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负责牵一只狗，她还得端上油灯、夹好扁担、牵牢小家伙，这可不比在外头随便拽着衣角就行，一不小心就容易撞头和绊跤，她必须护好小孩。
好在林子里基本没啥风，不用特别空出手来护油灯。
但仍旧走不快，他们边喊边一点点探照搜寻。
跟冯时夏预料的俩狗子一进竹林就会低头到处嗅闻，用不了三五分钟就能确定准确方位，带他们飞奔向一直没现身的两只羊。
现实是，她手里的牵引绳根本都没绷直过，不论大狗还是小狗，虽然跟进来了，但最多不超过他们半米，根本没有主动做点什么的意思，更像是来享受竹林漫步的。
随着一声声的呼唤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冯时夏最后一点希望也落空了。
也是，完全没有经过训练的狗子，哪会什么搜救本领呢？
“昂！昂昂！”
忽然，冯时夏右手一紧，小家伙明显是被小蠢狗带着要往一个方向去。
“夏夏，这边！在这边！快点！！”于元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找到了？
冯时夏简直有点不敢置信。
白菜都没任何反应，黑豆的鼻子竟然真这么灵？
她决定了，必须给小蠢狗加鸡腿，哦不，加肉糜汤，两大碗的那种。
这么想着，她赶紧大步跟上去，同时手里的油灯尽量往小蠢狗奔跑的方向伸。
然后，模模糊糊间，她似乎看见了一团什么东西飞速地从眼前掠过，同时伴着落叶摩擦的细微声响。
而那小东西行进的方向明显跟小蠢狗追寻的方向是重叠的。
“唔昂！昂昂！”
尤其黑豆恰逢其时的兴奋表现，让冯时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等最后追停在一个土坡边，冯时夏无语地看着黑豆兴致高昂地变身为狗型挖机，对着坡底一个拳头大的小洞努力掘着土。
“咦？黑豆，小白呢？我们不是来找小白吗？”于元对眼前的情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呵，冯时夏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会出现眼前这一幕是因为小牛和小白练成了绝世缩骨功或者掉入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世界。
现实就是，这货根本不是发现了小牛和小白的踪迹，或者嗅到了他们的味道，而是偶遇了一只不知是老鼠、田鼠还是竹鼠的小东西，然后便带着他们开始了这场疯狂追逃的游戏。
她一时都不知该高兴这货有抢隔壁老王饭碗的潜质，还是该生气它分不清主次。
“黑豆，回来！就算你捉到了也不能吃，而且我们现在没时间玩。”
即便再怎么不情愿，无情无义又没心没肺得格外理所当然的小蠢狗还是被他们强行拽走了。
之后的路程，即便小家伙有什么反应，冯时夏基本都不再相信了，干脆自己一点点去找。
遇到人不好过去的地方就原地多呼唤两句，多摇两分钟铃铛等一等，再伸出扁担搅一搅，确保那两只不会傻傻躲在里面不出来。
可即便是找得这么仔细了，花了快一个小时把竹林走遍的冯时夏仍旧没有一点儿小牛和小白的踪影。
“阿越——”
冯时夏蹲下身，想跟小孩说点什么安慰两句。
可小家伙一直低着头，不愿意抬起。
他没有哭，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可能再多的安慰这会儿都显得苍白无力，小孩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
冯时夏什么都没说了，只把小家伙重新抱回怀里，让他安安稳稳靠在自己的肩膀，就这样一步步往回走去。
他们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却依旧无功而返。
直到走出竹林，耳边才传来小孩的喃喃细语。
“夏夏，小牛和小白是真的被坏人抓走了吗？”
“它们会不会很怕？”
“小白都还不会打架，小牛会不会帮它啊？”
“小白每天要吃那么多，小牛又不高兴喂它了怎么办呀？坏人肯定也不会管它的。”
“榔头以前说，像小牛长这么大了是要卖掉杀了吃肉的。坏人是不是就是想吃肉了，可是他们怎么不自己去买呢，为什么要抓我们的小牛和小白？”
“夏夏，我好想它们的呀……”
一句接一句，也不管冯时夏有没有听懂，他似乎也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当冯时夏感觉到左侧肩膀的皮肤上传来那么一点温热湿暖的时候，她已经抱着小孩走到卧室后门边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进屋，只怔怔地望着前方几米远大家亲手搭建的新羊圈发呆。
这个羊圈才搭没多少天，就半个来月，现在看起来还跟新的一样。
小家伙们拔的草、捡的石子，大男孩提供的草帘，她设计的围栏和顶棚，老人帮着安装的圈门，甚至还有小家伙家长帮忙改良的圈顶盖。
每个人都出了不少的力，共同心愿都是希望两只羊能好好在这里生活得安心舒适。
可今日过后，这儿就要空了。
里头再也不会出产营养又美味的羊奶，也不需要一遍遍麻烦地清理和替换稻草，再也没有一言不合就尥蹶子的小牛，也没有蠢萌到只会歪头杀的小白。
冯时夏觉得心里缺了一大块，空荡荡的。
羊圈的门还是她出逃那会儿打开的样子，仿佛就等着她把两只羊赶进去，再好好关上。
只是，它们不会再回来了……
是不是她当时干脆就放任它们呆在圈里可能还更好一些？
如果它们不是被自己强行赶出去，然后被发现，也就不会被带走了。
卧室根本就没有被闯入。
可是她知道，即便再重来一回，那个情境下，她还是会把它们放走的。
因为那时候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计划真的能成功，如果不把它们赶出去，两只羊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瓮中捉鳖。
她只遗憾自己没有正面对敌的本领。
不然当时直接就能把那俩贼人打倒或赶跑。
哪还会变成如今这般……
经过这次，她不打算再养羊了，除了现养的这些，别的也不想再多养了。
这个羊圈过两天还是拆掉吧，放在这儿只会徒增人的伤感。
以后就算要给鸡鸭崽或者狗子们搭窝，也都重新弄好了。
她现在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向孩子们解释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