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叫做“邪眸”的狂烈风暴要比所有人都要可怖,也比预料中来得更快更急。
那泼天而下的暴雨随着几乎能将一切都席卷而去的狂风,将这座城市笼罩在内,街道上人影稀少,就如同一只只蝼蚁,不自量力的抵抗着可怕的天威。
“泗水桥快要被冲垮了,沙包呢!准备巨石填堵!”
刑警队员披着绿色的雨衣,神情无比的狰狞,紧握着对讲器,顶着狂风拼命的嘶吼着。
可反馈回来的却都是“沙沙”的混乱声音。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回眸远望眼神里,满是萧然。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眸光已是无比的决然,看着漫水而上的河道,看着堆积在不远处的沙包,心中似乎也浮现出一抹壮烈的坚定……
当灾难真正降临的时候,总有一些人不得不去牺牲,像方才那般惨烈的场景,在这狂风骤雨笼罩的城市中,四处可见。
可用少数人的牺牲来保全多数人的生命,这样的选择究竟值不值得、公不公平呢?
高以翔默立在指挥中心的窗前,任由豆大的雨珠重重的砸落在窗前,视线一片迷蒙,那狂风骤雨暴烈的摇撼着这座繁华的都市,面对这可怖的天威,人类的智慧便毫无作用。
“情况怎么样?”
心思深重的高以翔默默的凝视着窗外的风暴掠境,声音也变得无比的低沉。
而他身后的指挥人员,也一直在忙碌的统筹着很多的事情,等到高以翔的声音落下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凝重的回答。
“情况不容乐观,市内诸多河流都已泛滥,桥段断毁,建筑物受损程度不容乐观。虽然我们提前准备了许多沙袋和巨石等防汛的物资,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还是有些捉襟见肘,越来越多的救灾人员失去了联系……”
听着那指挥人员的坦诚汇报,高以翔的眼神也逐渐阴沉起来。
在浓浓的担忧和痛惜之外,他心里还有着一抹不为人知的自嘲情绪。
他早就知晓这场台风掠境,定然会造成巨大的损失,可他竟曾天真的以为,早早的准备和应对,会将损失遏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他真正担忧的还是三眼古族的后手。
可赤裸裸的现实还是给了他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
就算三眼古族的阴谋依旧隐而不发,那恐怖的天灾,似乎也不是人力所能相抗的。
沉吟半晌之后,高以翔眸光一凝。
“通知下去,启动第二应急预案。”
高以翔的声音虽然冰冷平静,可落在指挥人员的耳中却好像一道惊雷,那人圆张着嘴唇,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他拿起桌上的卫星电话,准备将命令下达的时候,高以翔的声音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耳中。
“将第一批救灾队员全部撤回,进行第一次轮换,调动消防,将之前准备好的砖石车开到河岸,必要时,可以用卡车补上河堤缺口!”
“是!”
听着高以翔声音渐渐高昂起来的命令,那指挥人员终是沉声一应,语气里似乎也凝聚起了热血。
在这样的灾难面前,所有人都必须毫无保留的众志成城,才能让损失削减到最小。
而对于高以翔来说,物资的损失和建筑的破坏,都远远不如手下人的生命重要,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斥资千万,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伙伴。
可世事无常,没有人能真正的掌控一切,世事纷乱翻涌,半点不由人。
当一连串的命令被逐层下达,指挥中心又陷入到了一种诡异压抑的安静之中,四处都是键盘噼啪的声音,到处都是焦急惊惶的人声。
高以翔始终沉默的站立在原地,就好像遗世独立一般,一双寒冷而凝重的眼眸,死死的凝视着眼前迷蒙的雨幕,在那狂风骤雨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所有的力量似乎也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的心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安。
不止是为眼前复杂危机的局面,更是为了隐藏在这场风暴之下的可怖阴谋。
高以翔不认为在这场风暴到来之前,出现在他面前的清瘦男人还有那个少年,都只是巧合而已。
无论是清瘦男人消失前那畏惧的眼神,还是那神秘少年反复强调的警告,在高以翔百转千回的思绪中,也渐渐凝重下来。
“这场风暴或许只是偶然,可筹谋千年的三眼古族,又怎会不懂得借势而为的伎俩,连续发生的暴力杀人案,本就让人心浮动,一场灾变之后,更会人心丧乱。试问,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高以翔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可却还是尽数被窗外狂躁的雨声尽数掩盖。
只有他一个人才会如此的担忧,不止是为眼前,而是这场灾难过后。
风暴过后不一定会出现彩虹。
可即便高以翔能够在此时依旧保持冷定的心境,也能保持自己内心的清醒,可真正无奈的是,他即便明悟一切,却依旧无可奈何。
他无法阻止风暴的侵袭,也无法在这灾难中,自信的将民心稳定。
此时他能做的,只有利用合理的应对措施,将这场风暴带来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尽可能的保存有生力量,尽可能的让市民心中的怨怼减少。
不患寡而患不均。
所谓天灾,真正可怕的其实就是灾难过后,因为人心的扭曲,而造成的负面影响。
“打电话给吴市长,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示。”
思忖了良久之后,高以翔缓缓转过身来,冲着忙忙碌碌的指挥人员轻声说道。
那人茫然抬眸看了高以翔一眼,在那坚定的眼神面前,他也飞快的低下头去,熟练的拨打了市长内线。
吴海峰既然能够坐在市长的位置上,对于安抚民心自然也有着独到的手段,可就像乱世之中当用重典一样,面对真正的危机时刻,也着实需要特殊的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