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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延年之痛
霍侯爷就坐在不远处，我自然不能说是因为他的缘故，并非我不愿意见她。
她没有见过我的模样，多半是凭着声音，推断出我的身份。
看到她这张和李延年极为相似的面庞，心脏像被谁狠狠捏了一把，一腔热血涌到喉咙口，顷刻又冰冷下来。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姜汤递到她的唇边，“先喝口汤，暖一暖，不要着急。”
李若芷盯着我的脸，神色极为复杂，有欢喜，有悲凉，还有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才颤抖着手接过姜汤，一饮而尽。
热汤下肚，她青灰色的面庞泛起淡淡的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我替她拢了拢被褥，“寒气入体，稍后我再替你开两剂汤药，便可无碍。”
我尽量说得自然，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如今这个样子，我不好去逼问她，更不能把李延年的罪过统统算到她的头上。
虽然心中气血翻涌，难以自抑。
对朋友我可以两肋插刀，豁出命去，我不指望人家能给我相同的回报，但至少不会在背后捅与我一刀。
我的脸色很淡定，我的手却有点抖。可见我的情绪控制能力还有待加强。
李若芷再次抓住我的手，她手上还有姜汤的余温，触手火热，即刻便冰凉，好似我的心情。
“二宝，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你不肯见我也是正常但是，”她急切道，“你不要怨恨二哥，他已经被下了昭狱，我去见过他，他……已经不成人样”
她说得太急，气提不上来，不住喘息。
阿离替她抚背，我垂下眼脸，试着把手抽出来，试着说得淡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李若芷却抓得更紧，“不，不是的二宝，他绝对不是有意要把你供出去，二哥是无心的只不过他为你写的词，刚好被平阳公主看见，命令他在上元节表演。他完全不知道，后面会有那么多的阴谋，他要是知道，他就是死，也不会当着皇上的面去唱那首歌的他是那样地喜欢你啊……”
半空一道惊雷，劈得我全身僵麻。
李若芷含着泪，继续道，“他怎么肯害你？他屋子里的书简上，全都是你的名字，那些日子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都是因为你，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你，看见你和那个韩说在一起，他醉了整整两天，整个人失魂落魄，也不敢再见你，只要你能幸福，他宁可自己一个人痛苦”
我被这突然的消息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只怔怔地看着李若芷。
他……喜欢我么？
“够了李若芷，你究竟要说什么？”有人先按捺不住，怒喝。
我回头去看，霍去病的脸，阴沉得比锅底还黑，两道锐利的目光，划过我的脸庞，我没来由就哆嗦了一下。
李若芷却镇定了下来，“霍侯爷不必动怒，二宝在你手里，别人再怎么欢喜，也没有用，我来，只是想告诉二宝真相，”她扭头，紧紧盯着我，“我的二哥，即便被打入诏狱，受尽折磨，他心里惦记的，还是你，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平安地活着，不要怨恨他。李氏惹下的祸患，李氏会一力承当。”
我觉得脑袋有点晕，鼻子有点酸，眼睛里有液体慢慢浮起，就快要决堤。
那个有着琉璃般清透眼眸的少年，那个街头，如同梨花盛放般的惊鸿一瞥，还有深夜小巷中，那个被积雪掩埋的单薄身影。
他，终未负我
我抬头看天花板，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来。
刷的一声，有风划过，一道寒光，明晃晃的耀眼。
“李若芷，不要以为你编几句话，演一出苦情的戏，就可以让这个傻女人为你去牺牲”霍去病指着李若芷的喉咙，杀气腾腾，“韩说还教了你什么？”
李若芷拢了拢散乱的发，淡淡笑了一笑，“霍侯爷以己度人，未免过于狭隘。我李若芷虽然卑微，却不卑贱。这祸患是我二哥引出来的，即便我们全家被弃市，也与人无尤。不过霍侯爷倒是说对了一件事，”她对我道，“韩说确实想用我引你入宫。是他一力保举你，如果寻不到美人，他也罪责难逃。”
剑尖已经触到李若芷的肌肤，霍去病冷冷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何话好说？想诱她入宫抵罪，我的剑却不认人。”
两人剑拔弩张。
李若芷委实有胆量，天下间能无视霍侯爷的威压，公然顶撞他的人寥寥无几。
我顾不上为李延年神伤，挡在霍去病和李若芷之间，“你不能杀她。”
“滚开”霍去病眯起眼。
“无妨”李若芷在我身后道，“我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被他杀，和被弃市，并无分别”
她说得极其淡然，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
我心中一痛，慢慢地，转过身去。
那张明艳的脸，如今已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眸，闪闪发光。
“我……”我有些气短，“是我带累你们……”
霍去病眉头紧皱，怒我不战而降，他大约不明白，方才还信誓旦旦要问罪的人，突然就临阵泄气，反倒向恶人致起歉来，简直懦弱无用到极点。
只有我心里清楚，假如我没有穿越，历史就不会改变，她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李夫人。李延年也不会被打下昭狱，含冤而死。
这个历史问题，我该如何解决？
李若芷也有些诧异，劝慰我道，“二宝，你不必如此，此事与你无干，怪只怪，我哥看到你的容颜后受了刺激，不能自已，写下那么一首曲，偏巧又被平阳公主看见，利用了他。是我们带累了你不过……你的容颜，确实天下无双，我从不知道，天下间有人可以长成这个模样”
我苦笑两声，倘若我不是长这个模样，今日种种纠葛，便都不会发生。
“二宝，我，还有二哥，宁死，也不愿害你于不义。如果要你入宫去顶罪，我们宁可自己去死。但我心中总存了那么一丝希望，我来，其实还想问你一问，上次二哥被人重伤，皮开肉绽，容貌尽毁，是你医好了他。你的医术那样高明，可否……将我变成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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