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阅过6o%可以立马查看最新更新,否则需要等待24小时。刚才她突然感慨了这么一句,应该不是无心,而是刻意制止淑妃训斥令仪,免得让令仪在弟弟面前下不来台,进而心中对弟弟生怨。
小孩子打打闹闹,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是大人一味地偏袒年纪小的那个的话,大的那个就会愈讨厌弟妹,甚至变本加厉地欺负小的孩子。小的那个也很有可能因此而生恨,和大的不亲。
不过裴清殊并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对于令仪的心情,他其实是能理解的。令仪虽然不是皇帝的独生女,却是淑妃唯一的孩子。将心比心,任是谁家的独生子冷不丁多出来一个比自己小好多的便宜弟弟,恐怕不是谁都能立马愉快地接受吧。
只要令仪不触及他的底线,裴清殊就懒得跟她计较。
见过荣贵妃再回到酒席上之后,这回人来的就差不多了。
在“外人”面前,令仪还知道维护琼华宫的表面和谐,不仅没有故意给裴清殊穿小鞋,还主动帮他介绍起另外两位皇姐。
大皇姐裴景仪今年十六岁,是当今皇帝最年长的皇嗣,比皇长子还要大上几个月。不用令仪介绍,裴清殊就看得出来,大公主乃是荣贵妃所出——这母女两个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貌虽然说不上多么惊艳,但看起来十分端庄大方,大家闺秀的气质尽显无疑。
和裴清殊猜测的一样,大公主待人十分温和。受了裴清殊的礼之后,大公主就送了他一小荷包的金猪。裴清殊见钱眼开,下意识地对大公主投以善意的笑容。
相比之下,皇后所出的三公主就没那么好相处了,一张口她就戳人家的痛处:“我说令仪啊,就算你母妃生不出皇子来,你们也不用把一个罪妃之子当成宝贝似的吧。父皇有这么多儿子,还少这一个不成。”
令仪这小暴脾气,一听就怒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不管十二皇弟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他都是皇子,是父皇的儿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来!”
昌仪公主和令仪年纪相仿,两人素来不和,平日里都掐惯了。见令仪还嘴,昌仪立马不甘示弱地说:“你少给我扣帽子,我不过是说几句实话罢了。”
令仪恨不得撕烂她的嘴:“什么实话,你这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平日里先生教的那些道理,你都当做耳旁风了不成!”
昌仪一点都不怕她:“你少在这里给我摆皇姐的谱,还轮不到你教训本公主呢。我不过就是比你晚生了些日子,但你别忘了,我可是中宫嫡出!”
嫡出嫡出,令仪最恨的就是昌仪动不动就拿嫡出的身份压她一头。
见令仪气的脸色通红,裴清殊有些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将手上的牛乳糖块朝令仪递过去:“姐姐吃糖。”
令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教训道:“宴会都要开始了,还吃什么糖!还不赶紧坐好。”
“喔。”裴清殊被孙妈妈抱着,坐在铺了大红色团花锦垫的椅子上,偷偷去瞄令仪的神色。
虽说被他这么一打岔,令仪还不上嘴的尴尬稍有缓解,可他看得出来,令仪还是憋了一肚子气。
为了防止接下来的几天无辜受累,裴清殊决定小小地帮助令仪一把。
他仰起脸看向令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一脸天真地问:“令仪姐姐,不是说三皇姐是皇后娘娘嫡出么?为什么她这么小气,什么都不给殊儿呢?大皇姐都送了殊儿好多漂亮的小金猪呢。”
裴令仪一听就笑了,得意地看了三公主一眼:“她这个人就是那样,别看是中宫所出,月例与我们都是一样的。素日来不讨父皇的喜欢,得的赏赐还不如我多呢!”
裴清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喔,原来是这样啊。”
“你别听她胡说!”昌仪哪里容许别人说她小气,为了证明自己嫡出公主的地位,昌仪一咬牙,对贴身侍婢道:“去把舅舅新送我的那套文房四宝拿来,送给十二皇子。”
那宫人闻言不由一怔:“公主,那可是国舅爷好不容易寻来,您自己都舍不得用的……”
昌仪怒道:“让你拿你就去拿,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本公主的话你都敢不听了么?”
宫女哪敢再辩,连忙依言去了。
令仪用帕子掩着唇,娇声笑道:“不过是些笔墨纸砚罢了,倒叫三皇妹这么宝贵着,真当是什么稀罕东西呢。真要诚心送人家见面礼,就应当像大皇姐这样提前准备好,临时抱佛脚算是个什么道理。”
“你不要得寸进尺!”昌仪刚说了这一句,还没来得及再还嘴,就听坐于主位的大公主开口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总吵什么吵。母妃要说话了,大家且静一静吧。”
大公主比她们几个年长许多,就连皇子们对她也十分尊敬。既然是她开口了,令仪和昌仪便都给了她这个面子,不再言语了。
围观完两位皇姐的拌嘴全过程之后,裴清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觉得女人好可怕。比这个比那个的,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看四公主安心吃瓜的样子,这两位皇姐撕逼干架大概已经是常态了。
还好他是个皇子,不用住进慧曜楼。不然这两人天天吵架,不得烦死个人才怪。搞不好还会被牵连进去,成为某一位皇姐的出气筒,真是想想都觉得要命。
宴会开始之前,裴清殊又见到了他的另外两位兄弟,当然都是年龄比较小的。
十一皇子裴清礼今年五岁,是和裴清殊年纪最接近的一个。不过看他神态举止却十分老成,一点都不像个五岁的小孩儿。
另一个十三皇弟才两岁半,是目前皇宫里最小的孩子。他个子太小,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到桌面。奶妈子抱他过来给诸位皇兄皇姐打了个照面之后,便被抱下去喂了。
宴会开始之后,裴清殊再不管旁人如何,心无旁骛,专心吃起东西。
他们这一桌供应了两碟子春饼和四荤四素八道菜、两种汤。裴清殊以前就特别喜欢吃春饼,已经好久没吃过了,没想到今天可以一饱口福。
最近他已经逐渐适应了统治阶级的腐败生活,习惯了吃饭不亲自动筷子,让小德子帮他布菜。小德子包起春饼来十分麻利,荤素搭配得宜。裴清殊吃的满嘴流油,腻了的时候就喝两口蛋花汤解解腻,简直不能更幸福。
吃饱喝足之后,宴会进入下一环节,开始举办乞巧活动。
十一皇子听了之后,很是没兴趣地对裴清殊道:“这些都是女流之辈玩儿的东西,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宫去了,十二皇弟可要一起?”
裴清殊自己没带肩舆来,又不能借走令仪的,只能摇头。再说了,他壳子里头装的还是个姑娘,一点都不觉得乞巧活动无聊,还很想留下来看看。十一皇子见了,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一个人走了。
宴会进行到这个时候,皇帝皇后都没露面,八成是不会来了。荣贵妃站在上,向众人讲述“赛巧”的规则。
简单来说,就是女子们手拿丝线,对着月光比穿针引线,看谁穿的快。最先穿过的那个人,便是“得巧”,会得到一份荣贵妃事先准备好的奖品。
奖励倒是其次的,关键是能出一番风头,在后宫里长长脸。众女卯足了劲,不仅是后妃们,就连几个公主也都跃跃欲试。毕竟她们平时每天都会有女红课,数年如一日地学着,技艺都很不错。“赛巧”这种活动,正是展现她们学习成果的好机会。
眼看着身边的人手上都分到了丝线和针,裴清殊忽然有点手痒——前世他在家里时也是做过女红的,而且做的还非常不错。别说普通的缝缝补补了,就是绣手帕、做荷包这些事情,他都做得来。
只是一个小皇子手拿针线的话……未免太过奇怪了。裴清殊忍了又忍,左手握住右手,好歹忍住了自己也要一份针线的冲动。
“您千万别这么说……”裴清殊听得心里直打鼓,敲得他心惊肉跳,“娘娘待殊儿的好,殊儿都铭记在心。”
淑妃低着头,小声啜泣,也不说话。玉盘替她站出来道:“咱们娘娘不光待十二殿下好,娘娘还爱屋及乌,给寒香殿送了好些东西呢!”
“玉盘!”淑妃抬起头,瞪着玉盘道:“要你多嘴!”
“今儿就当奴婢多嘴了,娘娘要打要罚,奴婢都认了。只是奴婢死了之前,要是不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实在是憋得慌。”玉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没见过娘娘这样的,掏心掏肺地对养子也就罢了,还用自己的体己钱去补贴人家的生母……您图什么呀!”
淑妃叹息道:“本宫也是看俪妃可怜。况且再怎么说,她都生了殊儿,还把殊儿这么好的孩子送到我跟前。就算是看在殊儿的面子上,本宫照拂她一二,岂有不该?”
“娘娘的心眼儿也太好了。罢了罢了,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掌自己的嘴。”
见玉盘说着就要动手,裴清殊忙道:“玉盘姑姑别这样,我还要多谢你,让我知道母妃为我做了这么多。”
淑妃愣住了,瞪大眼睛看向裴清殊,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道:“你……你叫本宫什么?”
裴清殊微微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重复了一遍:“母妃。”
淑妃大喜,连忙把裴清殊搂在怀里。
她身上有种清淡好闻的味道,裴清殊并不讨厌,于是安心地躺在淑妃怀里。
淑妃这回是真的喜极而泣,泪水小溪似的往下淌。
“好孩子,听到你这声母妃,我就是现在立马死了也值了。”
“娘娘说什么呢,当着殿下的面,您也好说这话?”玉盘急道:“您可得好好儿的,不能出一点事,不然二公主和十二殿下可怎么办呢?”
“对,你说得对。”淑妃用帕子擦了擦脸,挤出个笑来,“殊儿,母妃吓到你了吧?”
裴清殊摇摇头,抬起手帮淑妃擦眼泪。他人小胳膊短,就象征性地擦了两下,可淑妃的心都快被他给暖化了。
玉栏身为裴清殊的宫女,连忙尽职尽责地帮她家主子说好话:“娘娘可真是有福气,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咱们殿下虽然是个皇子,可论起贴心的程度来,可是丝毫不输给公主呢。”
淑妃听了心情大好,忙让玉盘取了一小盒的金元宝过来,说是给裴清殊的改口费。不仅如此,她还赏了琼华宫正殿所有下人两个月的月钱,让底下人都跟着裴清殊沾光,从此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他这个主子。
淑妃不缺钱,要的就是裴清殊的态度。只要能让裴清殊真的把她这个母妃认下来,淑妃花多少银子都乐意,就不用提接济寒香殿的那一点儿了。
这才是上午,淑妃的妆就哭花了,自然是要重新洗脸上妆的。
裴清殊暂且回避,和抱着一盒子金元宝的玉栏一起回屋。
玉栏会说话,今儿个上午没少帮他出力。裴清殊也不小气,在玉栏把东西入库之前,顺手拿出两个金锭,塞给玉栏一个。玉栏推辞了半天,只说不要,裴清殊不得不板下脸,她才肯收下。
他故意孩子气地说:“就这一回,以后你要,我还不给了呢。”
玉栏连忙磕头谢恩:“多谢殿下赏赐,只是伺候殿下是奴婢的本分,奴婢哪敢要这么重的赏钱……况且,殿下的私库还不宽裕……”
说起自己空荡荡的库房,裴清殊脸色尴尬地轻咳一声:“不就是钱嘛,以后就会有的。孙妈妈对银钱不敏感,以后我这库房要想丰裕起来,还得靠玉栏姐姐帮我打点呀。”
玉栏不好意思地笑道:“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殿下真是折煞奴婢了。”
“好啦好啦,玉栏姐姐,你快去把这些东西锁起来吧,放在外头我怕丢了呢。”
玉栏好笑地说:“殿下放心,琼华宫还没这么胆大包天的贼人。”
支走玉栏之后,裴清殊转过头来,捏着另一锭金子,走向玉岫,向她递了过去。
玉岫见了,大惊道:“这……这奴婢怎么敢当。奴婢得了淑妃娘娘的赏钱,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敢要殿下的赏钱。”
刚才她看裴清殊拿出两个金元宝来,还以为是一个给玉栏,一个给孙妈妈的,怎么都没想到裴清殊竟然会给自己。
裴清殊笑眯眯地说:“你和玉栏都是我身边的大宫女,怎么能只给她一个人呢,收着吧。”
玉岫却坚决不肯收:“奴婢惶恐,奴婢虽然同为一等宫女,可是奴婢……奴婢做的不如玉栏多,当不起殿下的赏。”
玉岫说的是事实,和尽心尽力的玉栏相比,玉岫对于伺候裴清殊这件事情虽然说不上失职,但是并不怎么热络,每日只是完成本职工作就算完了,从来没有真正为裴清殊操过什么心。
和大家接一样的赏钱,玉岫受之无愧。可是要她像玉栏一样,额外领裴清殊的赏赐,玉岫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难当。
裴清殊淡淡地问:“你不肯要,是看不起我么?”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没脸收殿下的赏赐……不过殿下待奴婢的这份心意,奴婢着实感动。殿下请放心,奴婢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侍奉殿下。”
她坚持不肯要,裴清殊也没强逼。见玉岫态度真诚,裴清殊便把她虚扶起来道:“玉岫姐姐有这个心就好。”
其实玉岫人不坏,就是和积极的玉栏相比,才会显得有一点消极怠工。裴清殊无事时都了解过了,玉栏的父母是傅家的家奴,玉栏生来就是奴籍,所以才这样会伺候人。玉岫进宫前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但她家里是开绸缎庄的,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女儿,打小没伺候过人的。她识文断字,审美又很高,裴清殊不想放着人才不用,这才想着和玉岫交交心,让她真正愿意为己用。
现在看来,这个小目标已经基本达成了。
最后那一锭金子,裴清殊到底还是给了孙妈妈。
孙妈妈本是不肯要的:“殿下现在都不吃奴婢的奶水了,奴婢就和普通宫人没什么两样,却比他们平白多出好多月钱,奴婢这心里头本来就过意不去,哪能还要殿下的银子……”
“当年要不是妈妈愿意进寒香殿,我可能早都饿死了。要往大了说,妈妈对我有救命之恩。”
孙妈妈见他这样懂事,只觉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完全没有白费。真是应了淑妃那句话,就是现在死了,她都值了。
“这都是应当应分的事情,殿下说这些做什么……您打赏玉栏姑娘她们,那是没什么说的,可咱们不一样。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奴婢心里,早就把殿下当成自个儿的亲生儿子看待了……殿下真的不用对奴婢如此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