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只有一颗。
给她了。
“哎哟,小夏啊,你婆婆可真疼你啊。你这都几个娃儿的娘了,还吃得上婆婆给的煮鸡蛋,你可真有福气。”
妇人没忍住,忽地又开腔了。
冯时夏没太明白具体意思,不过从对方赞叹的眼神和语气里来看,是蛮羡慕她的。
只是这表情由一个几岁孩子来做,还说得上是真实。
你一个成年人了,盯着我一颗煮鸡蛋羡慕得要命,怎么看怎么古怪啊……
不过,冯时夏也不差这一颗蛋,还是摇摇头推还给老人。
老人和小家伙们这样的才更该吃些增加营养,以提高身体免疫力。
然而孟氏眼一瞪,冯时夏便只好讪讪地收回手来。
最近一段的和谐相处都让她几乎快忘了老人原来也是比较固执刻板的。
“就是,你婆婆这是对你好呢,只管吃吧。做儿媳妇的要知道惜福,像这样的婆家,难找着呢。”
妇人就如同随直播进度条在刷弹幕似的,嘴上老忍不住要来一句总结或旁白。
孟氏又看了妇人一眼,暗道,自己这算个啥,你实属见识还太少,不然,要女娃自个儿来做早饭的话,何止一个鸡蛋,炖大肉都可能安排上,到时恐怕香得这骡车都动不了。
一个煮鸡蛋就好了?
咱跟这娃子的生活层次早就差得十万八千里了,人家哪看得上这个。
人家用得上稀罕别人对她的这点好?人自个儿能挣来金山银山,想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
什么娘家婆家的,再好都比不上自个儿挣的。
可惜冯时夏听不到这个,不然她肯定要站起来给老人鼓个掌的。
这简直就是新时代女性的志向和口号啊。
不过,她倒也没嚣张到看不上这个那个,还搞什么清早炖大肉这般的没有人性的事。
最多也就热一热头晚上炖的,切切拌拌,夹个饼子嘛。
早餐么,弄那么麻烦没必要。
其实她觉着现在手里这颗鸡蛋也挺香,真的。
因着邱老汉多等的那一会儿,冯时夏和孟氏总算没浪费时间,及时赶到了县城。
冯时夏下车时想多给两个钱,然而邱老汉并不收,她便干脆取了一串糖葫芦塞过去。
反正除开男子原订的数量,她本身就有多做不少。
这样基数大了,即便路途上有损耗,多多少少还是能保全部分下来,到时候就差不离了。
只是,她想是这般设想的,最后具体情形会如何却无法保证。
但她给每一串都裹上了油纸隔开,再用稻草包了好几厘米厚的一圈,尽量让它们不被太阳直射到。
更突发奇想在最外层蒙了块白布,想着或许能反射点光出去,让里头升温不那么快。
她不知道自己用七拼八凑的防晒隔热原理想的这些法子管不管用,只确实已经尽力了。
就这几点都是她绞尽脑汁琢磨了一天才整合出来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换作任何一位理科学霸来解决这个问题,肯定就是分分钟的事。
只怪自己上学的时候很多东西只学了个皮毛,工作后更没有分出精力去研究一些科学知识,很多事情看过一眼、“哦”一声就过去了。
知其然的东西都不多,更别说要知其所以然了。
总归,想保证最后有足够的数量好好到达客户家里,还是要一点运气的。
孟氏抢了担子跟在冯时夏身后进城时还有些忐忑,想着要不要把遮脸的布拉下来,结果她竟然看到守城的卫兵隔着一丈远就似乎在跟女娃打招呼了。
还露了笑脸。
多可怕。
这些人从来都是板着脸做事的,如果遇上个脾气暴点的,若有了什么问题,还可能直接动粗的。
这般好的态度她自己是从来未碰到过的,只偶尔有身份的大人或大户车马进程时才见得他们低头哈腰。
孟氏这回可真的是惊呆了。
而且她更不解的是,女娃都不是本地人,才来这边没俩月,她怎么会认识这么些守卫兵?
看着关系还挺亲近的,就跟和他们沾亲带故似的。
其中一个还试图伸手摸一把白菜,不过被那个机灵的一闪躲过了。
白菜平日看着脾性好,不声不响的,可也就跟女娃和几个小娃子亲近些,旁的人想挨一回,难。
你靠近一些可以,但得不是有意的。
这狗真就通人性得很,哪个是不是故意凑拢过去的,回回都分得清。
像这般被这卫兵伸手凑近了只躲开却没叫唤的,只能说它清楚对方是熟人且对它没啥恶意。
难道真是她猜错了?这娃儿本就是渔阳人?
不,不可能啊,那怎么也不会连渔阳话都不会说啊。
即便之前都说不好话,那也不会那么熟地操一口别的口音吧?
孟氏满脑子都是问号,冯时夏急着进城赶工,都没空回头看孟氏的表情一眼,更别提解释什么了。
无比熟练地投入四个铜币,又留下早就备好的五支糖葫芦,马不停蹄地就赶往菜市街了。
虽然她没有打算一直给城卫们供应免费的零食,但一月俩月的不定时上了新,她觉得还是可以匀一点给他们尝尝味。
尤其兵头头还是个爱吃甜食的。
这样自己负担不大,也不会养成他们理所当然白吃白拿的态度,却正好能维系住大家的一点小交情,到时候有什么状况要请人帮忙也不会那么尴尬或抓瞎。
孟氏见了更是锁紧眉头,弄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是说女娃每回来县城除了进城费,另外都给卫兵送了礼?
所以,他们才有了个笑脸?
这可……
按理说,就算这些人收钱时没有多和善,可一般情况还是不会故意为难人。
只要没啥问题,如数交了钱那都是给进的。
没有人特意为了进城还给他们送礼一说。
多此一举的事,谁家还嫌钱多没处花不成?
可女娃为啥要送?
被逼迫的?
看她只一人带着小娃子出来做买卖好欺负就专让她送东西?
孟氏知道即便有疑问这时候都不宜当面跟卫兵们起冲突,不然吃亏的只能是她们两个。
还是等私底下再跟女娃问问清楚。
可当那些卫兵在她经过时只略诧异地多瞧了她两眼,既没拦住她让她摘下遮面的东西,也没问东问西或要钱,就那么平淡自然地放她进去后,她心里诡异的感觉就更深重了。
这些人这般作为应该也是认出她跟女娃是一块的吧。
或许正是俩人带着一般的遮嘴布,可他们这样,又实在不怎么像欺压人的态度。
孟氏的疑问在进了城后就越加多了。
其实她和女娃的这副打扮还是很显眼的,然而一路过来,除了偶尔有几个屡次回头看她们的,大多数人见着了都像没见着一样。
有的还甚至会冲她俩露个笑。
仿佛也跟认识女娃似的。
这娃子进城来做买卖看起来是有一阵子了,其实仔细算算进城的天数应当还没有一个月,就这么点时间,有摊子附近住的人或常路过摊位的人眼熟她正常,但连在这主街大路上看着都快有半数习以为常的样子,那就有点说不通了。
好些人在城里做固定的买卖几年,一些城里人都不知晓他们呢。
然后估摸到了阿元他们口中说的卖菜的街,连直接跟她们招呼调笑的人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