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如果放弃你,你可愿意重新考虑我的提议。”施宗彦侧过头问。
“侯爷,这不是非此即彼,我不能苟同,如果侯爷非要这么做,我尊重晋王的选择,绝不纠缠,天下之大,不是只有侯府可容身。”
“好,这样的性格我喜欢。”
施宗彦看身边的女子,水边的风吹着如柳的身姿,纤弱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甚至欣赏,对顾如约多了一重了解。
“顾如约,我不勉强你。”
送顾如约回到六夫人余氏住的小院,六夫人余氏抄近道已经回来了,看见顾如约有点尴尬,面对镇西候,余氏紧张地双手抓住裙子,“侯爷。”
施宗彦严厉地看余氏,责怪道;“我说过你照顾好她,你为何把她带到薛贞柠哪里?”
余氏慌忙跪下,“夫人要见晋王妃,婢妾不知道晋王妃的身份,不敢忤逆夫人。”
余氏怕薛贞柠,可见薛贞柠平常的手段。
施宗彦面色阴沉,“晋王妃救了你儿子,你如果不能照顾好晋王妃,本侯给晋王妃换个地方住。”
余氏害怕,侯爷另外给晋王妃安排地方住,自己因此得罪了侯爷,晋王妃住在她屋里,侯爷经常过来,急忙分辨说:“婢妾以为夫人想见晋王妃,没什么,晋王妃救过拓儿,婢妾感恩,是婢妾想法太简单,婢妾错了,求侯爷宽恕。”
顾如约生病时,余氏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不能疏忽一次,抹杀全部,于是求情道;“不知者不怪,六夫人得罪当家主母,日子不好过,何况侯夫人没把我怎么样,我生病期间六夫人辛苦照顾我,侯爷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这件事不追究了。”
施宗彦脸色缓和,对余氏说;“我把晋王妃安排住在你这里,一来是晋王妃救过拓儿,想你能知恩图报,二来你是谨慎心细之人,让你侍候晋王妃,我也放心,以后夫人要见晋王妃,你先来通知我,如果我不在府里,晋王妃谁要见都不行,听懂了吗?这次就算了,记住没有下一次。”
“是,婢妾懂了。”
余氏云里雾里的,难道夫人要害晋王妃,侯爷如此提防,总之这次的事都怪自己,胆小怕事,幸亏晋王妃没出什么事,如果出事,侯爷降罪不说,愧对晋王妃。
小心翼翼地问:“侯爷,晋王妃出这个院子可以吗?”
“本侯安排人保护她,这你不用担心了。”
派人暗中保护顾如约,他下命不许闲杂人等靠近顾如约,跟薛贞柠做了十年夫妻,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薛贞柠。
顾如约扶余氏起来,这时施拓闯进来,“顾姐姐,你回来了,卡片上的字我都认识了……..”
看见父亲,施拓立刻规规矩矩地行礼,“儿子给父亲请安。”
端端正正,顾如约看施宗彦对子女的教育极好,懂礼貌。
“你手里拿的我看看。”
施宗彦伸手,施拓把手里的一叠纸交给他。
施宗彦一张张翻看,这些纸张上画着幼儿看图识字,日、旦、月亮、马、羊、牛、桃子、葡萄等。
每一张画的生动有趣,极用心。
施宗彦板着的脸,微微柔和,“这都是晋王妃画的,教犬子费心了,不然晋王妃留下,做犬子的师傅?”
半玩笑半认真的话,顾如约不知道镇西候真正想法,说;“侯爷不怕我误人子弟。”
施拓当真了,高兴地说:“顾姐姐留下做我师傅,太好了。”
施宗彦纳闷,看着儿子,“你叫她姐姐?”
施拓仰着头,“嗯”
“辈分乱了。”
晋王矮了自己一头,自己岂不是成了晋王的叔父,施宗彦嘴角漫上一缕笑意。
顾如约见了,觉得镇西侯不像外间传的,两军阵前勇猛过人杀人不眨眼的铁石心肠。
镇西侯管理一方,事物繁忙,待了一会,便走了。
施拓缠着顾如约,“姐姐,老鹰和大雕谁厉害?”
奶娘笑着说;“小公子,怎么想起老鹰和大雕比。”
顾如约想了想,“雕比较厉害吧,,雕的爪子上有肌肉,力量特别大,鹰比雕小,小腿以上才有肌肉,雕的体型比鹰大,鹰捕食蛇、兔子、老鼠等小动物,雕有一对弯钩似的爪子,可以捕猎山羊、小鹿等大的猎物,雕强健有力,在空中盘旋,能看见地上的任何东西。”
“姐姐给我画一只雕。”
容长脸的丫鬟在桌上铺上一张宣纸,顾如约提笔,画了一个大雕俯冲扑食,在下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雕字。
余氏在旁边看着说:“晋王妃教导小孩子真有耐心,你没有孩子吗?”
顾如约收笔,看了看,“没有。”
余氏问;“晋王有几个庶出子女?”
“晋王没有子嗣。”
余氏便不问了,以晋王的身份,王府里少不了侧妃姬妾,以为晋王身体有问题,倒十分同情顾如约。
看一眼窗外,回头看屋角滴漏,已经午时二刻了,丫鬟取午膳该回来了,叨咕,“取午膳去了这么久。”
话音刚落,圆脸的丫鬟和厨房的两三个媳妇提着食盒走进院子。
余氏跟施拓的膳食有份例菜,西北粮食紧缺,施宗彦下命节俭,份例菜肴减少了一半,因为顾如约在这里用膳,菜品丰盛。
顾拓坐在桌边,“这么多好吃的?”
余氏笑说;“我们借了晋王妃的光,别的院都羡慕咱们。”
顾如约看桌上碗盏里的补品,有桑枝丹参炖老母鸡,天门冬沙参炖老鸭,豆蔻草果炖乌鸡,海参炖乳鸽,炖甲鱼,燕窝等。
过意不去,“夫人告诉厨房,我病好了,不需要单做,跟大家吃一样的就行,多了吃不完浪费。”
百姓家粮食不够吃,半饥半饱,自己奢侈靡费,实在心里不安。
“侯爷吩咐的,我哪敢私自减了,侯爷知道又怪罪我。”余氏不敢擅作主张。
用过午膳,施拓又拉着顾如约,“姐姐,给我画一头狼,父亲说,男人要像狼一样,有血性,征服欲。”
血性,征服欲,这是有野心的男人的抱负,萧逸是,施宗彦也是,皇家子孙大多都是,这就演变成争夺,战争,流血,百姓流离失所。
顾如约坐在桌前,把狼的形象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狼凶残嗜血,他不希望施拓变成冷血的人,
提笔画了一头孤独立在茫茫雪地上的狼。
余氏过来看看,“晋王妃方才画的雕和这头狼,太逼真了。”
奶娘也凑过来看,“奴婢见过真正的狼,在山路上遇见过,小孩子接触恐怖的动物,睡觉要做噩梦的。”
圆脸丫鬟过来看,“晋王妃画的狼一点不可怕。”
“晋王妃要是拓儿的亲姐姐就好了。”余氏说。
“小公子不嫌弃,把我当成亲姐姐好了,我有个弟弟,比小公子大,在国子监读书。”顾如约放下笔。
奶娘笑着说:“夫人没听侯爷说,辈分乱了。”
余氏也笑了,“乱就乱了。”
施拓打了个哈气,有些困意,奶娘说:“小爷进里屋睡午觉,醒了跟姐姐玩。”
奶娘跟余氏领着施拓进里屋睡觉。
顾如约托腮,想上午看到的从凉亭出来的那个婆子,那日在当铺后门她没看见婆子的脸,身形看像一个人,这个婆子梳着圆髻,跟那日一样的发式,可顾如约想不明白的是凉亭出来的婆子腿脚利索。
而那日去当铺的婆子跛脚,这一点很奇怪,从凉亭出来的婆子看样是薛贞柠跟前的人,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况且跟薛贞柠一番谈话,确定薛贞柠对萧逸抱有希望,没有死心,是自己先入为主,误以为薛贞柠跟当铺有牵扯。
余氏从里屋出来,说;“睡了,拓儿总缠着你,他睡了你也歇一会。”
“我喜欢跟孩子在一起,不觉得累。”
跟孩子在一起身心放松,孩子单纯,干净,跟施拓在一起单纯的快乐。
“以后晋王妃有了孩子就知道了,一时看不见都牵挂,每时每刻心都在他身上。”
余氏诉苦,可脸上洋溢着幸福。
顾如约羡慕余氏,施拓聪明健康,有个孩子陪伴真好。
余氏看她的表情,方想起晋王身体不行,失悔自己说话口无遮拦,小声问;“你没给晋王弄点药吃。”
顾如约一愣,反应过来,忍住笑,“没有。”
余氏同情地说;“男人要面子,这种事你也不方便提。”
顾如约低头,握住嘴,余氏怕她难堪,也就不说了。
顾如约抬起头,似随意地问:“上午我们走到溢水亭时,看见一个婆子从亭子里走出来,那个婆子像我婶娘家的一个远房姑母,只不过我婶娘远房姑母有点跛脚。”
余氏回想起来,“你说的是赵妈妈,夫人的陪房,赵妈妈不跛脚,可能跟你那个亲戚年纪差不多,你认错人了。”
“可能是吧,我婶娘远房姑母听说在侯府做事,不知道做什么的。”
余氏把府里的仆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府里没有跛脚的婆子。”
那个婆子跟侯府门上小厮很熟,进了侯府,没有就奇怪了。
夜里,顾如约睡不着,凉亭里走出来婆子的跟当铺后门婆子,反复比较,除了当铺后门的婆子腿脚有问题之外,两个人极像。
早晨醒了,她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件事,她住在侯府,怎样才能查清这件事。
想来想去,她如果私自查,瞒不过施宗彦,而且有一定的困难,打草惊蛇。
不如把这件事告诉施宗彦,施宗彦自然有办法核实此事。
顾如约起来,撩开床帐,圆脸的丫鬟听见屋里动静,知道晋王妃起身了,进来侍候。
病好后,平常圆脸叫解玉的丫鬟侍候她。
顾如约闲话说:“我的一个婶娘的远房表亲在侯府做事,昨我跟六夫人去溢水亭,看见夫人跟前一位姓赵嬷嬷,跟我那亲戚的表亲很像,只是我那婶娘的表亲姑母腿有毛病,这个赵嬷嬷的腿脚有时不好吗?”
解玉弯腰取绣鞋,说;“晋王妃这一说,奴婢倒想起来了,赵嬷嬷前些日子没上来,听夫人屋里的丫鬟说,赵嬷嬷有风湿腿病,走路不便,夫人恩典让她回家养着。”
顾如约一下恍然大悟,难怪这次看见这婆子的腿走路正常,原来是风湿腿病治好了,自己没想到。
她把脚伸进绣鞋里,薛贞柠跟那家当铺有联系,是否告诉施宗彦,刺客跟当铺是一伙的,刺客背后背景复杂,应该告诉施宗彦提防背后之人。
且要确定这个婆子那日去了当铺,施宗彦只要问门上的小厮,赵嬷嬷那日可曾出府,何时回府便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