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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祝盛西筹办熊猫血慈善基金的记者发布会也如期开始。
祝盛西在媒体面前公开捐赠五千万,给有需要的熊猫血群体。
记者们却纷纷利用起发布会这个机会提出和熊猫血无关的问题,有人好奇在田芳案里,祝盛西为什么要为田芳作证,而没有去庇护自己公司的高管连启运,还有人好奇近日网上流出来的消息,关于连启运的特殊癖好和他妻子曾经花钱买证人的种种传言。
祝盛西只是说“我身为出庭证人,在法庭上签过保证书,会对我的证言负责。另外,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良心,我认为我也应该为被告人田芳说两句话。”
这话刚落,立刻又有记者追问“那么请问祝总,连启运已经被‘江城基因’解雇的消息属实吗?是您本人亲自下达的命令吗?为什么在案发之后一直没有提起,直到开庭才爆出来?”
祝盛西扫向那记者一眼,说“此事关系到我公司的商业机密和连启运的个人隐私,如果不是因为我要在法庭上说真话,这件事恐怕到现在你们也抓不到端倪。不过既然你问到了,那我刚好就借这个机会说明一下——连启运于两个月前就已经不是‘江城基因’的员工,他从离开公司到案发之前,打着‘江城基因’的旗号在外面继续洽谈业务的种种言行,均和‘江城基因’无关。”
此言一出,很快又激发出记者们新一轮的脑洞。
然而祝盛西还没等下一个记者发问,就脸色一敛,把话语权拿了过来“我知道各位对田芳案与‘江城基因’的牵扯抱有挖掘的兴趣,我也知道你们的想象力很丰富,很擅长脑补故事,不过外面传言的故事版本再多,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而且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还有,今天是熊猫血慈善基金成立的日子,我们公司成立这个基金,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关注这个少数群体,关爱他们的生活和生命,也希望你们媒体可以多一点宣传,呼吁社会上更多的人为少数群体献一点爱心,而不是将今天这场发布会变成挖掘田芳案内幕的八卦会。”
祝盛西的这段讲话很快就被有心人士发到网上,因为他个人形象出众,说话声音低沉优雅,又是一口的字正腔圆,很快就吸引到一票网友的注意,进而又因为他的发言内容而纷纷转发。
路人粉疯狂夸奖着这位年轻英俊的杰青企业家是如何以身作则,而且这个基金还很快引起江城以及临近几个城市的熊猫血团体的密切关注,关于关爱熊猫血的话题和熊猫血群体的故事也很快在网上散播开。
发布会结束,祝盛西没有立刻坐车离开,而是在发布会大楼后面的休息室里喝咖啡。
他在等一个人。
助理就守在门外,走廊里无比安静。
没几分钟,就从走廊尽头走来一个不管是长相还是打扮都有点油腻的中年男人,一身的江湖气息,脸上挂着横肉,眼下挂着两个半圆的眼袋,走路时肚子上的肉还在颤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紫晶宫夜总会的金智忠。
金智忠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身戾气的小弟,三人这一路走来颇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直到来到门口,助理将门推开,那气势便瞬间秒收了。
金智忠进门后就快步移动到祝盛西面前,连坐都不敢坐,只哈着腰叫人“祝先生。”
祝盛西略微抬起眼皮,虽不见喜怒,眼神却有些锐利“连启运名下的账目都理清了?”
金智忠忙说“理清了,保证万无一失。”
祝盛西定定的看着金智忠,“嗯”了一声,说“要真的万无一失才行。这件事顾先生已经问过两次,我也做了保证,要是你这里出了纰漏,你应该知道后果。”
金智忠神色一紧,脸上的肉都跟着颤了一下“是,祝先生,我跟您保证!”
祝盛西垂下眼皮,没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遂话锋一转“还有个事,你得尽快办一下。”
金智忠忙说“祝先生请吩咐。”
祝盛西双腿交叠,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你上回去查的那小子,叫徐烁的,找个机会给他点教训。”
金智忠一怔“您要对付他?”
祝盛西唇角微扯,飘来一个眼神,让金智忠自己体会“那种人还不值得用‘对付’二字。记住,这件事你要做的干净一点,不要让自己人出面,别让他怀疑到你身上。至于尺度,你自己把握,别弄出人命”
金智忠立刻问“祝先生的意思,是不是希望他滚出江城?”
“以他的性格,除非你要了他的命,否则他是不会走的。”
金智忠有点不懂了“那……我就只管给他点教训?”
祝盛西没有立刻接茬儿,隔了几秒才说“这个人的小动作太多,让我很心烦,我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金智忠这才听明白。
合着就是你不让我好,你也别想好,反正大家都别好。
奇怪了……到底那小子做了什么事,会把这位大爷得罪的这么狠?
就在祝盛西睚眦必报的时候,顾瑶也拿到了徐烁传来的一七一中学的调查资料,只是资料不全,这里面少了两个班级。
徐烁说,前些年一七一中学的档案室遭人盗窃,校内网也被黑客进攻,资料应该就是那时候被销毁的。
顾瑶很快仔细翻看一遍,完全找不到她、祝盛西所在的一班和二班资料,除此以外也找不到叫萧零的人,那么也就是说,萧零不是一班就是二班的学生?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有人盗窃了档案室,还攻进内网,为的就是销毁他们的资料?
为什么呢,他们身上有什么秘密是值得销毁的?
还是说一七一中学在那一年发生过不得了的事?
顾瑶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丰正辉保险箱里的那张集体照,经过核对是属于高班的。
顾瑶用了很长时间,逐一排查集体照上的每一个人,随即发现丰正辉在大部分人名后面打叉子的用意。
人名打叉子就代表无可疑,或者说是没有特别的地方,这些学生在学校的表现都不算突出,处于中间不上不下的地段,家庭环境也没什么特别。
而名字后面打钩的同学,要不就是班级干部,要不就是成绩倒数的问题学生,刚好是两个极端。
但为什么处于两个极端的学生要统一在他们的名字后面打钩呢,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瑶又拿起那个和丰正辉一起合影的女生照片,对比着集体照上的每一个人,她来回找了三遍,愣是没找到。
怎么会?
按照逻辑推断,这个女生应该是这个班级里的一员,否则丰正辉为什么要把这样两张毫无关系的照片一起放进保险柜呢?
幸而高班的资料没有销毁,学生名录也还在,可以和集体照上的人名对应上,几乎所有学生都参加了这张集体照拍摄,唯独少了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名叫陈玉敏。
顾瑶一边在心里默念着“陈玉敏”一边翻开学校纪念册里的单人照片,顺着名字的拼音顺序很快就翻到“c”开头的那一页。
再定睛一看,陈玉敏就在第三行第一个。
那是一个头发齐肩,大眼睛,圆脸盘的女生,笑起来时眼睛微微眯着,笑容纯净,眼神清澈。
而且就是和丰正辉一起合影的那个女生!
是了,丰正辉要找的就是陈玉敏。
陈玉敏缺席了这张集体照拍摄,可能是有事没来,也可能是转学了,又或者她那时候已经失踪了?
顾瑶转而又翻出这批学生的文字资料。
在陈玉敏的档案里,老师的评语基本上都是“学习刻苦”、“勤奋努力”、“积极参加学校活动”等等。
陈玉敏曾经参加过学校组织的运动会,拿过第三名,还参加过歌唱比赛,当过班级总指挥,在高二的时候陈玉敏还被选为宣传委员。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多才多艺且很开朗乐观的女生。
直到翻到高三第一学期的资料,顾瑶眼前突然出现这样四个字——九月,转学。
怎么,陈玉敏转学了,还是在高考前半年的时候?
那她转学后去了哪里?
如果只是转学的话,丰正辉不会找不到人。
还有,集体照上名字后面打钩的几个学生,他们和陈玉敏的转学和“失踪”又有什么关联呢?
显然,现有的资料还不足以拼出一幅拼图,她还缺一个足以串联起所有碎片的钩子。
顾瑶撑着头苦思片刻,终于放弃了。
她揉着眉心叹出一口气,转而拿起手机,再度联系上徐烁。
徐烁刚在休息室里冲了一个澡,头发上还在滴水,被他用毛巾随便胡撸了两下,出来正准备找杯喝的,这时就听到老爷机发出一阵劣质铃声。
徐烁抖了个激灵,嘴里一边碎碎念着“这女人”,一边接起电话“喂,又怎么了?”
顾瑶上来就问“小川是不是无所不能,什么样的系统都黑的进去?”
“你要干嘛?”
徐烁已经拿出一听冰啤酒,刚打开拉环,听到这话瞬间提高警觉“我可有言在先啊,违法乱纪的事可不能做,也不是什么网都能随便进的,这要是不小心捅个篓子,十个小川都不够填……”
顾瑶根本没耐心听徐烁唠叨,这个男人还知道什么叫“违法乱纪”?
她直截了当的插嘴说“行了,我不管小川黑进什么系统,总之我想找几个人的资料,最好从出生到上学、就业,还有现在的近况和就医资料,这些我全部都要。”
“……”徐烁一言不发,只将啤酒倒进嘴里,咕噜两口,心里却在腹诽,你拿我当使唤丫头了?用着还挺顺手……
顾瑶这时又说“哦对了,还有,去年江城有一个很轰动的案子,犯人名叫丰正辉,你知道么?”
徐烁一顿,聪明的脑袋瞬间捕捉到关键“咦,你今天做心理辅导的对象就是丰正辉?”
顾瑶沉默两秒。
这个男人有时候还真是警觉。
顾瑶“是又如何?”
徐烁“不如何,你要查他的案子?”
顾瑶差点脱口而出“关你屁事”,可是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有求于人,只好清清嗓子,软了语气说“是啊,丰正辉的案子我有点兴趣,知道的详细一些,这对我下一步的心理辅导也有帮助。”
“那丰正辉自己怎么不说呢,干嘛让你自己查?”
“哎,他大概坐牢坐的太无聊了,想跟我玩个猜谜游戏,我也闲的没事,就接受了。”
“哦……”徐烁应了一声,很快没音了。
顾瑶等了片刻,都没等他蹦出一个屁,渐渐开始不耐烦了“我说,我要查丰正辉的案子,你有没有办法搞到一点资料?”
徐烁漫不经心的嗓音从那头传来“你想要什么我这里都有,但问题是,这么做我有什么好处?”
顾瑶耐着性子跟他周旋“你不是还希望从我这里拿到日记的分析么?”
徐烁轻笑一声“那个啊,你其实也可以不给我的,反正你不给我,我就不把后面的日记给你。”
“……”顾瑶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好脾气正在一点点流失“如果你对这个案子有兴趣,我可以说服丰正辉翻案,让你当辩护律师,如何?”
——这个建议当然是鬼扯,丰正辉根本无意翻案。
电话那头安静两秒,徐烁才说“啧,你这忽悠的技巧太拙劣了,别忘了我是律师,瞎掰扯淡可是我的强项。”
顾瑶只好问“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答应帮我呢?”
徐烁却不答反问“咦,你生气了?”
顾瑶“……”
徐烁“别生气嘛,多大点事儿?这样吧,你让我跟你一起查,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顾瑶“凭什么,给我三个理由。”
徐烁笑道“第一,我对他也有点兴趣,第二,你需要一个保镖,第三,小川只听我的话。”
一阵沉默。
顾瑶说“好,我可以让你参与,但你做事不能太出格,我要查的只是丰正辉的事,其它的闲事我不想理会。”
“ok,没问题,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资料明天给你。”徐烁笑着应了,忽然话锋一转,又道“对了,第五篇日记很精彩哦,你记得看。”
等挂上电话,顾瑶才想起来翻开微信,原来徐烁一个小时前就把日记传给她了,她太沉迷于丰正辉的那几张照片和一七一的事,都把日记给忘了。
就这样,顾瑶将手边的资料推开,转而点开第五篇日记。
……
……
201x年,五月,晴
自从有了零零姐姐的补习,我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这次期中考我的名次前进了二十名,班主任老师和同学们都很诧异,老师还把我带去问话,当场让我做了几道新题目。
我都做出来了。
班主任老师的脸色却有些尴尬,转而夸我进步了。
我知道,她其实是在怀疑我作弊了。
不过我不介意她会这么看我,正如哥哥说的一样,学习成绩是我自己的,我以后肯定还会更进步,就像零零姐一样成为学霸。
那天,我拿着成绩单兴高采烈的回到家里,要给老头过目,想趁机再多要点零花钱。
哪知道我一进门,就看到上次来过的穿西装而且笑容很温和的叔叔。
西装叔叔见到我也很高兴,看到我的成绩单还夸我冰雪聪明,直到他们大人准备谈正事了,老头便让我回屋温习功课。
我进了屋,却没有乖乖的跑去看书,而是猫到门口,将耳朵帖在门板上听他们说些什么。
不过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什么“熊猫血”,什么“十七岁”,还有一句“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
那个西装叔叔没有留太久,不到十分钟他就离开了。
然后,老头叫我出去,开始问我学习的事。
我趁机跟老头夸奖了一遍零零姐无坚不摧的补习能力,老头听了很满意,还塞给我一千块钱,说让我请零零姐吃一顿大餐,余下的就当我的零花钱。
我心里暗喜,正想着待会儿就去给零零姐发微信,这时,老头却突然问我“要是以后有机会可以出国念书,你想去哪里?”
我一愣,诧异的看着老头“出国念书?”
老头难得朝我笑一次,他笑起来的样子真是难看到家了,脸上的纹路挤到一起,无论怎么笑都掩饰不掉眼里的凶狠和戾气。
他说“对,等你高中毕业,我就送你出国去,英国、美国、法国,你随便挑一个,多贵的学校都行,但前提是你得考得上。”
我半晌说不出话,这件事我想都没想过。
老头也不逼我,只说让我好好考虑,如果想出去,从现在开始就得好好学习外语了。
几天后,又到了零零姐要给我补习的日子。
我和零零姐约在一家甜品店,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想听听她的建议。
零零姐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情绪也不高似的,我一连问了她两遍,她才醒过神来,说“去哪里都好,只要是你喜欢的地方。”
我说“那些国家我都没去过,感觉很陌生,我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呢?”
零零姐笑了一下,对我说“有些地方就算你一次都没去过,心里也会生出向往,有些地方虽然看上去很不起眼,却能让你获得自由和平静。你没事的时候就上网查查这些国家的资料,或许会突然对某个地方一见钟情呢。”
我对零零姐的话有些一知半解,但她似乎也没有往下多说的意思,很快就翻出英语复习资料,开始教我更深的语法。
我很用心,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等教完语法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零零姐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留言,忽然脸色一变,说要提前回去,今天就不能给我看数学了。
我看问她有什么事,她也没说,很快就把东西塞进书包,起身就走。
等零零姐走出甜品店,我才发现地上掉了一只她的圆珠笔,我立刻捡起来,追出去想要还给她。
我看到零零姐就站在路边,她身前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来,里面似乎坐了一个男人。
零零姐似乎很不高兴似的,她没理那辆车,转身就沿着路边走,那辆车就缓慢地开着,沿路跟着她。
直到零零姐站住脚,拉长了脸瞪着轿车里的人。
轿车的门开了,那个男人探出半个身子,伸出手,好像要让零零姐上车。
零零姐犹豫了两下,坐了进去。
而我就站在甜品店门口目睹这一切,几乎忘了手里的圆珠笔,只因刚才从轿车里探出身体的男人让我觉得眼熟,好像就是之前来过几次的……西装叔叔?
可我并不敢确定,距离太远了,我又有点散光。
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对哥哥说,我总觉得零零姐和那个轿车里的男人关系不一般,我还想着等几天后再遇到零零姐,我可以跟着她去路边再看一眼。
谁知,零零姐突然发来微信说,几天后的补习要改期了,她最近有些事,走不开。
我很好奇,又多问了几句,零零姐只是回了几个字“没事,不用担心。”
再后来,哥哥来检查我的成绩,我便问哥哥,零零姐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来补习,我的微信也爱答不理的,她是出事了还是觉得我很烦,不喜欢我了?
哥哥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她最近情绪不高,等过阵子就会好的。”
我刨根究底的问“为什么情绪不高?发生了什么事么?”
哥哥一顿,说“学校里有个女生出事了,那个女生是零零的朋友。”
原来如此……
我“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像是零零姐那么酷的女生,不会有什么朋友呢。”
哥哥有些惊讶,好笑的看着我“你觉得她很酷么?”
我说“不过她虽然表面上看着很酷,人却很好,又聪明又好看,我很喜欢她!”
哥哥没接话,他只是笑。
我看着哥哥的笑容,忽然问他“哥,你是不是也很喜欢零零姐?”
哥哥怔了片刻,没有回答,只是转开眼,说“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学习,其它的事少琢磨。”
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回避我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哥哥所说的零零姐的朋友出事了,是出了怎样的事。
直到数日后,我在我们学校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南区一七一中学有个姓陈的女生出事了,原本是跟着学校组织一起去爬山春游的,哪知道半路走散了,等到傍晚才找到,而且身上还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
……
……
日记读到这里,顾瑶良久没能回过神。
她只觉得自己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满脑子都在想一件事——五月春游时出事的女生是陈玉敏,到了九月陈玉敏办理转学,而萧零是认识陈玉敏的。
也就是说,萧零就是她要找的那个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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