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林菲,无比平静的端着杯中热血,手腕一抖不抖,杯中鲜血,没有一丝一毫溅落在外。
纵使她之前想到那茹毛饮血的画面,便暴怒冲天,可真正将三号的热血端在手中,回顾着他临死前满含希冀却又无比不甘的神情,林菲的心中也闪过一抹凄厉的决然。
“你放心,你未完成的事业,便由我来替你继续进行下去,三号,你是好样的!”
林菲在心底默念着,眸光一凝,一仰脖,便将杯中热血悉数灌入喉中,一滴热泪滚滚而落……
而那目光阴沉的玄衣主教看到林菲这般表现,也是都眼前一亮,双手一拍,阴鸷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看来这位信徒,已经走在了你们的前头!”
其实在这个世上,没有多少人经历过真正的绝境。
世人口中大多数的绝境,都只是目光短浅,或者是伤春悲秋的产物。
绝境的含义和困境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就算在多么困难的境地之中,都还是有可能找到解决方式。
而绝境,则是前路彻底断绝,后路已然封堵,就好像一个人漂浮在无处可着的空中,无处借力,无法逃脱。
那样的绝境足以让人绝望,可并非所有的绝境都一定会是绝望的结局。
随着那被滚烫而血腥的烈酒滚入喉头,林菲和张宇终于在经历了无数身心磨难之后,迈出了他们卧底计划的第一步。
仅仅是打入教会内部就已让他们感到身心俱疲,想要在这样的教会中取得真正的信任,拿到关键性的证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然而无论是张宇还是林菲,此时都对完成最后的目标,没有任何的头绪和期望。
前方就好像是一片茫茫的黑暗,他们却只能绝望的前行。
在喝下那杯血酒之后,林菲就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已经变成“人间炼狱”的大厅,似乎生怕那茹毛饮血的恶魔场面,将她刚刚提起的勇气尽数击碎。
林菲压抑着胸口不断翻涌的呕吐感觉,不顾形象的在宽阔的道路上奔跑着,内心在痛苦、绝望和不甘与希冀中不断的挣扎,直到她跑到无人的角落中,放声大哭出声。
“的确很有意思。”
目视着林菲和张宇先后离开大厅,那始终隐没在黑暗之中的书记官也是轻轻呢喃出声,沧桑的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旋即长身而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显然他对于那混乱残虐的场面也没有任何的兴趣。
时间静静的流逝着,教会在那疯狂的仪式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而林菲和张宇却都不约而同的将自己反锁在自己的房间中。
虽热只是短短的一天之间,可经历了这么多大起大落的变故,他们也的确需要一段时间,来让自己的思绪静静的沉淀一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有可能成功么?”
和林菲仿若陷入疯狂的执念之中不同,张宇将自己的双手深深插入到自己的头发之中,脑海中不断的闪回着之前三号悲惨死去的场景,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一点点沉凝下去。
张宇感觉自己就好像泅渡在夜晚冰冷大海上的一只小小舢板,周围都是让人绝望的漆黑,而那些汹涌的波涛只是平静的涌动着,都好像能将自己掀翻。
掀翻到无尽而冰冷的大海之中,在这漆黑死寂的深夜里,张宇看不到天上的星斗,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这应该就已经是绝境了吧?”
也不知张宇默默的沉思了多久,当他再次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已经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一双眼眸中的神光满是晦暗。
他一边用萧索的声音呢喃着,一边在心中暗暗的下定着决心。
即便张宇的心中已经萌生出了深沉的退意,但他却依旧没有忘记同样身处险境的林菲。
虽然从之前的事情里,张宇就已明白她不可能在事情没有结果的时候选择撤退,但是对于张宇来说,能够陪伴她在群狼环伺之中取得关键性的证据,固然是爱的表现。
“那么在这般危险的情况下,能够带着林菲全身而退,又何尝不是深爱的表现呢?”
张宇轻声的呢喃着,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却是越来越高亢起来。
话音未落,张宇的脸上便重新浮现出了一抹正常的血色,闪动着神光的眼眸好似有些激动。
那瞬间浮现在脑海中的念头,终于让他说服了自己做出最后的选择。
张宇微微偏过头,手指在左耳飞快的左右颤动着的,眸光冷定,动作虽然快速,但却有着一丝不苟的认真。
片刻之后,张宇缓缓正过身形,手指上也已经多出了一个微小的蓝色物体,就好像一只幽蓝色的瓢虫一般,张宇缓缓勾起一抹微笑,双指一错,便将手中的物件狠狠碾碎了。
身为权贵之家的公子,在主动申请这般是危险的任务之前,又怎会不为自己预留一条后路?
时间无情的流逝,天空中高挂的太阳,也忍受不住寂寞,落了又升。
可当那同样明亮的阳光照亮着同样的大地的时候,时过境迁,有些人心中的情绪却已和一天之前,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高队,已经二十四个小时了……”
高以翔自从昨天来到监控中心处在商务车中之后,就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用密密麻麻的分镜,不厌其烦的监视着所有的可疑地点,窄小的车座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
就连王远此时忧心忡忡的开口汇报的时候,都显得小心翼翼,毕竟此时双目中布满着血丝的高以翔,实在是有些可怕。
待得话音缓缓落下,良久之后,高以翔才好像有些迟钝的应了一声,旋即眉头又收紧了一分。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么?”
“是的,不止是三号目标,派出的三名刑警队员自从进入‘救世互助教会’的接引地点之后,就彻底的销声匿迹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都在不间断的试图恢复通讯设备的连接,可始终都没有回应。”
听着高以翔那无比沙哑低沉的声音,王远赶忙应了一声,事无巨细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