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翔不知道林菲在回到家中之后,有没有安睡几个小时,反正他自己还是彻夜未眠。他的失眠,其实也并非全是因为深刻的困顿,而是无心睡眠,随着那越来越诡谲的局面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高以翔的心却出奇的冷定了下来。
就像是他昨天在面对林菲的问题之上产生的明悟一般,有时候穷尽了他的全部心力都无法去猜透堪破的阴谋,他也不妨就先放下,以全神贯注的心态随波逐流,等到那些真正有预兆要爆发的时候,他也自信自己能够提前做出应对。
“既来之,则安之。”
正是这个道理。
随着这样的想法在高以翔的脑海中迅速成型,他之前始终夹杂着纷乱和惶恐的内心,也终是彻底的平静了下来,那铭刻在他灵魂深处自信和神采飞扬,似乎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伴着窗外大亮的天光,高以翔也默然结束了几个小时的长考,缓缓从柔软的床上起身,迅速的洗漱了一番之后,便精神抖擞的出门去了,只是不知道今天在警局中等待着他的,又会是什么新的难题,抑或又是如同往常的平淡无味。
可当高以翔带着清晨的风迈入到警局之中的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项一方便快步的应了上来。
几句简单的寒暄过后,项一方便将那在手中的纸递给了面前的高以翔。
“这是之前你交给我的那份加密文件,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将所有无意义的符号全部抹去了。所有的文本信息都已经在这里了,无论是段落分布的位置还是顺序,都没有进行丝毫的改变。”
飞快的交代完这一切,项一方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只是眸光的波动里似乎还流转着一抹欲言又止。而高以翔的目光已经落下了那张没有噬魂法阵的加密文件之上。
就在高以翔的眉头飞快皱起的时候,项一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疑惑,狠狠的吞咽了一下,沉声开口。
“高队,其实在誊抄这份加密文件的过程中,我也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用尽了我所知的所有方法,可始终还是无法将这份文件背后隐藏的信息破译出来,说实话,我对这份文件的加密序列和方式实在是有些好奇。”
听着项一方的话,高以翔不由的轻笑一声,眉梢轻轻的一挑,抬眸望向了眼前的项一方,在那有些局促的表情下,眼眸中闪烁着的却全部都是浓浓的期待。
高以翔也明白精通密码学的项一方不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反而是有些见猎心喜。
面对着那炽烈的目光,高以翔却还是只能有些抱歉的摇了摇头。
“老项,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不瞒你说,面对这份加密文件,就算是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任何的头绪,我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若是有任何的进展,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听着高以翔的回答,项一方期待的目光陡然有些凝结,旋即便转化成了深深的惊诧,他真的没有想到,就连智计无双的高以翔都自忖没有十足的把握。
“看来这份加密文件,要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
老项在心底轻声的呢喃着,虽然有些失望,可面对这样的答案,他心底的郁结似乎也稍稍宽松了不少,片刻的沉吟之后,他淡淡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高队了,先走一步,我可等着高队你的电话哦!”
话音渐落,老项转身离去的动作无比的洒然,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了无牵挂。
默默的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高以翔的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手指下意识的收紧间,便被那细碎的纸张褶皱声惊醒过来。
目光淡漠一落,神情却也骤然凝重了起来。
高以翔在原地静静的呆滞了几秒,便健步如飞的朝着办公室走了过去。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他就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之中,自顾自和那张加密的文件较着劲。
在寒冷的冬日里,似乎只有正午的阳光里才带着浓浓的暖意,那一道道柔和的光线洒落在高以翔的办公室中,埋首伏案的他却仿若未觉一般,只是任由那阳光如同主宰一切的王,在散落一地的纸张上骄傲的逡巡着。
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奋笔疾书的高以翔,不知写废了多少张白纸,也不知已用了多少种或主流或偏门的加密方式,但却始终无法将那看起来无比简单的文字排列有序的拆分开来,探究出它们背后深藏的意义。
那一行行诡异而毫无逻辑的文字,就好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整体,高以翔想要破开笼罩在其上的深沉阴影,直到解开所有的谜团,他至少需要一个能够让他深入其中的缝隙。
可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他都一无所获,唯一剩下的,只有散落满地、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推导破译过程的纸张,似乎是在无声的嘲笑着苦思冥想的他。
当他手中正在尝试的方式再次以失败告终,高以翔终是有些倦怠的将手中的笔轻轻的放在了桌上,抬起微微有些酸痛的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身体重重的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无奈的闭上双眸,不禁长叹了一声。
但就在那有些悲漠的心绪在他的脑海中生成,眼前的一片漆黑里,似乎悄然闪动起了一点微弱的光,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直到将高以翔眼前的黑暗全部吞噬,在那明锐的白炽光芒里,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的将他的灵魂拖拽了进去。
在片刻的慌乱和茫然之后,高以翔试探着睁开了双眼,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自在婉转的鸟鸣之声,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深深皱起,可内心之中,却冥冥觉得此处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只是一时间,他实在有些想不出了,在那淡淡的惊疑中,他甚至忘了思索自己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