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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1 / 1)

时间的车轮再次碾入那寂静之地。阳光静静地伏在门阶上,守候着,留鸟栖息于干枯的枝头,凝望着,像我一样,凝望着这个无助却又不安的女孩子。

我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提出来,那个忙于应对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我担心干巴巴地说出来会不会太过鲁莽,也担心女孩子会惊恐地回绝。同时,我还在犹豫,因为我前方的路依然一片迷茫,除了心中固执的想法,连一个方向也没有。

我是匆忙的从现实中逃脱,赶着去赴那美好的、未知的理想的约会,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单纯和盲目的行为吗?

当青春的叛逆期到来,我和所有十五六岁的学生一样,膨胀的脑袋里充溢着五颜六色的想法。想着摆脱学业,想着离家出走,想着一场惊心动魄而又奇妙的冒险,唯独不想安分老实。那时的天空是红色的,像火焰,热情而又激进,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离奇念头都会演化成一场轰轰烈烈的思想风暴。我在火热的幻想和懦弱的反抗中不甘地度过了平静的叛逆期。

如今,社会的历练已经让思想变得更加成熟和理性了,但是那最初的念头却愈现清晰,这份有别于叛逆和一时冲动的朦胧概念已经随着年龄成长并逐渐掌握了新漆的船舵,它像一个年轻气盛却又缺乏经验的新任船长驾着人生的船,从前一站泊船点驶出,脱离规划的航线,顶着风雨向下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阶段驶去。前方的路注定充满波折,逆风裹挟着浪涛亦会一波接着一波拍打船头,阻碍前行。

可是,当我越过眼前的荆棘和苟且,极目远眺的时候,我看见了那片幽静原始的森林,那片蓝色的湖泊,还有那与世无交的自然国度。像一幅细腻、唯美却也略显单调的铅笔画,就在那触手可及的前方,蒙着一层细纱,随着晚风摇摆,微露清晰的一角。

于是,我受到了鼓舞,热情地、执着地、不顾一切的驾着船只向那片梦想之地驶去。

我这理想化的、与众不同的行程在毫无准备中匆忙开启了,冲动和固执将我从现实带到这里。我感到高兴,庆幸自己摆脱了牢笼。就像囚徒对自由的渴望一样,我在嘈杂纷争的社会上过着随众的、约定俗成的生活,内心对求是的渴望升华了这份愿想,闪烁在眼角的霓虹和楼宇间的灯光早已黯然失色了。我像那越狱的逃犯,匆忙地挣脱现实的枷锁,驾着寻梦的船只向心中的目的地驶去。

可是,我又时常困惑不已,这趟仓促启动的航程中充满了艰难坎坷和未知的考验,总在我毫无防备下突然遭遇,难以躲闪,亦难以应对。

昨天这个时候,□□的现实在我精力耗尽后趁虚而入将船打翻,而我却毫无办法,只能在冰冷的海水中徒劳挣扎,等候命运的裁决,而命运,却像开玩笑一般安排了一次奇遇,让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将我救起,拉回岸上,同时玩心未尽的暗自做了手脚,将命运的环连在了一起。

此时,当我想要告别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堤岸不过是一座荒芜的孤岛,救我的女孩子也和我一样深陷于现实的困境,等待着救援。

我皱起眉头,凝望着眼前的姑娘,思虑起来。我不能置之不理,冷漠走开,在明知她有困难的时候,抛去有恩必报的道德层面的说法,于理,也说不过去。我也不能送她回去,谁又愿意这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再次落入那灯红酒绿的泥淖里堕落终身呢。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缺衣少食地躲难在这个荒山野岭里毕竟不是办法,困境迟早会来。

我逐次排除每一个可能的退路,才发现眼前的这个问题女孩的麻烦事远非表面的乐观性格可以遮掩的。我犹豫着,思量着那个打破宁静的念头,脑海中开始模拟接受现状的场景。我看了看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内心的质疑慢慢让步。也许,我可以将她带走,至少先离开这片荒山野岭的绝地,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想。到了人烟阜盛的地方,要是她不想奔波劳碌,就把她安顿下来,于她于我都好。

我凝望着叶子,迟疑了一下,轻声提出我的想法。

女孩子慢慢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看我,这时,她那无助的眼中忽然闪现一丝惶恐,微张着嘴,惊慌的直起腰身,犹豫着往后挪了挪。看到叶子惊怕的反应,我很是意外,随即感到后悔,我的鲁莽和考虑不全再一次犯了错,那个由陌生到含混的身份问题偏偏被忽视了。

好吧,这真够混蛋的,我懊恼的想,我这塞满杂念头的浑浑噩噩的脑子只顾着胡思乱想,忘记了现实与理想的巨大差别,那即时发生的任何微小事件所导致的后果已不再是一个人脑海中假想可以改变的。我无奈的望着眼前已无法挽回的局面,心中充满不安和歉意,脑海中如乱麻一般毫无头绪。随即,心中便滋生烦恼,和所有懦弱而毫无承担之心的人一样想到了舍弃和逃避。

我扔下背包,弓着身子走了出来,站在门阶上,举目遥望山下的一片荒凉。贫瘠的山谷中,蜿蜒的河流静静地流淌,清澈的河水像那循环的血液,昼夜不息的给这片瘦骨嶙峋的丘陵输送维持生命的养分。这些屈指可数的矮树,像那干枯的毛发,稀稀疏疏地伏在龟裂的皮肤上。好一副垂死挣扎的冬景,我忍不住嘲笑。我忽然想下去走走,暂时避开这尴尬的局面,亦是留出私人空间,各自想想,思量出一个缓和的解决方法来。

我回头看看叶子,她正坐在床上,惊慌又困惑的盯着我,我设法挤出一丝笑容,说:“我下去走走,待会儿回来。”

我的话刚说完,叶子慌张地下了床,弓身钻出来,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颊一红,又钻回崖口里。我没再多想,转身下了山。

我没想走远,那个由于自己鲁莽招来的麻烦就在身后不远处,就像脚下的影子,纠缠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使得这一片冷清的冬景也黯然无光了。我这被繁絮杂念遮蔽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山谷光裸的坦然,只知道麻木地、不辨方向地走着。那尚存一丝知觉的心在懊悔、在嘲笑,懊悔眼下完全偏离设想的乱糟糟的现状,嘲笑自己鲁莽酿成的错误,那瞬间形成的伪君子形象。我想女孩子这时一定认为我是一个工心伪装的流氓,我落入困境的表现是遮掩的面纱,正义和同病相怜是狡诈的诡计,详述于她的磨难经历则完好地编织出罘斯受难的伪善背景。多么精巧的一个设计,我苦笑着想,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为自己树立了一个花贼的完整形象。这真够混蛋的,我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来解释,向女孩子澄清我言语的误解。

我又怎能让她相信这是一个误会呢?对于相识刚刚一天的年轻异性,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山谷中,本能的警惕会让生活中那些平淡简单的言语变味,内心那份敏感会防备包括关心在内的所有亲近之举,即使她具有单纯、开朗和乐观的美好性格。前一秒钟,我义正言辞地告诫她需要具备上当受骗的防备之心,下一秒钟,我未经深思的言语却粘着轻佻诱惑的糖浆,难免让人浮想联翩。我越这样想,脑海中越是觉得自己像个流氓,这个泛着桃色的插曲像溅在白纱上的污点,打破了这次趋于理想的航行的完美。

我有些恼火,恼火这次天知道谁安排在这儿的离奇经历。此时,内心的那份被拯救于危难的感激之情已经荡然无存,眼前的这份经历已扭曲成堵在路上的绊脚石,我怀着懊恼情绪走上前去,抱起它扔进路边的污水沟里。我假装它已被挪开,就放开脚步,用那逃避误解和愧疚的蛮力大步离开。

会淡忘的,我想,模糊的视线里光裸的乱石山谷在后退,一棵棵光秃秃的矮树知趣地连连避让,就连那涓流和小河也弯曲到了另一边。

我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等到懊恼的情绪一点点淡去,我猝然站住,抬头看了看这被短暂忽视的周围环境。

这是哪儿?

平缓连绵的小山人为般的依着一条弯曲隐蔽的线条排成一列,突出的山□□叠在一起,将山下的这片狭长盆地缔造成一条弯曲连绵的河道,青浅的河水顺着河床哗哗的流淌,崩落的大石块裸露在河床的浅处,将河水分割成一条条湍急的细流,越过屏障又汇集在一起,流向那被山体遮蔽的下游。远处,薄薄的雾气混合着斜阳奶白的光亮朦胧了倾斜的山体与天交接的分割线。遮住了太阳的昏暗半山腰上隐约可见一座孤零零的建筑依山而造,像一座古旧的寺庙,又像是凿刻出的崖壁洞口,亦或是视线的污点,模模糊糊,谁说得清呢。我无意识间走到河床边上的褐色石块上,脚下恰好是这腐化的石块崩落的断裂口,与前方的石体构成一条一丈宽的沟壑,眼下似乎无路可走了。

我静下心来,把理智从阴影里拉回来,遥望着远处,开始收拾一时冲动和欠考虑搅出的这个乱糟糟的局面。

尽管一切都刚刚发生过,然而此时回想起来却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难以集中的思绪吃力的辨别着似乎已经失去意义的对与错,一段段记忆的碎片搅合着激动的情绪穿梭在脑海中,像那憧憧的鬼影难以捉摸。好不容易抓住一条尾巴,却被回身反咬一口而不得不再次松手。我沉静下来,理性地直视自己犯下的错误,这些碎片才慢慢安静下来。

我拉近一段记忆,看见自己着了魔一般快步地奔走,逢山跨山、遇水趟水,失脚摔倒后起身再走,浑然不顾污泥和疼痛,这种鲁莽劲儿像梦一般虚幻。我甩开这个不真实的记忆,随手拉过另一段,看见自己面色深沉地坐在低矮的枯草床上,迟疑地张口说着话,跪坐在身边的陌生女孩子单纯的脸上流露出闪逝的喜悦,随即变成惊惶和怀疑,慢慢地后退,矛盾的内心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这或许是真实的,我想,尤其那一闪而过的喜悦之情。此时,当我冷静下来,细细思索,才发觉这一幕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偏激和糟糕。在我起身离开之前,那些已经发生的记忆并未太过偏离预期。抛却之后着了魔的所作所为,这计划的结果看上去还有解释和挽回的余地。

也许我该回去,我想,这样随口说句话又撒手不管又算什么呢,还有她,那铅笔画般的回忆。孤零零的身影就站在田间的柳树下,背对着我,无声地谴责我的决绝和不负责任。

好吧,事情或许就是这样,我想。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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