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有些消瘦的少年,如一座孤绝的海岛般被放逐在世界之外,在在群膀大腰圆的铁汉面前,更是显得无比娇弱。
无论他身上背负着怎样的罪孽,这般几乎能完全摧毁一个人内心的惩处,已经足够酷烈,就连默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的项一方,心中都已有些不忍,眉宇间的山峰更是高耸起来。
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死死封印在唇齿之间,他所能吐出的只有静默,对所有的一切都全然无知的项一方就算想要站出来,可沉思了良久,他却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能够说服自己站出来。
毕竟,所有的针对,都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更何况是整个刑侦大队的一致想法,就算是项一方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也无法抵御那滔天的怒火。
“看来你的命实在不好。”
项一方在心底叹息般的呢喃着,再次抬眸投向张宇的目光中已带上了深深的怜悯,显然他不认为除却高以翔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站出来为他解围。
就在那无数道异样的目光中,张宇的脸色由红便黑,再由黑变成了彻底的苍白,那双不服输的眼神中,也终于褪去了那一抹狂傲,那浓浓的萧索中,浮现着深深的自嘲。
他似乎想要放弃了。
因为张宇搜遍了脑海,却依旧没有想到任何一个能够完美解决此间困局的办法。
除非离去,可在那无用却执念的自尊驱使下,张宇绝不可能主动的去选择退缩。
可就在他将要万念俱灰的时候,一个谁都没有料到的人,陡然出现在了张宇的身前,那有些娇弱单薄的身躯,将张宇和一众气势汹汹的铁汉隔开,倒竖的柳眉仿佛能够彻底的割裂两个世界。
“你们就是这般对待新同事的么?”
林菲双臂微张的挡在张宇的身前,就好像是一只护崽的雌狮,含煞的双目中的神光虽并没有那般有统治力的凶戾,可却凝固着一抹深沉的坚定,纵使只是一句无比简短的话语,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林菲内心的坚毅。
就连她的话语都避重就轻,将张宇可能是内奸的说法悄无声息的否定了。
在那话音落下的瞬间沉默中,一众刑警队员层层紧逼积蓄起来的煊赫气势,却诡异的被林菲一个人给压制了下去。
随着林菲柔弱的娇躯上的气势越来越暴涨起来,在所有刑警队员前列,隐隐为首的韩虎却是横眉一皱,他虽然粗犷,但并不傻,相反他在某些事情上还很精明。
就像是现在,他很清楚,此时若是在没有人站出来,方才的所有威吓全都会变成一片虚无,在刹那的闪念间,他魁梧的身形缓缓的朝前迈出了半步。
“林菲,你是想要包庇这个叛徒么?”
既然双方都已经摆明车马,心直口快的韩虎干脆不再遮遮掩掩,也直接将叛徒的帽子扣到了他的头上。
那赤裸裸的话语,也终是让张宇的双拳再次攥紧了起来,骨骼甚至都发出了阵阵不堪重负的清脆响声,就在他肩头一抖,想要越过林菲拳脚相向的时候,林菲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将他死死的挡在了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一抹深沉的警告。
张宇也没有想到在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体内,竟然会有着这般磅礴的力量,在刹那的惊讶之后,他的脸色也不由苍白了起来。
就连林菲都这般可怕,那对面那些凶神恶煞的铁汉不更一个个都是真正的杀神么?
想到这里,张宇握紧的双拳也缓缓的松了开来,塌缩下去的肩头流露着浓浓的萧索和无奈。
此时的林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和照顾张宇的心情,只是在他平稳下来之后,也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冷冷的目光毫不畏惧的和韩虎对视着。
“你说他是叛徒,可有任何证据?!”
林菲出口的声音也终于一改平素的淡漠,而是语调微扬,似乎沾染上了一抹独属于高以翔的威严,那不容置喙的语调也隐隐惟妙惟肖。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反驳,却还是轻而易举的切中了韩虎的命脉所在。虽然他们暴起发难非常果断,除却想要给张宇一个下马威之外,更重要的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个小子,看看那个传言究竟是不是符合实际。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连铁面无私的项一方都选择了冷眼旁观,而林菲却突兀的站出来为他出头,这让韩虎微微有些尴尬。
在那片刻的沉默中,韩虎嗫嚅了几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一双虎目缓缓的瞪大起来,周身的煞气也缓缓的凝聚起来。
眼看着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峙,将要走向难以控制的局面,始终默立在韩虎身后的高龙也是有些担忧的撇了撇嘴,就在韩虎斗大的拳头也缓缓攥起的时候,高龙突然死死的摁住了韩虎的肩头。
在递上了一个安心的目光之后,也踏步越众而出。
“林菲,我们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叛徒的身份,可你是否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不是叛徒呢?若是有就请拿出,如果能让我们心服口服,我们所有兄弟都可以向他鞠躬致歉。可若是没有,我想在现在这般关键而危险的时刻,我们对于很可能是内奸的人多些小心谨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
“你?!”
高龙轻飘飘的一段话,也将林菲踢过来的皮球,原封不动的踢了回去,她当然不可能有确切的证据,否则又怎么可能出现这样一场争端。
所以她在面对高龙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发难时,也只能任由双眸中喷吐着狂烈的怒火,她实在看不惯这种无端的猜测和分裂发生在刑侦大队之中。
因为她明白在这种时候的不团结意味着什么。
所以在片刻的闪念中,她便在暗中狠狠的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