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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大概翻了两下,淡淡又道,“你统计的数字里,只有所有人的战绩,却没有具体到每一个人,此时不确认清楚,回到长安将无法论功行赏。此事不宜拖延,”他看了一眼我越发苍白的面色,终于有点恻隐之心,“给你一天时间,明日必须确认清楚。”
我抿了抿唇,接过竹简,道,“诺。”
他复又靠回去,朝旁边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居然放着一只羊腿,看起来烤完不是很久,还冒着丝丝热气。
他能想到给我留些食物,我应该觉得感激,可是此刻我却什么也吃不下去,面对这条烤羊腿,我不自觉便又想到不远处堆积如山的尸体,尤其在这条羊腿烤的并不是很熟,上面还带了些血丝的时候。
只看了一眼,我便抱着竹简回到堆放行李的角落。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带一丝温度,“不过清点了一下战绩,就连饭都吃不下了么?待到阵前杀敌,血肉横飞,你如何自处?”
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生硬冰冷,不过却没有什么嘲笑轻视的意味。我的后背僵了一下,停住脚步。
这么说也没错,我以为自己的心智坚韧,却没有想过那是建立在我的对手不是人类的前提下。平日斗殴,出手狠辣是一回事,真要斩头沥血,拼得你死我活又是另一回事。
不管他今日的目的是不是折磨我,都是对我的心志的一个磨练。要想找到手柄活着回去,就要适应这种将同类作为死敌的角色转换。
这是战场。没有怯懦的余地。
我真是许久没有参加战斗了,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软弱。就连f星人如同硫酸一般具有强烈腐蚀性的体液我都能坦然面对,这略带腥气却没有什么危害性的红色液体,又有什么可畏惧头晕的呢?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帐篷内又陷入沉寂当中。
我撒手扔了竹简,转回身去,抱起那半生不熟的羊腿。狠狠啃下去。
帐篷里很安静,他一直没有做声,我撕咬着毫无口感可言的羊腿肉,有些凝固的羊油夹杂着羊血,混着碎肉一起吞下肚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过这种滋味。比起我从前弹尽粮绝,接连五日没有粒米下肚的感觉,还是要好上不少。
两道探究的目光,盯着我的动作,他默默看着我一人吃了大半条羊腿。微微眯起眼来。
我抹了抹嘴,把羊骨头往地上一扔,回身抱拳,“多谢将军提点。”
霍去病皱眉,眼中有淡淡的怒气,显然我的这番动作,又激怒了他。他冷冷看着我,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气,半日方缓缓点头。森冷道,“很好!你能明白最好。我不希望带着一个拖累。”
他的面色极不好看,撂下这句话便不再搭理我,继续研究地图。
我识相地抱了竹简缩到角落里。
这些天我渐渐明白了他的想法,这一路上他对我恩威并施,看似对我照顾有加。某些时候却又比对其他人更加严厉。他的这些做法,一是不希望我死在战场上,再一个,也是想借此挫挫我的锐气。他本来身份便是不凡,又英雄了得,年纪轻轻便名震长安,自是比别人多了些骄傲,遇上我这么一个三不五时就与他一别苗头的,难免有些不大痛快。
只是我生性如此,想要叫我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不如直接换一个来得简单。
其实我一直觉得,像他这样从骨子里便刻着张扬跋扈的男人,和那些以夫命是从,小鸟依人的古代仕女正好相配,刚柔相济,如此方能彰显他的英雄气概,十分之圆满。
除了皮相之外,我自问没有什么地方符合他的择偶标准,他却硬是撞上来,搞得自己很不痛快,个中原因我一直想不明白。
夜晚很快过去,清晨再度来临。
昨日俘获的牛羊已经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肉块,简单烤熟了,分给士兵们携带,空瘪下去的口袋再次鼓了起来,除了牛羊肉之外,速濮部落里的粮食也都被分给士卒,每个人获得的口粮,足够吃五日以上,加上之前从汉朝带出来的食物,如果省着点吃,支撑十日也没有问题。
供给的问题解决了,龙都伯笑得春光灿烂。
对于汉军来讲,速濮部落真是出现得恰到好处,对于速濮部落的那群失去了支柱的妇孺们来讲,这却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一夜之间,家园被毁,家人被杀,流离失所,这群战俘们承受了太多,以至于看着口粮被夺走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已经趋近于麻木,只是在偶尔的时候,才能发现他们浑浊的眸子中隐藏的深深恨意。
这叫我想起了从雁门关回长安的路上,遇到的那些备受匈奴欺凌的汉朝子民。
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弱肉强食,这就是战争的真谛。
众人忙忙碌碌,我站在昨日第三营和第五营的队伍中,与各队的长官确认每个人的功绩,见我看着匈奴战俘,一个有些面熟的校尉叹道,“可惜了,我们还要继续前进,这些战俘不能带走,又都是些女人,杀了也不能换军功。”
我渐渐习惯了他们轻描淡写地谈论人命的说话方式。战俘的地位,还不如牛羊有价值。
队伍集合得差不多,众人打了胜仗,士气大振,我也统计得差不多,抱了竹简归队。
果然如那个校尉所说,战俘们都被留在原地,没有带走。他们对于这个结果,亦没有什么惊喜,一个个木然地在远处站着,不反抗,也不逃跑。
仆多在我旁边淡淡道,“速濮部落是完了,这些女人和孩子,会被别的部落接收。”
我嗯了一声,他又道,“你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忍,匈奴部落的内斗不断,大部落灭掉小部落也是常有的事情,何况他们是月氏后裔,灭族都经历过好几次,对吞并早就习以为常了。在这种边境地带,活一日算一日。”
我被他道破心思,只好收回目光,却又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寻常,说的话比平时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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