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上,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是不能用简单的对错黑白来分辨的,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架截然不同的天秤,就算是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的视线里,都会有着不同的重量。在那形形色色不可计数的人性里,永远不存在真正能将这个世界两分的标准,所以在这场繁复无比的困局中,谁有能真正的超然物外,去断定孰是孰非。或许在很多事情,是非也不足以说明一切。
当那道在镜面的映照下一掠而过的黑影在高以翔视野中迅速消失,他本来凝滞茫然的思绪,也随着周身气势的陡然暴涨,也如瀑布般宣泄而下。在那一瞬间的恍然中,高以翔想到了很多很多,但无论是那种思路,方才一掠而逝的黑影,都必然是掳走温嘉的元凶!
高以翔此时不再去想林菲之前在电话中的所言如何,只是从现场的境况,他便在心中笃定了那抹黑影很有可能是那个神秘人,可他为何要铤而走险来到医院中,而且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温嘉掠走呢?
一个脑回路出现严重问题的活死人,对于那个神秘人又有着怎样的用处?
虽然那一连串的思绪看似无比的复杂,可其实也仅仅是在高以翔脑海中闪掠的刹那而已,而且在那思索的过程中,高以翔身形一拧,便发足狂奔的朝着那抹黑影消失的方向狂追了过去。
就算是在那急速的奔行中,高以翔的思绪也全然没有片刻的停滞。
只是反复的回忆着之前惊鸿一瞥的景象,高以翔隐约觉得之前在那玻璃的倒影中看到的黑影的身形好像有些矮小,那种矮小,似乎不是正常的成年人身高的差异,而更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孩童一般。
那完全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身影,就仿若从浓浓的夜色中裁剪下来的一角般,让人根本无法看清那隐藏在兜帽之下的面容。
这让高以翔在片刻的闪念间,突然想到了一个在之前便突兀失踪的孩童……
但这样的想法让他真正惊诧的是,若是那抹黑影的主人真的是曾经出现在温嘉的身旁的男孩儿的话,那么他奔行离去的速度实在有些出乎意料的快,甚至比高以翔都不遑多让。
高以翔不相信一个正常的两岁男童能有这样夸张的速度,可那无比矮小的身形又该如何解释呢,难道是光线扭曲下的错觉么?
在心底,高以翔默默的问着自己,可却始终无法在两相矛盾的念头中,找到完全平衡到能让自己接受的想法。
当那些混乱的思绪在高以翔的脑海中不断翻涌的时候,他已经健步如飞的拐了好几个弯,沿途上路过的人都朝他报以惊诧的目光,可似乎对那个始终奔行在他视线最远处的那道黑影视而不见,就好像他是游离在平行时空的一道幽灵般。
高以翔在下层的楼道里,视线中那道黑影终是彻底的消失了,这让他的心情更加凝重起来,依旧凭借着心头的那抹执念,按照着自己的直觉拼命的狂奔着,似乎期待着能在下一个拐角,再次看到那仿若黑夜的身影。
可是绕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拐角,高以翔还是只能无奈的在一条走廊尽头的死路中,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手掌放在那剧烈跳动的胸膛之上,眸中喷吐的火焰也仿佛随着那剧烈的节奏明灭着,焚烧着浓浓的不甘。
高以翔已经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身着黑袍的神秘人从他的眼前消失,而他却无能无力。他转眼望向窗外无比明媚的阳光,心中却也相反的寒凉着,那冷漠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杀机在那熙熙攘攘彷如蝼蚁的人群中扫过,最终还是只能重重的一拳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上。
在那细密的裂纹中,高以翔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是那满是愤怒的心中凝结着浓烈的不甘,可他知道这种无谓的情绪没有任何的意义,在他内心强大理智的控制下,高以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些多余的情绪全都压制了下去,冷定的眸光微微的波动了一下。
高以翔便无比坚定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此时的他虽然已经放弃了极速的奔跑,但那虎虎生风的步伐似乎也并不比之前的速度慢上多少,而且在他此时的步伐中,还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沉稳和干练。
或许连高以翔自己都没有发觉,在经历了那一场内心的绝望和崩溃之后,在那一场无比诡异而真实的“梦境”醒来之后,高以翔的内心较之以前似乎也强大了许多。
那情绪化的影响,似乎对他的作用越来越小了。无论面对何种的困境,抑或是激烈波动的心情,高以翔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完全冷定的状态。可这样的“成长”究竟是好是坏,似乎也无从论断。
而在那种变化的影响下,高以翔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无比愤怒的情绪中恢复正常,而且他思绪的延展过程中,似乎也没有受到任何主观情绪的挑拨,他的想法就如同一尊无比精密的仪器一般,冷酷而精准。
就像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放弃了对那个身着黑袍的神秘人身份无谓的猜测,反而将视线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之前在他的隔窗一望中,林菲是背对着高以翔趴伏在病床上,床上空无一人,被褥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林菲之前在电话中也提到了医生的诊断,或许温嘉有可能真的不是被方才他所追逐的那个神秘人带走的。
如果高以翔的想法成立,那么此时的温嘉定然还在医院之中,而只有确定了温嘉的下落之后,他才能够做出进一步的安排,到那时在讯问过林菲之后,再去追逐之前那个黑影,似乎会更加稳妥高效一些。
而且他也不认为,能够轻易的锁定那个来去如飞之人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