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雷光交杂,仿佛千万只鸟在声嘶力竭地鸣叫,那刺耳的声音,刺眼的光火,迸溅的电流逸散,造成电闪雷鸣的异象。
哪怕是通天彻地的原岩吐息,也在弥漫天地如蛛网般填满断崖上空的雷光收束时黯然失色。
但在这断层的狭间里最夺目的,却永远是那道惊鸿的白色弧光,仿佛绝世剑客珍藏一生,在濒死的刹那挥出的羚羊挂角的一斩。
燃烧了璀璨的一生才迸发出的极致的刀光,登临剑道极点,铸就倾城绝世的刹那风华,才所以炽烈如火,**如阳。
散兵支撑着双臂,仿佛要抵天的巨人般撑起那收束的雷霆世界。
他嘴角自然溢出鲜血,即使身为雷之神的素体,曾经按照承载神力的标准制造的生化人类,他的体质此时也自然发出哀鸣。
在那道白色的弧光前,深紫色的雷电依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他从肩膀处开始,衣物首先分裂,接着是皮肉,血丝飞溅,无匹的锋锐驾临。
散兵忽然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面对仿若天国审判的一剑,他所能做的,只有以死明志罢了。
嗡!
上衫昭月眼底熔岩般的亮色翻涌,像是映照出火光的镜子。
古老的吟唱肃然响起,仿佛是得到了神的御令,剑光顿时暴涨,一瞬间切开了雷电的狭间。
本就不堪重负的古建筑被暴涨的剑光切断,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处山体的崩塌无可阻止,从外部看就是白光乍现,然后山腰处陡然大面积下陷,毁灭轰隆隆地推行,如同海啸般势不可挡的烟尘逸散。
断桥前。
刻晴没有等到龙蜥们的扑杀,反倒是潮水般涌来的烟尘糊了她一脸。
“呸呸!”她艰难睁开眼睛,不断顿啐,吐出嘴里的砂石。
看向身前不到十米处的巨型山体,向上到山腰处,几乎已经四分五裂,像是因为某种爆炸的余波冲击得摇摇欲坠,又被某种极其锋锐的天刀一刀两断后造成的大面积下陷。
刻晴眼角还看到惊慌逃窜的龙蜥们的背影,因为某种惊变,这些嗜血的古老巨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转而四散奔逃,回到最熟悉的地底,祈求那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恍然一笑,怎么可能呢?
这样几乎将山脉一刀两断的刀,又不是帝君那样的魔神……
魔神……
想到某种可能,刻晴即刻顾不得身体的疲惫,她将镶嵌在衣物背心槽口里的神之眼扯下来抓在手里,祈求这枚象征神明注视的愿望之眼能给予自己一份力量,或者是勇气。
她借助匣里龙吟的锋锐,直接现场表演徒手攀岩。
其实这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因为山体的陡坡已经塌陷到布满各种不规则的凸起物的程度了,以刻晴徒手攀岩的熟练程度,完全如履平地。
她循着一处偌大的空洞,毫不犹豫纵身一跃,阳光在她身后的洞口处如雪般洒下,她前方就是黑暗,背对着光明落下,她嘴角染血,神情决绝。
这或许就是所谓英雄的坚持吧,上衫昭月自问自己不是英雄,正因为如此,像刻晴这样的人才如此耀眼,令人向往。
可想到需要为英雄义举支付的代价,他就无论如何不敢让在乎的人涉险一步。
在刻晴纵身一跃的时候,他正站在空阔的地底空间,抬头刚好一瞥安全裤的风光。
散兵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是付出某种代价逃逸了。
不管他怎么想,古岩龙蜥在墙角里蜷缩着身体,铜铃般巨大眼睛里人性化露出委屈与畏惧。
太凶狠了,在如今的尘世,还有除了主君以外的龙祖行走于尘世吗?
它看向上衫昭月是很正常的人形,但倒映在它眼中的,却是一头振翅翱翔的白龙。
那优雅纤长的脖颈,健壮有力的四肢和舒展的膜翼,睥睨群龙的洪烛竖瞳。
绝美的身姿胜过任何在世的龙类,气息也强大到不可思议。
它古岩龙蜥不过是末代后裔,只想找个沙坑把自己埋进去,万万不敢参与王与王之间的巅峰对决。
于是当上衫昭月看过来的时候,它可怜兮兮的眼神,无表达的是。
我就是个打酱油的,您就当我是个屁,畅快地放掉就好。
读出这样的意味,上衫昭月也没想杀它,说到底只是被利用了,于是冷眼看着它,接着他不大的声音,却如擂鼓般在古岩龙蜥脑海里乍响。
“约束好你的族裔,如若再引起范围地动,我就亲自取你性命。”
古岩龙蜥当地低声呜咽,像是受气的小媳妇,最后在它拍着胸脯保证的同时,上衫昭月拖着一尘不染的玄色长袍,拂袖离去。
那柄云雾缭绕的极致锋锐也不知所踪,倒不如说天丛云本质上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果恢复成庞大的龙躯,天丛云就是他的尾椎骨。
而人体的尾椎早就退化了,他遂直接动手取用,化骨为剑。
“结束了?”刻晴驾驭着风之翼落下,轻巧如一片鸿羽。
她收起风之翼,却发现四周一片狼藉,古岩龙蜥和愚人众都不知所踪。
“结束了。”上衫昭月给出肯定的回答,他云淡风轻,无论是与散兵的短暂交锋,还是命令古岩龙蜥退下,他都没有过多的动作。
愚人众执行官,或许站在了凡人的顶点,可面对货真价实的尘世魔神,莫过于云与泥的落差了。
“感谢您的协助,上衫先生,我会如实记录你的功劳,无论是制止愚人众,还是击退古岩龙蜥和龙蜥群的暴动。”
“比起这些,刻晴小姐本人不要紧吗?”
“我没事,”刻晴显然很疲惫了,整个人看起来也很狼狈,不仅仅是背部的衣服被她自己撕开,腿上的黑丝都破了洞。
“……”上衫昭月默不作声,刻晴只觉得头脑昏沉,身体很重。
半晌,一抹崭新的阳光穿破昏暗的山洞。
“刻晴小姐!上衫先生!”
有人高喊,那是一副苍老的面孔,刻意留长的胡须让他显得很有知识分子的气质。
他叫陈岩,是地质厅的元老,不缺乏胆气,更有见识,如今危难关头,居然是他第一个找到“受困”的两人。
上衫昭月没有风之翼,刻晴是从上方飞下来的,山体崩塌导致原先的入口被掩埋,如今重见天日,刻晴不禁露出勉强的笑容。
她向着老专家的方向挥挥手,扭头对上衫昭月也露出微笑,仿佛是要以这种方式分享她的舒缓心情。
这人紧绷着,一放松就容易断片。
刻晴几次绝境爆发,已经是到达了极限,她双眼一翻,仰面要倒。
在眼角最后的余光中,她看到身边一个人扶住了她,紧接着一声呼唤。
“刻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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