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
围观人群里清晰地传来忐忑又坚定的一声高喊。
薛进扭头循声看去,一个穿着再简单朴素不过的老头,看那挽起的裤腿和脚上的草鞋就知道,应当是城外哪个村里的农户。
这人赵弘诚和冯时夏却认识,正是给冯时夏供应鸡蛋的大娘家的人,冯时夏猜着两人应该是夫妻关系。因着冯时夏提供的方便的裹蛋法子,作为第一个用上这法子的人,马大娘他们家的生意做大了不少,现在大部分时候是俩人一起来县城,除了一两筐蛋有时还带些活鸡活鸭什么的来卖。
其实冯时夏不知道的是,因着马氏和王氏跟她素有往来,一些个大户人家和酒楼的采买偶尔有零散要添补的,都会先挑这两家东西。
冯时夏看不出来,在县城蹲了不知多少年的两人对这一月光顾自己摊位的人的身份有什么变化是一清二楚。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是因为冯时夏的原因。整个菜市街,就属她的摊位来往的高门大户最多了。
这会儿关老头从让开的人群后走了两步近来,微颤着抱拳躬身朝薛进行了一礼后道:“差大人,小的有话说。”
薛进蹙着眉:“说。”
关老头略直起身子,睨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斟酌着道:“我们村里以前就有个和这小子差不多病症的人,痛时冷汗直冒,起身都难,捂的地方都差不多。可那人都活到了五十多岁,听说也不是吃坏了肚子,从三十来岁后一年总要痛上这么几回,痛两三天忍过去了也就好了,平素里看起来跟常人也没啥两样。所以,我瞧着,这小子或许也不是吃坏了肚子,而是同一个病症。小的不知自己说的这些能不能帮上一点忙,如果多事了,还请大人原谅。”
“哦?”薛进确实诧异,因他看着地上这小子的模样和那老婆子不怕集风楼医师查证的模样,他也以为这小子确实是吃东西吃坏了肚子无疑。可现在有人提出还有其他可能,这事更不能轻易放下了。
“小的绝不敢说假话,这事村里几乎家家都晓得的。”关老头的腰再次弯了下去。
有人上前跟薛进耳语一番,薛进听后摆摆手,待那人退下后开口道:“谅你也不敢说假话。有心了,我会跟查验的医师说明的。”
关老头没说话,只是当下躬得更厉害了。
“多谢关阿伯,有您这一提,我们必会让大人请医部的医师仔细诊断的。如果这人确是其他病症,我阿姐的清白更是不必说了。”赵弘诚忙上前扶起关老头。
关老头直起身子站稳后只摆摆手:“当不得你们的这声谢。还望哑娘子不要怪我老头子先前没出声了。”
“阿姐不会的。这事不一般,我们大家谁都不是医师,哪个敢说自己断得准呢?”赵弘诚安慰了一句。
关老头微笑着点点头,拍着赵弘诚的手道:“哑娘子是个好娃子,我们都知道她肯定不会故意去害人的。老天爷也都看着的呢。”
麻子心下大安,现在有其他人跟自己知道的那人一般,他倒是不用再提了。像他们这种人,哪怕说的明明就是真话,大多数人都会怀疑。
只哑娘子,偏偏还一直这么信了他。
“没想到啊,难道真是别的病症?看起来挺像闹肚子的,也不知一般医师诊不诊得出来。”
“你能跟医师比?你看不出来不代表医师看不出来,可能人家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问题了。”
“那可不一定,万寿医馆这不来了一个小医师么?要是真能一眼就看出来,他还不早就说了?”
“是啊,幸好哑娘子已经自个儿证明得差不多了,如今就是这小子真被诊出是吃坏了肚子也问题不大。否则,要是早先那会儿医师来了还诊错了,那可就冤大了。”
“哑娘子,赵大哥,我回去问问师父,有什么跟闹肚子相似的病症师父肯定知道的。”秦艽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忙跟着表态。
哑娘子和阿元他们对自己那么好,但凡有好吃的都记得自己,他来买东西还给他便宜。可他来这么久,都没帮上什么忙,差点还因为一时之气让哑娘子陷入困境,他还是挺内疚的。
而这婆子更是可恨,她那么说医馆和师父,他就得证明给她看看万寿医馆和秦医师到底有多厉害。
到时候厉害到她哭,厉害到她跪地求饶,他都不会让师父原谅她的。
哼!
“嗯,我会跟阿姐说的,也替阿姐谢谢你们医馆。还有多谢你之前跟大家说的那些,才没让人乱信没有根据的谣言。不然事情就闹大了。”赵弘诚毕竟跟秦艽不熟,又想着开头这婆子说的那些难听话,他一时也不好替冯时夏作主表态,只能先应承了两句。
但是,如果到时候真需要秦医师出手,他才不会管外头传的什么流言。
稍微有个脑子的人都知道,做医师的,尤其是这种有名望的大医师,怎么可能随便拿这种事情来胡说呢?那不是自毁前程吗?
没被埋怨,还被夸了,秦艽高兴地抿起嘴,当下就跑近来跟于元和小豆子俩小的说话去了。
于元跟着看了这么一场,隐约是知道谁和夏夏好,谁是帮着夏夏说话的。见的秦艽过来,立刻就把刚才收起来的油纸包又掏出来了,十分大方地分了一颗白白的糖给秦艽。
见小豆子还眼馋,就再拿了一块他们俩人分了。
剩下的最后一块是要留给最好的阿诚哥哥的,他太厉害了,也太辛苦了,一直在保护他们,帮他们跟那个讨厌的、爱哭的、还骂夏夏的坏婆婆说话。
“哇,好甜啊!阿元,这是糖?怎么这么好吃?”秦艽笑眯了眼。
“是糖糖。甜吧?全部都是夏夏做的。”于元踮踮脚,仰头用炫耀的语气骄傲道。
“是夏夏摸出来的。只有一点点呢~”小豆子窝起小手大概比划了一下,透露了小秘密后又感觉十分可惜。
“有没有卖的啊?”秦艽将糖块含在一边,鼓起个小腮帮细细品味着,他可不管哑娘子是怎么做出来的,只想着下回还能不能再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