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不负有心干扰李不言闭关,却又担心这是一个陷阱。
婠婠并没有对祝玉研隐瞒自己所知道的李不言的实力,是以边不负也明白李不言的厉害。
正面为敌,边不负是不敢的。
但若是有机会下黑手,边不负不会有任何犹豫。
边不负离李不言所在的石座远了一些,一边全力观察着婠婠的神色变化。
魔门中人大多是没有心的,阴险狡诈并非是外人给予的标签,而是事实如此。
边不负相信如果有机会弄死自己,婠婠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师叔真是误会婠婠了。”
婠婠似也放下了戒心,缓步朝边不负走来,想要引边不负远离李不言。
“若非婠婠阻了师叔一程,万一叫师叔惊动了公子,恐怕我们阴葵派就要换一位新的长老哩。”
边不负也顺着婠婠行走的方向,又挪了几步,与李不言的距离也变得更远了些。
“原来师叔还要承你的情,多谢婠婠救命之恩了咯?”
“师叔这就见外了,我们份属同门,自该合作互助,婠婠若是见死不救,让师父知道,定会责怪婠婠。”
眼看着婠婠越走越远,边不负心中狐疑顿生。
这小妮子竟然真不在意那李不言的安危?
对于李不言闭关这一事,边不负在靠近时已经确认过了,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也有九成能够确定李不言正在闭关。
这是一种颇为特殊的感应,感觉就像李不言的肉身虽然坐在哪儿,但魂却早已经不在了。
没有谁的闭关是这个样子。
边不负唯一能够的想到的,也就是魔典中一些玄之又玄的记载。
但那玩意从来没有人练成过,谁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
正因为如此,边不负才有九成把握,确信李不言正在深层次的闭关当中。
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五六丈远的李不言,边不负又一次跟上了婠婠的脚步。
“婠婠跟在这李不言身边也有大半年了吧,是否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
边不负突然说起正事,这正是婠婠最初接近李不言的目的。
婠婠就知道边不负不会无缘无故来此,这个问题想必祝玉研也十分在意就是了。
“婠婠有些好奇,为何师父不亲自来此?”
“告诉师叔难道有什么不同么?”边不负说道,“我们不是份属同门,要合作互助么?”
婠婠嫣然一笑,解释道:“婠婠只是有些想念师父,并没有要向师叔隐瞒的意思。”
看到此处已经与李不言有了足够的距离,婠婠终于停下了脚步。
“公子从未说过自己的出身来历,从武功路数中也找寻不到跟脚。
不过,公子对自身所学并无敝帚自珍之意,他欲在此地创立剑湖宫,将所学尽数著书立作,供天下人学习。”
在这个将技艺传承看的极为重要的时代,不论是武功或者某一门手艺,都没有人会像李不言一样完全公开。
像是边不负这种自私之人,就更加不理解李不言的作为了。
“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婠婠摇摇头,“我只是一个被识破了身份的妖女,公子好心留我在身边服侍,又如何会将所有谋划倾囊相告?”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边不负心想换做自己同样也不会对婠婠如实相告。
“若是如此,你还有什么必要留在他的身边?
甚至还打算将门中的好苗子都送来供他驱使,什么时候我们阴癸派成了送财童子了?”
“师叔难道不知,这剑湖宫面积有限,必定无法容纳天下所有人,我们阴癸派能够多占一个名额都是好的,何必在意是做女婢或者学生?”
“希望果真如此。”
边不负突然没有了暗算李不言的想法,这让边不负侥幸躲过一劫。
听了婠婠的话,边不负便有了新的想法。
李不言纵然武功高强,可若要管理一座学宫,那么必定需要借助外力。
而他李不言又是孤身一人,这完全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大好机会。
纵然边不负与祝玉研有所不合,但两人都是阴癸派弟子,也是魔门中人。
集齐天魔策,重振魔门是几乎所有魔门弟子的愿望。
如果剑湖宫当真如婠婠所描述的一般,那它的地位无疑会在慈航静斋与净念禅院之上。
只要能够实际掌控剑湖宫,那一统魔门还会远么?
边不负了解过李不言的实力,情报来自婠婠早期写给祝玉研的书信。
那个时候,婠婠对李不言的实力了解还没有如今这般深刻,让边不负错误的估计了李不言的实力。
在边不负看来,李不言固然厉害,但只要集齐天魔策,练成道心种魔,实力也绝不会在李不言之下。
若是他真的了解李不言的实力,别说鸠占鹊巢了,只怕连出现在李不言十里之内都不敢。
有了新的目标,边不负就失去了暗算李不言的心思。
风险高,收益小,没必要。
但在临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婠婠。
边不负深深的看了婠婠一眼,意有所指道:“不要忘了门规。”
虽然没有明言,但婠婠也知道边不负指的是什么。
自祝玉研被石之轩所骗,失身与他,导致无法练成天魔大法第十八层之后,便立下门规,门中弟子不可与心上人发生关系。
“师叔何出此言,婠婠诚心武道,从不会考虑那种事情。”
边不负好色无比,连祝玉研的女儿都有胆下手,又怎么会错过婠婠这样的美人。
若不是苦于没有机会,婠婠亦逃脱不了边不负的魔掌。
是以婠婠这句话,也有警告边不负的意思。
毕竟【魔隐】也非浪得虚名,边不负此时的武功,尤在婠婠之上。
边不负留给婠婠一个背影,“你知道就好,切勿辜负了掌门一番心血。”
多留无益,边不负便如来时一样,迅速离开了湖心岛。
直到边不负走远,婠婠才小声喃喃自语道:“师叔大可安心,婠婠绝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那边不负一语双关,指婠婠若不能实现祝玉研的期许,无法力压众门人弟子,难免会被作为弃子。
届时,边不负想要对婠婠做些什么,就不需要再考虑祝玉研的威胁了。
重新回到李不言的身边,婠婠的神色有些落寞。
边不负没有试探李不言的虚实,说不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婠婠既希望李不言真有后手,可在边不负动手的瞬间镇压边不负,又害怕李不言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护身手段。
一旦边不负出手,若是伤了李不言,婠婠亦是不肯的。
所以当一开始见到边不负,婠婠下意识的要利用李不言闭关之事,设计暗算边不负时,马上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边不负一开始想试探偷袭李不言,
婠婠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并不小。
只不过后来边不负逐渐怀疑婠婠设计要坑害自己,也是婠婠暗中引导所致。
语言,动作,神态,乃至气场,无一不能给人提供信息。
婠婠便是利用这些,来让边不负的思想受自己的操控。
虽然难以避免边不负时候发觉上当,可他绝不会因此杀个回马枪过来。
只要剑湖宫一事是真的,看在诸多高深的秘籍上,边不负也会沉下心来,慢慢等待的。
自小生于魔门,婠婠对使用这种手段熟悉的很。
可惜这些手段对李不言无效,甚至是自己无往不利的魅力,在李不言面前也大打折扣了。
婠婠重新将一朵沙子组成的牡丹花分解成沙粒,试图将土相灵术与水相灵术融合。
可惜并未成功。
缺少了五行生灭经,想要正确掌握五行灵气之间相生相济的关系,是十分困难的。
另一面,就在婠婠应付边不负的时候,被扫尽了颜面的杨广终于也下达了圣旨。
区区一个刁民,也敢让自己如此失态,当真是罪该万死!
独孤峰与独孤盛办事不力,亦被一顿好骂。
连带着出了这个馊主意的裴蕴,虞世基,都没能躲过愤怒的杨广喷洒的毒液。
奉命领兵绞杀李不言的将领叫做司马德戬。
司马德戬原本的任务应该是带兵去捉拿那些西归的逃兵。
可李不言的存在,让杨广暂时忘记了那些逃兵,命令司马德戬务必将李不言的人头带来。
为此,杨广甚至把手上最后的精锐部队都交给了司马德戬。
司马德戬领了军令,当即就带着亲兵接管了杨广的大军。
然后无视了对民众的影响,率领大军直接包围了湖心岛。
湖心岛周围已经被挖空了,引自大运河的水流将保障河流域切割成了数量繁多的岛屿。
岛屿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稍微来个靠谱的高手,足尖一点就能跨过河面从一座岛到另一座岛。
但司马德戬手下的士兵,肯定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杨广有庞大的龙舟队伍,但那龙舟显然开不进这小河流里。
于是,司马德戬不得不匆忙去征用渔船。
一番操作自然是让民怨沸腾,但又无可奈何。
征集而来的渔船完全不够装下司马德戬的部队,但这却已经是江都城中,短时间内所有能够征集到的船只了。
司马德戬也是个聪明人。
没办法用渔船把所有人都运走,那么干脆就一个人都不运了。
把渔船都连在一起,作成浮桥,让将士们踩着浮桥登上湖心岛就是成功。
这个方法很好用。
错综复杂的水道都在湖心岛周围,距离湖心岛越远,水道便越为正常。
大军只需要通过湖心岛附近的水域,便可畅通无阻。
该造器具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实现的事情,但让大军将湖心岛包成一个铁桶,对司马德戬来说并不难。
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军将湖心岛团团包围。
那种专门用来对付武林高手的枪盾阵在前,强弓手压后,装备精良的金吾卫则是居中策应。
这支队伍可以说是杨广最后的家底了。
如今除了临江宫中保卫杨广的部分金吾卫,其余杨广所有的力量,都已经到了司马德戬的手上。
外面的动静那么大,留在湖心岛的婠婠不可能不发现。
但婠婠却没有任何办法。
李不言没有从闭关中醒来,自己不可能去吵醒李不言。
而凭借婠婠的实力,在隋兵阵型未有铺开之前,倒也可以突围,可如今,却已经成了笼中之鸟。
哪怕单个士兵的力量薄弱,但在优秀的军阵与指挥下,单个武林人士也是不可能有生还可能的。
除非是强到三大宗师那个级数,或许还能有一两分的活命机会。
后路已断,唯有背水一战。
婠婠也无心修炼了,干脆就站在岸边,看着湖对岸的隋军摆开阵势。
水面上无数的渔船聚在一起,工匠们以铁链木板将它们一一连接。
虽然不至于如履平地,但做到让大军通过却也不难。
司马德戬与婠婠隔湖相望。
这是司马德第一次见到婠婠,只一眼,司马德戬便决心要得到这个女人。
“姑娘!”
司马德戬运气高呼,“你已经被包围了,投降吧!
陛下只要李不言的项上人头,本将大可保你一命!”
婠婠望着大军,对司马德戬的喊话置若罔闻。
她还在想李不言说的话。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只要不离开湖心岛便可保无恙。”
现在的情况,也在公子的算计之中么?
可公子的后手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李不言不出手的话,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事件翻转?
婠婠是除了寇仲,徐子陵,李世民等人之外最清楚李不言实力的人。
外面的大军或许能镇杀三大宗师,但却根本抵挡不了李不言的御剑之术。
数十柄紫色气剑齐飞,杀人与割草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前提是李不言能够及时从闭关中醒来。
多少李不言无动于衷,那婠婠真的不知道要这么样才能对付隋朝这支最后的精锐了。
没有得到婠婠的回应,司马德戬并未死心,继续喊话道:“姑娘!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没有人可以在隋军精锐大阵下逃脱性命。
姑娘年纪轻轻,何必陪你家公子赴死?
只要姑娘从了本将,本将可保姑娘无恙。”
婠婠被司马德戬吵的心烦,忽然计上心来,回应道:
“将军好意,奴家心领了,只是那个昏君早已看中了奴家,奴家不能连累了将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