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收回目光,微微伏身:“是下属未能察觉,但那日格恩区血案现场的确没有血族相关痕迹。”
“断臂隔离保存。”绝影目光在影月处微顿,他简单吩咐一句,收刀归鞘。
格恩区案发现场曾借用过汐的时光回溯魔法,时光回溯使用的介质是血液,但那日它仅能再现出当时现场未处理前的血痕而不能回溯出任何场景,明显是受到了同等阶或高等阶魔法的影响。
在当时线索不明处处碰壁的情况下,是影月主动将这起案件揽到了自己身上,考虑到露露生前曾在仲夏夜梦公馆工作,让这位主动投奔杀戮圣殿的公馆馆主去调查便再合适不过。
影月通过主城内近期频繁发生的诅咒人偶案件深入调查,迅速找到证据并把格恩区案件与诅咒人偶整体串联了起来,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从没有提及案件涉及血族。
是不知,还是故意避开,绝影更倾向于前者。
重重谜团笼罩着整座仲夏夜梦公馆,而此时,诡异昏暗的烛火突然间熄灭了。
“有东西来了!”纳尔对黑暗里的异物极为敏感,第一时间握住洛依贝的手,将她揽进了自己外袍内,他双眸里赤色翻涌,眼前的深暗通道陡然间被一片血色覆盖。
是由远及近的风,某种极锋利的东西与墙壁高速摩擦产生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而这响声正从通道内外两侧向众人逼来。
绝影嗅着丝丝缕缕熟悉的气味,唇边微扬起弧度,媒介影刀嗡鸣颤抖,竟是难得地兴奋起来。
不仅是绝影,所有圣殿麾下的战士都对这气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因为那是昔日主城萨诺兰沦陷后每时每刻都能嗅到的气味,那是耻辱,是血与黑暗,他们不敢忘,更不能忘。
影月的黑曜石镯飞速转动,引线层叠自指尖延伸出去,而引线另一端突兀出现了数个匍匐在地上的漆黑影子。
变故突如其来,洛依贝根本来不及思考,她听到了风声,头顶上方有利爪摩擦的细微声响,引线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交错着将什么东西钉入了石壁。
“见月!”纳尔低吟。
他唤的是那把匕首,两人以“荒野见清月”意境为它命名,以艾维拉语或血族语颂念此名均能与它建立联系。
见月和影刀几乎同时出鞘,两道寒芒携带着秘银独有的冷光,各自按主人的意志飞去相反方向。
时间流沙与影刀交相辉映,叶片环绕着引线四散飞舞,汐、绝影、月和若叶各自从前后互相配合构成了最坚固的防线。
“别担心,只是低等级血奴。”耳畔传来了纳尔从容不迫的嗓音,他一边分心与洛依贝交流,一边游刃有余地处理着两人上方的威胁。
洛依贝指腹轻触着纳尔腰际,她抬首望去,在黑暗里隐约看到了若叶矫健敏捷的身影,他稳稳自身前扼住了那只血奴的喉咙,动作干脆地将它头颅猛磕石壁,只一击便头骨碎裂,血液飞溅。
洛依贝倒吸一口冷气,指间的布料捏出了几层褶皱,她深深体会到平日里导师训练自己的力道已经是格外温柔了。
纳尔不满她对自己的忽视,指腹在她腰间蹭了蹭,又一本正经问:“洛儿可能看清这些血奴的行动轨迹?”
洛依贝一个激灵转头,心脏漏跳一拍,连带着回应也弱了几分:“模糊难辨,只能看出残影。”
“那可不够,你所看到的残影已经是那东西的上一个动作了。不要过于相信你的眼睛,因为它会欺骗你。闭上眼睛开始精神感知,洛儿我教你去寻找敌人的轨迹。”
视觉陷入黑暗后周遭一切声响都像是突然被放大了数倍,此时有一阵携带怪异气味的腥风扑面而来,洛依贝下意识要躲闪,纳尔却单手死死箍住了她。
那阵风瞬间逼近,洛依贝在极度紧张里嗅到了腥风中混合的臭味,像腐烂多年的尸体般令人作呕,不仅如此,她还听到了吞咽唾液的声音以及它快到极致的呼吸声。
到这时纳尔才单手掐住血奴后颈,将她从女孩面前狠狠丢出去,见月紧随而至,贯穿了血奴头颅。
“告诉我,它刚刚离你多近。”他问。
“毫厘之间。”她心有余悸应道。
“不错。以你目前的对敌速度,放任它接近到毫厘之间已经是败了,但若是我,则仍会胜,因为我比它快。
“记住它的气味,血奴怕火怕银,是血族族群最低等的存在,它本身攻击力不高,但拥有血族的攻速和微弱的自愈力。还有一点,它们是傀儡没有心脏,即使四肢断了只要头颅还在,就能继续攻击,所以它们的弱点是头颅。
“血奴受我们高等血族操控,你记住,血奴之上,凡是人形血族便有心脏,此类血族,不毁灭心脏,永远能再次复活。”
那低暗的嗓音格外动听,像午夜盛放的毒刺红玫瑰,深沉醉人,又像诓骗凡者去往地狱的魔鬼,永远以爱与救赎为名进行引诱蛊惑。
“嗯,我记住了。”她定定回道。
“若叶曾教过你,以意识统摄精神,永远铭记意识里的本我,你自己其实已有相应选择。就像刚才,你闭眼后能听到无数声音,但你的意识准确判定了那个对你产生威胁的声音,进而在意识选择催动下以精神详细感知了它。
“你除去精神控制,还需要磨练这种意识选择,它最初时只是一种微弱的潜意识,但经后天发掘便可成为生存的本能,但它真正难在,你不仅要提升它,更要以自我意识去控制它。
“你不需要现在就懂,我要你记住,在合适的时候,你会明白这些。现在,就尝试依靠精神感知去攻击,你可以慢慢锁定,逐个锁定,但不要做无效的攻击。
“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是了,他在,只要他在。就像初遇雪漠那日,她无条件地相信他,甚至只要他还在,她可以将所有的勇气聚起来去面对一切未知的威胁。
白色藤蔓自掌心里生根发芽,它缠绕着男人的腰际延伸向上,在他锁骨处绽开了一朵小白花。
她在尝试攻击,一只,两只,像他教她的那样,沉浸在黑暗与感知的世界里,把身侧完完全全交给他,而自己重复着千百遍的试探与锁定。
纳尔唇边露出些许弧度,他低首吻了吻那朵新生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