是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那彻底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影,手中端着一杯映射出幽冷血光的红酒,静静的用玩味的目光盯着眼前仿若死去的女人。
那或许是一个绝美的女人,就算是无比僵硬的坐在木质的座椅之上,身段都显得如此婀娜多姿,虽然她重重的低垂着头颅,长长的黑亮发线将她的容颜彻底遮住,在黑暗中显得楚楚可怜。
她身上明明没有任何的绳索束缚,可她的姿态却那般僵硬,就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死死的固定在座椅之上一般,那奇怪的姿态让人不禁感到有些诡异。可是那个女人本身却是安之若素的沉默着,那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就好像是在安睡中做着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一般,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虽然被深沉的黑暗笼罩,可却依然无比清晰的落在了不远处那个人的眼底。
而他似乎非常满意女人的这般反应,轻轻摇晃了一下杯中猩红的酒液,淡淡的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浅浅的饮了一口,旋即转过身去,目光似乎能穿透眼前无比沉重的窗帘,默默的凝视着窗外的景色,唇角的笑容也在静默中缓缓扩大。
下一瞬,他的身形一闪竟突兀的消失在着并不宽敞的房间中。
让这座房间一下子空了下来,除却房间中依旧保持着均匀平稳呼吸的女子和她身下的一把木椅,在这个房间中,空无一物,有的只是静静漂浮在空气中的纤尘,诡异的维持着相对的静止,整个房间都仿若是一片虚无的空,甚至连时间都不能在这里留下任何的痕迹……
而当那个神秘人离去之后,方才一直静静坐在木椅中的女子,稳定的呼吸似乎猛地波动了一下,可那类似垂死挣扎的无力抵抗,也只是维持了短短的刹那而已,在那空气狂烈的暗涌中,女人的呼吸又重新平稳了下来。
在那空无一物的房间中,女人的存在仿佛也在被那种空茫所同化着,随着她的呼吸逐渐和空气的流动频率趋同,她也仿佛变成了身下木椅一般的死物,让这个房间名副其实的空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在她那仿若死去的状态之下,她的心念和灵魂,又在何处寄托,充斥在她脑海中的,又会是何种景象,能让她仿若五感全失的独处在幽暗的房间之中,所有的心念都被同化成一片虚无。
若是高以翔能够出现在此处,想必只需要一眼就能够看出,此时被那种无形的恐怖力量束缚在木椅之上的,赫然就是应该已经离开G市,远渡重洋的温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