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可却有着因为某种误会,做出悔恨终生错事的人。
其实,误会本身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信任,那时,所谓误会,才会成为致命的锋刃。
可世间的每一把锋锐利器,都是见血才归的双刃剑,伤人的同时也会伤己,尤其是那些在乎你、关心你的人。
无法克制心中的杀意,落在他人胸口的伤,也会成为斩断自己退路的铡刀。
高以翔在将自己的思绪全部理顺之后,心中的想法也渐渐清晰起来。
纵使窗外的夜色依旧无比的阴沉浓郁,可高以翔还是难以按捺内心之中的急切,想要尽快再次去往青山精神病院之中,想要守在聂海英的身边等待着聂海瞳的再次附身。
他不仅有太多的问题想要从聂海瞳的口中得到答案,他更想去警告聂海瞳此时他身处的境地是何等危险!
当高以翔换了一个视角再去重新审视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的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除却早已精神失常的聂海英之外,他若想要了解到当年的真相,便只有通过聂海瞳。
而三眼古族若是真的不想让高以翔知道那些旧事的话,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将聂海瞳的凶灵彻底泯灭。
高以翔绝不怀疑三眼古族有这样的能力,他们既然能够找到何曲马魏等人,用生魂去给养凶灵,甚至还辅以阴阳神教诡异的手段,让聂海瞳弥留人世的残魂变得无比强大。
他们也一定有能力将之轻松毁灭。
之前在青山精神病院里的场景,从聂海瞳的灵魂深处发出的凄厉痛呼,也已说明了他们已经开始下手了,而高以翔若是想要得知事情的真相,便必须要早他们一步。
一念及此,高以翔猛地长身而起,便抬步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心情显然已经有些焦急起来,三眼古族越不想让他得知的东西,他就越是好奇,全然没有思索那可能是某种陷阱的几率。
然而就在高以翔猛然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却迎面撞上了面带惊色的林菲,而她稍稍抬起想要叩门的手,就那么虚悬在他的眼前,僵滞在空中,一双美眸里带着深深的疲惫,直视着高以翔。
“你怎么来了?”
怔然刹那之后,高以翔也将心中的诧异收起,眉头微蹙便开口问道。
听着那有些而清冷的声音,林菲也恍然回过神来,将手臂缓缓放下,稍稍清了清嗓子。
“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要和高队你说一下的……”
林菲的声音有些怯怯,目光也微微有些躲闪,好像心中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而看着这样的林菲,高以翔微皱的眉宇间也飞快的闪掠过一抹不悦的神采。
此时的高以翔心急如焚,虽然不知道林菲想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可他稍稍思忖了片刻,却还是觉得无论林菲心情的难言之隐有多么重要,都绝不如他此时要去做的事情重要!
一念及此,高以翔的眼神也是骤然冰冷沉重下来,就在林菲低垂的榛首微微想要抬起,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高以翔无比清冷淡漠的声音就已经落入到了她的耳中。
“林菲,不管你想要说什么,都请等我回来再说好么,我现在真的是有无比要紧的事情,先走一步,不好意思。”
听着那道声音,林菲猛然将头抬了起来,可那诧异的目光却没有和高以翔四目相对,只觉耳畔一阵微风拂过。
高以翔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已侧身飞快的从林菲的身旁走过。
恍然回神间,林菲猛地转过头去,却只能看到那魁梧健硕的背影龙行虎步的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她的秀眉缓慢而笃定的纠结在一起,虚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也渐渐的攥紧成拳,水汪汪的美眸中闪烁波动的神采,除却不甘,竟还有着一抹深深的担忧。
林菲作为第一个真正细致而深入的分析过案情,并且整理出那样一份内容详实卷宗的人,手中所掌握的才是真正的第一手资料,而且也能够在那原始的现象中找寻到更多重要的信息,她的意见,其实至关重要。
只是此时已经驾车飞驰在公路上的高以翔,依旧全然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也根本不知道林菲想要告诉他的就是关于聂海瞳的事情。
高以翔独自飞驰在公路上,除却路旁投射昏黄的路灯,道路两旁已没有一星半点其他的灯火,空空荡荡的街上,没有任何的行人,只有清冷凄寒的长风在街道上穿行着,呼啸着。
夜已太深了。
就算是孤魂野鬼,也不会在此时此刻在寒风之中游荡,但高以翔却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忘情的奔走着。
甚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此时心中对聂海瞳的关心和担忧,究竟是几分是为了得知当年的真正以粉碎三眼古族将要实行的计划,又有几分是发自内心对聂家的怜悯,以及对聂海瞳的疼惜。
“只是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高以翔有些沉重的呢喃声,就好像一道叹息,被从窗户里灌进来的寒风瞬间裹挟而去,旋即在冰冷的天际撕扯成粉碎。
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也见过太多类似聂家的替死鬼,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倾轧自古有之,大多数的人除了逆来顺受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而那种怯懦,似乎也助长了上位者的气焰。
可聂海瞳却是一个例外。
有谁能想到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竟然能够在医院之中,悍然屠戮整整七人,他手上沾染的猩红鲜血,所蕴含的不仅仅是仇恨和怒火,更是他幼小的心灵对于这种不公的真实宣告。
决绝而绝望。
然而就在高以翔莫名的思绪在脑海中不断盘旋的时候,道路的两侧已经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而那三座严肃而方正的白色建筑,在干枯树木的掩映之下,透露着浓烈的阴森感觉,寒风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