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使团要回国,王子雍派人来出于礼节。
进门来的人,是王子雍身边贴身侍女,抱着一个精美的匣子,给顾如约行礼,“奴婢奉大殿下之命,这是大殿下送顾医女的礼物,大王子说能否请顾医女留下,我家大殿下为表达诚意,可以答应顾医女提出的任何要求。”
她在任何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这个侍女就是在大王子雍昏迷期间,寸步不离守着的亲信侍女,了解主子的心思。
雍没有称呼顾医士,已经看出她是女子。王子雍真聪明,她以为易容,没有破绽。
顾如约微微一笑,“替我谢大殿下的好意,我是梁国的使者,奉王命出使贵国,没有晋王允许,不能擅自留下。”
侍女告辞回去复命。
顾如约抚摸着桌上的红木镶螺钿宝石鎏金匣子,匣子开启的一瞬间,光芒四射,满满的一匣子珠宝。
南姜国富庶,这一匣子珠宝价值连城。
沉香说;“南姜王子出手真大方。”
梁国太医为雍祛除体内的毒,雍回报一二,不是无功受禄,顾如约不客气地收下了。
这一匣子珠宝,给西南军作为饷银,萧逸扩充军队,军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朝廷拨来的饷银,维持军队正常的人数,额外扩充的军队,隐瞒朝廷不报,这部分军费开销由西南地方自己筹措。
平常没有战事,军队开垦荒田,务农,养活庞大的军队供给,一但仗打起来,马匹粮草,需要强大的经济后盾。
萧逸原来是一个无宠的皇子,手里没有军队,没有钱,没有母家的支持,幸好有一批忠心耿耿的谋臣武将,萧逸手中没牌,要下天下这盘棋局,作为他的妻子,要跟他并肩作战,克服一道道难关。
梁国使者还没有离开南姜国,南姜国的朝堂内外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南姜王早朝时突然下旨,立大王子雍为太子。
封了二王子祚一块偏僻的地方,命择日启程去封地,直接断了王后一党的路。
拥护闵后和二王子祚的朝臣反应过来,发觉自己跟错了人,这些人以为大王子雍几年来昏迷不醒,形同废棋,未来王位非二王子祚莫属,没有任何预兆,突然来了个反转,南姜王乞归一锤定音,二王子祚出局了。
朝中文武不少人是墙头草,看风向倒向大王子,立刻投靠大王子雍的阵营里。
南姜王对闵后一党彻底清算,为大王子雍未来顺利继承王位扫清道路。
闵后机关算尽,最后儿子被逐出京城去封地,娘家被剥夺爵位,贬为庶民,本人也被南姜王禁足宫内。
闵后党羽,被南姜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朝中清除。
南姜国的局势一夜间彻底变了。
一辆南姜皇宫的马车停在驿馆门口。
南姜王宫来人求见顾如约。
来人对顾如约说;“顾医士,我家娘娘请顾医士,顾医士在走之前,给我家娘娘请一次平安脉。”
顾如约走之前,还有这最后一件事要办。
她乘坐来接她的马车进宫。
顾如约在南姜国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一乘软轿,菱儿站在寝宫门口迎候,菱儿现在是南姜王乞归的妃子,身穿华服,珠围翠绕,跟在王府做丫鬟时判若两人。
顾如约过去是菱儿主子,菱儿现在是宫妃身份,不方便行礼。
菱儿走下台阶,到近前小声说;“知道王妃要离开南姜,奴婢不能出王宫,只能请王妃过来一趟。”
“我也正想见你。”
两人走进寝宫,现在已经不是主仆名分,顾如约先坐下,菱儿对面坐下,
菱儿对左右侍女说;“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都出去了。
顾如约问:“你需要我帮你离开南姜国吗?”
菱儿已经想好了,摇摇头,说;“在晋王府我是个低等丫鬟,陛下对我恩宠有加,我现在想好好跟着陛下。”
顾如约点头,“这也算是个好结果。”
南姜国王乞归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值得他的女人依靠。
菱儿垂头,低声说;“王妃,我对不起桂香,害了桂香,也害了辛驳,我再也没脸回梁国,王妃替我跟辛驳说一声,对不起,我一辈子远离家乡,是对我的惩罚。”
菱儿这段话发自心内的忏悔,看出她脸上的内疚。
顾如约默默地把一个小盒交给她,说;“这里有一丸解药,服用一次就行,你身体里的毒就彻底解了。”
菱儿接过解药,跪下给顾如约叩了三个头。
梁国使者离开南姜都城时,南姜国满朝文武奉旨送到都城外。
梁国使者来时五六辆马车,回国时二十几辆马车,装的全是南姜国王的赏赐,作为治好大王子的病的酬谢。
顾如约和沉香乘坐的马车徐徐出了都城,顾如约从马车里探头朝后望,梁朝使者的车队浩浩荡荡,后面跟着南姜国文武群臣。
声势浩大,心中畅快,不虚此行。
突然,后面十几骑飞奔,高喊;“太子驾到!”
梁国使者的车队停住。
大开的城门里,涌出仪仗,武士们簇拥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驶出城门。
太子雍的马车越过梁国特使的马车,来到最前一辆马车旁停住。
顾如约已经走下马车,站在车下。
豪华马车的锦帘掀开,里面探身走下一个人,站在顾如约面前。
顾如约的印象里王子雍一直躺着,当一个活生生的王子雍站在她面前,她需要仰视。
王子雍现在已经是太子雍了。
太子雍身披蟒缎紫貂氅衣,紫金冠束发,白玉面,精致的五官,堪比绝色美人,却不是阴柔的美,气度不凡,高贵颇有威仪,往面前一站,顿时周围亮了。
雍的眼睛像秋日天空明澈,定定地看着她,“顾医女,你拒绝了我的提议。”
雍开口说话,语句流畅,不像刚醒过来时吃力。
顾如约按照中原的礼节,半蹲身一福礼,“谢太子的盛情邀请,恕微臣王命在身,身不由己。”
“顾医女,不久后,我将率领南姜国使团出使西南,拜会晋王殿下。”
“恭候太子殿下驾临,微臣当尽地主之谊。”
行礼,重新上车,梁国使团的马车启动,顾如约回头,看见太子雍站在车下,扬声说;“顾医女,我们后会有期。”
清越声音隔空传来,温柔中透着坚定,;
南姜国太子雍派兵,一直把晋王的特使送到两国边境。
过了边界线就是梁国了。
顾如约命,“停车。”
车队停下,顾如约对同车的沉香说;“到后一辆马车,把忘忧叫过来。”
沉香下车,一会,领着忘忧来到顾如约的马车前,马车帘卷起,忘忧看见端坐车内的王妃。
紧张地手抓住裙子,从上次她跟刺客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她一直害怕,害怕王妃出手处置自己,王妃要了自己的命,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顾如约看着她,淡淡地说:“你自由了,不必跟我回梁国。”
她断定忘忧跟那个刺客有血缘关系,忘忧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可能是南姜人。
忘忧吃惊地抬起头,不敢相信,顾如约又说道;“你的身世自己去查找。”
她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纸包,递给沉香,交给忘忧,说:“这是解药,服用一次便可解开你身体所有的毒。”
忘忧接过纸包,在马车旁跪了下来,含泪叩了三个头,“谢王妃!奴婢一生不忘王妃的大恩。”
容安骑在马上,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向顾如约的目光柔软,顾如约心底善良的一面,只有身边最近的人知道。
马车继续行驶,忘忧一个人抛在后面。
沉香说;“王妃为何留忘忧在这里?”
“她的家人可能在这里,我带她回府,王府不缺一个使唤人,她还是找寻亲人去吧!”
顾如约一直没给那个男人机会,到南姜国后,除了当晚宫宴,忘忧没露面,这个可能是忘忧亲人的男人恐怕早已自顾不暇。
忘忧的家族可能跟闵后关系密切,闵后倒台,一定受到牵连,不管那个刺客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对忘忧的亲情难以割舍,忘忧就该回到家族,跟亲人患难与共。
顾如约乘坐的马车驶入梁国的土地,倍感亲切。
马车疾驶,顾如约的心飞到王府,恨不得快点,再快一点。
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出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顾如约从马车里探头看,前方路上卷起尘土飞扬。
队伍正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棕红高出一头的马匹,挺拔傲岸。
一队人马跑到跟前,勒马停住。
马匹跑得太急,原地转了几圈,停在顾如约马车前,萧逸下马。
容安等人纷纷下马,上前施礼,齐声道;“属下等拜见晋王殿下。”
萧逸清悦的声音,“辛苦了,大家为两国和好立下一功。”
吕道贤朗声说;“这都是王妃和顾太医的功劳。”
顾如约跳下马车,正好跳到萧逸身前。
萧逸双手拦腰一抱,顾如约的身体脱离地面,瞬间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随后萧逸上马,其他人一齐上马。
一队人马朝着雄关城方向疾驰。
呼呼的风从耳畔吹过,萧逸搂着她,搂得很紧,几乎把她整个压进身体里。
贴着后背滚烫的坚硬的胸膛,顾如约心生欢喜。
马匹迎着朝阳奔驰。
傍晚,萧逸命原地休息。
萧逸把顾如约抱下马,没有放开,一路抱着她,穿过小树林,来到河边,夕阳映在水面,河水波光粼粼。
萧逸解开氅衣,铺在地上,把顾如约放在上面。
覆上去,顾如约看见眼前的一双黑眸如星子闪耀璀璨的光芒,吻落在微凉的唇上,急促又灼热,深情绵长。
晚霞满天,山峦,树木、溪流,画面静谧美好
侍卫们在河边扎帐篷。
两个人躺在河边草地上,顾如约枕着萧逸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臂弯里。
“如约,你走了四十天,你还没离开过我这么久。”
“我随殿下平叛去西北,那一次我们不是分别更久。”
“如约,现在跟那时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当初自己在西北的小山村被萧逸带回来,当时的自己对萧逸而言,吸引仅仅是容貌,性情等肤浅的外在因素,离开京城后在西南封地的这段日子里,夫妻同舟共济,彼此的心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