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这里是他的家乡?
我好奇地打量他,发现他穿的和这里的居民服饰很相似,就是衣服老了、旧了、破了一些。
一念从敌意变成的尊敬,他抱拳作揖,说道:“想来您就是这里的守墓人吧?我们是外地来的,正想要找你,结果被一个人骗到这里来了。”
“被人骗到这里来了?”守墓者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一念说是,他却笑着摇摇头,说:“先到我家坐坐吧,此地毕竟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说完转身就走。
我们跟着他离开,他带我们走的正是我们来时的路,等我们返回到小村子里的时候,一切的景象有所不同了。当我看到村庄萧索、破落的样子,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哪儿是我们昨晚上落脚的村庄呀!
这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村庄!
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守墓人领着我们,走过无人的村庄。
无为不安地问:“这里的人呢?”
守墓人冷冷都问:“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上哪儿看见的的‘人’?这里的人早就死光了。这是我的故土,我的村子里的人死了,可是我是必须要留在这里的,因为如果我不留在这里,就没有人替他们看着他们的墓地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苍凉起来,令人感伤。
只有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才会愿意形单影只地留在这里。
他把我们带到了他的房子里,他的房子近海,看来今早上那鬼户主并没有骗我们,这个人是守墓者,只不过墓地里埋葬的人是户主自己;这个人同时也会驾船,而驾船的人一般都住在水边,因为他们是靠海吃海的人,而我们往林子里去找一个会出船的人,这行径实在太可笑了。
守墓人给我们沏茶,等喝过一口暖茶之后,身体里被阴气侵蚀而带来的含寒意也渐渐地消退了。
一念问:“这里的人怎么会都死了呢?”
守墓人没有回答,而是盯着他问:“你们来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两方各有问题,又不想在对方开口回答之前,先说出自己的答案。
但最后,还是我们先做出让步,因为我们有求于他,只有他才能把我们送到悔过岛上。
一念无奈,只好先将我们的来意告知,他的态度十分的恭敬,跟出来时摆的臭脸不一样。我很赞同他的这个作法,对于一些人,是贪钱,只要给钱就能买到我们想要的消息;但是像守墓人这样的人,为了自己家乡的死者而留在这里守墓,这样的人不是用金钱就可以收买的,他的精神笔所有人都可贵。
守墓人听了我们的来意之后,说道:“鬼岛,不去,你们回去吧。”
一念问:“为什么?”
“二十年前我就发过誓,我绝对不会再踏入那鬼岛一步。”
“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守墓人神色黯然,说:“二十年前,我和你们一样,年轻气盛,父母过世之后,自己是孑然一身,便就以为就算把自己的性命搭在鬼岛上了也无所谓,因为爸妈都死了,祸害不到自己家人。但是,我们一条船,去了十个人,结果只有我一个人活着活来了。你们听到的那个传说是对的,但是你们绝对没有想到的是,我活着回来了,却害了整条村的人!”
“啊?”我吃了一惊。
守墓人消沉地继续说下去:“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踏上那个鬼岛,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人是我,为什么鬼岛的诅咒害死了整条村的人,却唯独留下我一个人的性命?我宁愿被鬼岛诅咒死掉的人是我自己!”
我同情地看着他,于心不忍,没有什么比所有人都死去了,却留下他一个人更可怜。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是个守墓人了,因为是他害死了他村子里的人。
守墓人说:“所以,你们回去吧,我不会送你们出海的。年轻人,爱惜自己的生命,也要爱惜自己身边人的性命呀!”
我着急地抓住他的手,说:“可是我要去那岛上找人的!爷爷,拜托你帮帮忙吧,那个人对我很重要!”
守墓人低下头,看了我的手一眼。
我继续哀求:“我必须要上那个岛上去,如果您不去,那就请求您告诉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去?一切后果由我自己一个人承担!”
守墓人抬起头,看我:“你家人的性命,你也不顾了?”
我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其实还不是孑然一身,我还有三叔、还有母亲,还有那个倔强的傻丫头苏芸。我家里还有这些人呢!
君临和他们,我该怎么取舍呢?
这时,一念幽幽问道:“老爷爷,你为什么不住在村子里?”
守墓人说:“住在海边,我更自在。”
“您自从二十年前出海归来之后,应该就没有再下过水了,为什么要住在海边呢?你要是想为你的村人守墓,应该守在离墓地更近的地方,而是不是在海边。你守着这里,究竟是为什么?”一念凝视着守墓人的眼睛,此刻,他似乎看穿了守墓人的心灵,“你是在害怕,在午夜时分,你会听到窗外有亡者徘徊的脚步声,是吧?你知道,他们人虽然死了,但是灵魂却被捆缚在这片土地上,始终没有离开。是你害死的他们,所以你不敢见到他们。”
守墓者怔了,渐渐的,他露出了哀伤的神情,说:“对,没错,没到午夜时分,我就听到窗外有他们徘徊的声音,他们敲着我的门、我的窗,问我为什么害死了他们……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宁愿死掉的人是我自己!可是的命运就是这样跟我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让所有人都死掉了,就唯独剩下我一个人!我宁愿……宁愿死掉的人是我自己啊!”
一念又进了一步,说:“他们的魂灵还逗留在这片土地上,二十年来不得超脱。你既然这么痛苦、这么自责,为什么不想个办法,帮他们解脱呢?”
守墓者疑惑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一念微微一笑,说:“我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我知道一句话,叫做‘解铃还许系铃人’,你想要让你的村人得到安息,唯有再上悔过岛一次,解开这一个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