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阿姐狠?我阿姐至少没跟你似的无冤无仇就来谋害人性命。哪个脑子里塞禾草的还忧心挖坑要埋自己的人回去手脚沾了泥、身上废了力气?狠毒?你自个害人没害到怪我阿姐狠毒?她是不是就得活该把屋里的钱全部掏了给你才叫心肠好?我阿姐从来不害人,还总舍得施了给别人,这叫狠毒?你孙子现在没人管全是叫你自个儿害的,跟我阿姐有什么关系?!你竟还想诬赖她!”
“自个儿儿子病成这样,一副药都舍不得买,还能拖了人来讹钱,你这样的才叫狠毒呢!没哪个比得上你狠!儿子都不屑管,能指望你顾孙子?说瞎话成性,真当我们个个是傻子呢?你屋里有没有什么大孙子还两说呢?就是真有个小娃娃,大人们自会有妥善安排,容得你借口脱罚?逼死你孙子?这是说集风楼的大人会草菅人命呢?”
赵弘诚带着戾气的一番话说得正哭嚎的老妇人脸色青白,变了几变后迅速灰败下来。
在场的众人好些都被说得脸通红,连看都不敢正眼看中心好似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的哑娘子和她身边伶俐可爱的俩无知小娃。
麻子更是懊恼地拧了几把自个儿的大腿,好让自己的脑子清醒点,这些个人就不值得自己同情。地上这个他也是帮着这婆子来害哑娘子的,还说了话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老婆子对他好不好,跟哑娘子没有任何关系。
而像赵屠户说的,就是屋里真留有个不知事的,大人抓了人后问询清楚了应当会有安排的。
他们差点就被这婆子又带着走了。
真的,就是有人跟他骂一场架,他都不会去管那人屋里哪个的死活,说不好夜里还得咒几声,更别说这人是专门要来害自己的了。
“我不给我儿看病就是没钱啊……这事全部就是我儿支使我的,他说有了这钱就能给他治病拿药了,我不想来的啊,可他是我儿啊……差爷大人,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做这种糊涂事了!大人心好,我邻里都关系不好,只得我回去才能照顾得了我孙孙啊,大人!”颓然的老妇人不知从哪挣扎出力气,哭嚎着第三次朝薛进求去,还说了一番又另众人侧目的话。
“她儿子支使的?她儿子这样能支使她?”
“我看原先明明就是她儿子看她眼色啊……”
“就是,就她这样的,她要是不想,能为了这个看都不屑看一眼的儿子来讹钱?”
“邻里关系不好?这不更说明她就是个赖的?”
“之前就想扔下儿子一个人偷溜不是?这回更是把罪都推自个儿子身上了。”
“真是会扯谎,哪个相信她就是脑子里有屎!”
薛进可没冯时夏那么好的耐性,能跟这样的赖货对一两个时,他一招手就叫人上前把这婆子嚎个不停的嘴给堵了,又拖到边上制住。
“好了,这事大家都清楚了,这俩人聚众闹事,严重破坏县城秩序,我们现在就会将他们带回县会大堂收押审问。到时她屋里要是真有独居的小娃子,我们肯定会安排一二的。等审问结果出来或集风楼那边审理完结会有告示告知。是非曲直,到时候自会还了哑娘子摊位的清白。”
他看一眼还兀自横眉竖眼的赵弘诚,终是向后一指说了这番话。
冯时夏瞧着薛进的动作,又看看大伙都朝她善意地露了笑脸,也没再纠缠非让那塞了嘴的老妇人当场给她道歉不可,她觉着纵是拔了那布头,到时候也只能听到嚎。既然人还要带回去,到最后下处罚通知,估计还得走不少流程。
反正这笑面虎也算给自己正名了,她就勉强接受了。主要时间也不早了,她还要去医馆一趟,到时候怕赶不上“班车”了。
“小赵屠户,那哑娘子手头的画和书,能不能让我先行带回去做个记录?”薛进指着冯时夏的账本和油纸跟赵弘诚要求道。
赵弘诚思索了下,刚刚他说要去集风楼虽然是认真的,但毕竟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这事还没跟冯时夏商量过。
想到上回出了那事阿姐不愿去集风楼,他更不敢擅自替人作主。
冯时夏这个“黑户”当然不敢去集风楼,但凡牵涉身份的事她可一点都不敢沾边。
同时她也不愿别人研究她的账本,既然她说了上面是代表日期,稍微有些脑子的都能猜出上边的阿拉伯数字。
虽然她摊位上卖的东西有心人仔细一算也能知道她的大概营业额,可账本里头还有不少栏目,比如成本、支出什么的,这样把自己赤裸裸全部摊开在外人面前,对于一个在现代讲究隐私权的人来说,她别扭得不行,哪怕知道这是交给司法机构。
可不交很可能就无法追究这母子俩的责任了,这笑面虎说不好转头就因什么证据不足又把人放了,到时候责任还在这个不愿意配合相关部门工作的自己身上。
要她这么轻易放过地上这俩人也不可能,不杀鸡儆猴,以后自己的生意肯定是没法好好做的。
期望这些群众个个都有雪亮的眼睛还是太天真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不能再常见了,而且人本来就是很容易被影响和煽动的生物,求人不如求己。不一回把这势头按死了,再来一个说她的东西有问题的,下回这些人该倒戈还是会倒戈。
两权相害取其轻,给吧。
她很是想直接也只摘抄部分关键的给上交算了,但她也知道完整原始证据的有效性和部分截取下来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这些心思辗转只在瞬息之间,于是,在赵弘诚开口之前她就很是爽快地先一步把薛进要的东西塞他手里了。
薛进眼睛一亮,转头跟赵弘诚确认:“哑娘子这是不再——”
“薛队长误会了,我阿姐自然是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的,但我们这边肯定还是会去集风楼的。你们只管审理你们负责的,这老婆子怎么坏了咱县城的规矩,该怎么罚便怎么罚。我们自会向大人说明我们的冤屈,请大人给我们一个说法。”赵弘诚意外地打破了薛进的希冀,这件事他现在希望闹越大越好,到时候看哪个还不怕死地来碰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