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于元跟着软乎乎地带上祈求的小眼神，“你别生气啊，我不敢了。我们都已经把白菜给了哑婆婆了，以后白菜就是哑婆婆的了，不是我们的。”
于长做好了准备这俩可能会求他，会说很多让他心软的话，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招迂回战术。
送给哑婆婆了？
以后就是哑婆婆养的了，不是他们的了？
这可真是高明啊……
表面上滴水不漏，实则根本啥都没变。
他们真当自己听不出来，哪个哑婆婆才是真的哑婆婆吗？
不过，自己敢听出来吗？
不敢。
真好，可真好啊……
这俩孩子……
他再次觉得自己带回来的那物件用来揍人是真的挺趁手的。
他就这么不值得这俩信任了吗？
个个宁愿撒谎骗他，都不愿意正面告诉他，求他通融一下？
他在俩小孩心里就是那么不通情理、不讲情面的人吗？
有了这个认知的于长，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做人是不是真的有些太差劲了？
本来因为有女子在，他以前担心的阿元会被狗子不小心伤到，或者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把粮食分给狗吃的这些问题不存在了，便想松口同意让阿元能光明正大养他喜欢的白菜。
可既然他们如此不信任自己。
那便且继续熬着吧……
十分不好意思，他就是一个这么爱斤斤计较的人。
“哦。既然送了那就算了吧。”于长冷淡应后朝于元问，“夜里咱吃啥？”
于元和小豆子都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过关，连骂都没挨上，还有些不适应。
因为就连李全林都训过他们，偏偏眼前这个本来最反对的人却一点不如他们的预料。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浓浓的疑惑。
可不追究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于元挤出一个温暖到有些腻人的笑，有问必答：“大哥，你忘记啦？我们还没煮饭的啊？”
已经有些习惯了回家就有女子给准备的现成的饭菜的于长：“……”
“咳，行，那你俩想吃啥，大哥去给你们做。”
小豆子精神来了：“于大哥，我们吃香香的猪脚脚？”
猪脚脚？
猪蹄吗？
还有，讲话就讲话，突然变得这么奶是怎么回事？
于长有些尴尬：“这个……家里没有，豆子想点别的吧。”
小豆子歪歪脑袋，思考了一会儿：“那吃黄黄的煎豆，豆，豆……”
煎豆豆？
“炒豆子？”于长摇摇头，“夜饭不吃这个，那是零嘴儿，这会儿吃了得涨肚子，也吃不饱。”
小豆子哪是想吃炒豆子啊，他想吃的是煎豆腐。
可惜冯时夏平日豆腐做得太少了，这东西只有乡里和县城有卖，自家更是一年都难得吃一回，他还记不住名字，突然就豆不出来了。
他大概知道即便自己说出来估计也吃不到，干脆也不跟于长多解释了。
“吃炒肉肉吧。”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低的要求了。
于元却适时贴心地提醒了一下：“豆子，屋里没有肉肉了，只有蛋蛋。咱们吃泡蛋蛋吧？要么吃滑蛋蛋？还是香蛋蛋？”
于长看着这俩奶声奶气仿佛变回了两三岁的娃子，突然有些后悔让他们开口点菜了。
这俩孩子早已经变了，吃女子做的饭吃多了，嘴巴已经不知多刁了。
张口不是屋里没有的食材，要么就是他根本不会做的东西。
什么泡蛋蛋、滑蛋蛋、香蛋蛋的，他只知道土蛋蛋。
“嗯，知道了，夜饭咱就吃炒土蛋蛋。地里的青豆应该能吃了，我去摘一碗回来，再炒个青豆豆。嗯，这下蛋蛋和豆豆都有了。”于长不顾俩孩子诧异的眼神，把菜单就这么定下来，“好了，我去摘菜了啊，阿元，你去灶屋把米洗上吧。”
可能是实在对俩孩子有些歉疚，终究还是补了句，“洗白米吧，咱们煮干饭。”
于元懵懵地点了头。
待于长走后，他才扭头安慰好友：“没事，豆子，反正大哥做饭……嗯，咱们等会拿两个，嗯，三个咸蛋蛋煮了，配饭也好吃的。”
小豆子当然很坚强：“嗯，没事的。等明日江澄回来，夏夏又要给我们做好多好多好吃的了~~”
两人手拉手欢欢喜喜就去灶屋洗米煮饭了。
幸而此时菜地里的于长完全不知道自己破例给俩孩子做两个炒菜还能被嫌弃成这样，不然估计夜饭都会气到吃不下。
他这会儿正看着自家菜地靠里边种的一圈粟子正发呆，真是每次回来都有新发现，仿若一回得一个新家，都不带重样的。
只是他十分不解，女子把这粟子种在沟边边，能有几分收成？
而且总不过百来棵，一共又能收得几斤？
她要做买卖，又在后院开了那么两分地，养着不少禽畜，现今还得顾着山地这边，也亏得她那样的人竟忙得过来了。
他原想着，她既然在买卖一途上能挣到不少钱，那便不会再在种地上费多少心思。
毕竟以前极可能是没做过的，种地对她们来说应该既脏又累。
就像县城有的人，即便自家院子里有那么半分地，随便种个几样菜就能满足日常吃用，但他们都宁愿把地空下或挪作别用，直接花钱去买菜吃。
不想女子这头倒是他预料错了，真是个挺不一般的。
还有他留下来的那些杆子，他为了不让阿元发现端倪，都没点明用途，这人也真就挪来搭上架子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对农事无所知或者是生手的样子。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跟哑婆婆走得近的关系。
但即便是现学的，这女子把地里的各样活整得细致不说，还挺有模样的。
好吧，除了有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栽种想法，后院那两分地和种在破罐子里的几颗菜就是证据。
像眼前这菜地，除了粮食，自己原先就种了点萝卜、白菜什么的，只想着好打理，够阿元一人吃就行了。
青豆还是云婶再三让种的，说哪怕随便结点也能换换口味。
他想着嫩青豆确实易煮，小娃儿也比较喜欢，便依言种了些。
如今萝卜白菜被几乎收尽了，空出的地里倒被女子又弄出不少花样来，也不知她从哪儿寻来这么些菜种子，好些他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