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走的?这回她有带什么值钱的货之类的吗?她那车走后没什么异常吧?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跟上去?”
明知道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他还是方方面面仔细地问清楚了。
“走了不到半个时吧。哑娘子大概就带了一挑子东西,我瞧着就是些麻枣子和蛋什么的。值钱的?她家那两只狗和一只羊算不算?她今儿又牵着来了。别的好像就没什么了,估计就是身上带着摆摊的钱。来来往往的我是没瞧出什么不一样来,都是平常的过路人。要不,你再问问他们几个。孟队,是不是哑娘子又被什么人盯上了?还有人敢来抢哑娘子啊?难道上回那伙人还有没抓干净的?想报复?胆子忒大了吧?不过,这回没人来报信啊,孟队你哪来的消息?”吴二将之前冯时夏来送糕的样子回忆了一番,确实没觉出哪里不对劲来。
他不知道自家队长怎么就知道有人想抢哑娘子了。
孟大勇深深看一眼吴二,直把人看得头都不敢抬了,才转身离开:“没事就好。”
“啥啊,这是,自己不都说哑娘子有俩娃了吗……”吴二挺直了身板,看着孟大勇的背影嘀咕。
东城门在讨论冯时夏的事,渔阳县城西南方七里外的槐树村孙家院子角落的泥草房里,陈冬生正拉着于长也在讨论冯时夏的事。
这几天黑得早,孙家夜饭也吃得早。
陈冬生和于长各端一碗掺了点青菜碎的稀豆粥在房里稀里呼噜喝着。
“吃个饭还把门关这么紧,这是担心师父师娘夹了你的腌菜不成?可当心闷着了。”
屋外黄氏刺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里头的两个对视一眼,于长“唰”地拉开了门:“师娘怎知我想吃点腌菜了?这豆粥确实有些寡淡呢,有的话给我和师兄夹点呗。这东风刮得院里的木屑子乱飞,门不关,这饭更白瞎了。我俩就怕师娘另煮的白米不够呢。”
“腌菜?师娘哪有腌菜哦?就那两分地,种的菜现吃都不够。哎呀,我倒忘了,你俩家里种得多的话,下回给你师父背点来啊……这怪风,有木屑子啊?那你赶紧进屋把门关了……诶,月红啊,快出来,吃饭啰。”黄氏眼珠子一转,尖细的嗓子立马拔高了两度。
“没有就算了。师娘,我家就只有六岁的弟弟一人在家了,哪还种得了什么菜呢?师傅菜不够吃的话,要不,师娘你把上年的工钱结给我,我上县城给师傅买十斤八斤的回来。”于长更是扯开了嗓子喊,起码隔个院子都能听着。
“什么话了就?你师父还能让你花钱买菜吃,咱们再没得吃也不能饿着小娃子。阿长,下回师娘给你带把菜回去,啊?赶紧回屋吃饭吧,不然饭都凉了。”黄氏脸沉得都要滴水了,转头却只能面带三份笑地假装嗔怒。
“还是师傅师娘对我好。下回回家的时候我自己直接上菜地揪几把菜就是了,不用再劳烦师娘。师娘也赶紧去吃饭吧。”于长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应和了两句就拍了门。
屋内,陈冬生端着碗,双眼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半晌,最后犹豫着道:“你真……”
于长看了陈冬生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快吃吧,鸭蛋不够里头还有几个呢。早些吃了也好,免得放坏了。”
“够,够了。这鸭蛋弄得,又香又下饭,半个都够了。你这也太舍得了,还敞开肚子管够吃呢?”陈冬生瞥于长一眼,没好气道。
“阿元说的,要多吃,不能放坏了。生怕我给糟蹋了呢。”于长苦笑。
“还是你那个亲戚做的吧?我们那里都没有这样的蛋。要是都能做成这样的,自家多留些蛋吃也划算。不过,你亲戚是不是最近有啥烦心事啊?”陈冬生用筷子挑一点蛋黄,和着稀饭美滋滋地吃一口。
“嗯?”于长不知道自己师兄怎么突然说到了这个。
“就是……啊,那,这回你带的包子都……嗯,不是不好吃啊,就是说看起来做得没前头两回好看。我跟你说,你嫂子有烦心事的时候做饭就稀里糊涂的,饼子捏起来都一个大一个小,看起来没平时像样。”陈冬生嗫嗫嚅嚅。
“啊,你说那个啊。这回的包子好多都是阿元几个娃子做的,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像样。”于长摸摸鼻子。
“啊?阿元?他都能做自个儿包子了啊?你那亲戚教?”陈冬生瞪大了眼。
“呃,没有,也没有特意教。阿元他大概就最后跟着捏了个样子吧,包包子他哪能一下子就学会呢。他倒是说自己会包饺子了,呵呵。”说到最后,于长想起阿元扬着小脸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忽地笑道。
“这样啊……阿长,你那亲戚真还对你俩挺好的……从他回来吧,你看,你每回都是不空手地出门。样样给你备了,生怕你哥俩吃不好——”陈冬生感慨着,又有些欲言又止。
于长对这话是没法否认的,但他知道,其实那个人只是对阿元太好罢了。他呢,只是被顺带上的:“算是吧。”
陈冬生瞅于长一眼,扒一口稀饭,又瞅于长一眼……
“师兄想说啥就说吧,看我下饭是怎么回事?”于长都有些瘆得慌。
“阿长啊……你,你难道没有想过……就是,既然师傅嗯……你就没有想过干脆跟你亲戚去学厨得了?我看他做零嘴、包子、饼子什么的都那么厉害,做菜绝对差不了。他都乐意教阿元了,你不如去说说呗,说不好他就同意教你了?这样,你也用不着……总比这么不上不下耗着好。”陈冬生鼓起勇气,还是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当厨子可不比我们差多少,真学到你亲戚这手艺,以后肯定差不了。你现在年纪又还不算大,厨子应当还不比我们讲究学徒年纪。再说了,他都是你亲戚,怎么着都不会因着年纪不要你吧?”
于长愣愣地看了陈冬生半晌,他根本没想到陈冬生会提出这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