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这钱花对啰,上了漆的物件能多放好些年呢,不容易坏。”方庆笑眯眯地把那漆色木块收了回去,不管冯时夏听不听得见,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两度。
他就是想让那些老师傅们听听,他们看不上的活计,钱可是不少赚的。
林师傅今日这些加起来都快一两银了呢。
林近同样很意外,面带欣喜地点点头:“行。这色你再加200文,定金一共560文,再加上那些小件,就先给680文吧。保管给你漆好。”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指着图纸上的围栏和抽屉处问,“要是这些处我做得不一样,行不行?钱还是一样。”
钱给一样多,东西跟图纸不一样?
啥意思?
就拿直木料拼一拼都做不出来?
手艺这么不到家吗?
不可能吧?
之前那些不是做得好好的吗?
而且这人刚刚还信誓旦旦说可以做,现在谈好价了突然想在工艺上打折扣?
冯时夏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眼前的青年。
林近一看冯时夏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误会了。
他十分不好意思地让人稍待,重新拿纸画了一张类似的图,不过,外观一些细节略微有变动,忐忑地征求冯时夏的同意。
好像自己是有些多事了。
如果人家就是喜欢这种最简单的,自己的做法可能会让对方不喜。
冯时夏纳闷地接过来一看,原来青年师傅说的不一样,是打算给免费升级啊。
这么一对比,自己画的草图那就是简易款,人家给的设计图才是真正高级的简约款。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功能一样又并不悖离她偏好的风格,外观细节微调一点,成品简直整体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这谁还会不愿意?
同意,必须同意!
要不是不能开口,她真想让青年师傅再自由发挥发挥。
“小娘子放心,到时做出来一定让你满意!”见冯时夏反对,林近舒心一笑,感觉自己确实没看错人。
冯时夏同样为林近精益求精的敬业精神所触动,随即想起自己之后打算装锁的事情。
如果是原木的话,自己随便弄弄,就算不好都不显眼。
可现在得上漆,漆面受力是容易开裂的,到时候折腾不好就难看了。
关键她手头没有钉、锤、螺丝等趁手的工具,总不好人家不额外收费给她把东西做得尽善尽美了,结果在自己手头又毁掉。
不知这儿能不能一并帮忙装个锁?
想到就问,她在图纸上两个抽屉的位置点了点,找了个空白的地方画了把睡屋用的那种锁,提醒小家伙再问要加多少钱。
“这两个抽屉要锁?那我就给你再加两套鼻纽便是。你要装铜的还是铁的?铁的两套是15文,铜的一共是60文。”林近没有多问什么,只管报价。
小娘子连200文的漆都上了,估计也不差这点钱。
冯时夏没想到还真能装,一听价格不算贵,还挺合适的。
干脆直接要了两套好的。
放在室内用的锁一般极少能被小偷搞破坏,质量好的说不定能传承几代人呢。
她给林近比划了个“60”,林近表示没问题。
“小娘子定的东西多,就算你一两整吧。你先付700文定金便是,剩下的就取床那天一块再结清。免得要付几回,算来算去也麻烦。”
青年师傅能主动再抹零10铜币,冯时夏自是喜不自胜,更觉得找熟人定制是个再对不过的决定。
这里对铁制品管控严格,她没有身份证连锅都买不了,不是不担心买不到锁的。
天知道她就顺口问问,结果还真能在木器店子把这事办了。
她不由得心头一动,是不是她和打铁铺子之间多个中间商的话,就也能买铁锅了呢?
不过,外头的杂货铺子是没见着有铁锅卖的。
不知道需要登记身份的同时是不是还每家每户限购。
这儿全球估计就自己一个人买不了,县城就这么大,直接来铺子定跟去别处买相比,实际没啥差别,他们肯定不想多花钱。
中间商想赚差价,貌似不是一般的难。
如此,行得通的办法还是只有请别人代买或者买个二手的。
可前者容易引人怀疑,后者,呵呵,这里连二手交易市场都没有。
破家值万贯,这年代可能一条瘸腿的凳子都要传三代,更别说铁锅了。
就算烧个十几年真烧漏了,八成要找铁匠补一补接着用。
扔是绝对不可能扔的,也不会愿意折价便宜别人。
她小时候还在老家的村里和集上见过职业的补锅匠,只后来城市工业化水平越来越高,这一职业才难得一见了。
她猜测打铁铺肯定也接补锅买卖的。
唉……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她真的太难了……
从木器铺子出来,她再次幽怨地望了眼打铁铺里红通通的炉火,感觉有些难以呼吸,遂快步离了作坊街。
下午的生意不好不坏,没客人的时候她偶尔掏出生字卡片看一眼,或者陪俩小家伙玩一会儿棋、吹一会儿泡泡,站累了就坐下歇歇,顺便拿剩的大半花材自己琢磨插花经验。
这种时候就不拘什么配色和形制了,大多凭感觉来。
就是孩子们嚷着要动手试试,她也不拒绝,只为最大限度挖掘一些不常见的搭配方式。
只有大开脑洞、勇于创新,才能积累更丰富的经验,才能让技艺焕发新的光彩。
小蠢狗之前还挺向往摊子以外的世界,现在被拴在这块地盘久了,习惯了也不闹腾了。
他们忙碌的时候,它自己就扑扑落花落叶,偶尔找它娘和大黄探讨搏杀技巧。
他们空闲的时候,它便屁颠颠围在大家脚边打转,挨着蹭着,两只玻璃球似的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牢他们的一举一动,仿若对什么都好奇、有兴趣。
看呆了的样子就连“大胆”又踱上了它娘的头它都顾不上了。
说来也是惭愧,六只小崽,初生的胎绒毛开始褪去,已经有了明显的翅羽,身形比刚买来时大了不少,不复当初萌萌哒小肥团子的模样,可如今仍旧只有小花鸡有名字。
她真是佩服改革开放前一户七八个孩子的家长,怎么就把名都起出来了呢?
她有时也想,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随便起一个得了,或者就依着孩子们叫小黄1号、小黑2号这些算了,但又觉得这样做太不公平。
毕竟“大胆”已经有了不同意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