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家几人的来意很明了,就是要让夭夭把容慎让出来。
在没上青云山之前,孙家有十足十的把握拿下夭夭,如今看到青云山上的竹屋,他们忽然没了这么大的底气。进了院子,他犹豫一番问:“这竹屋的主人,是你……还是云憬公子?”
有什么区别吗?
夭夭有些茫然,很快反应过来道:“竹屋是云憬买下来的。”
这就好办了!
孙管家又找回来底气,挥了挥手,身后的两名家丁极有眼『色』的上前,手中抬了一只木箱。都不同夭夭打招呼,他们直接将木箱放在就近的石桌上,夭夭颦眉,“这是什么东西?”
孙管家神神秘秘,“姑娘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夭夭坐在秋千上不动,黑黝黝的眸子凝视着几人,“我不。”
既然孙家连有婚约的男人都不放过,想来人品也好不到哪去,夭夭担心这箱子里有诈,所以不中他们的圈套去开箱。孙管家只能主动打开,木箱开启,里面堆满了金灿灿的元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夭夭脸上并无孙管家意想中的惊讶喜悦,她很平静,平静的好似这些金元宝只是烂石头。
“姑娘,这可是一箱金元宝啊。”
“足够你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有了它们,你想住什么样的房子没有?”
夭夭听懂了,“你们是想用这些钱买走云憬?”
□□是此意。
他们思来想去,总觉得容慎不来找他们是被夭夭绊住了,夭夭之所以抓着人不放,无非是为了钱。
“只要你肯放云憬公子离开,镇中的青年才俊任你挑选,我们老爷还能再送你一套府宅。”
为了得到容慎,孙家也真是花了血本了。
夭夭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无语了片刻,她索『性』把话说开,“这钱我不要,云憬我也不会让给你们,有这功夫你们还不如再去抛一次绣球,总来纠缠别人家的夫君要不要脸。”
也就是容慎不在这里,夭夭才敢把‘夫君’二字说出。
“你们走吧,以后别再来烦我们。”不愿再同他们多说,夭夭从秋千上起身准备回屋。
孙管家连忙阻拦,“姑娘是觉得钱不够?”
把心一横,他咬着牙又伸出两根手指,“只要你肯让人,我们愿意再加两箱金元宝。”
这已经是孙家的极限了,不等夭夭开口,孙管家就冷笑了声威胁,“做人不能太贪,老夫劝姑娘见好就收,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姑娘就算后悔也晚了。”
少女脸上出现类似惊慌羞恼的表情,嘴巴微张,夭夭侧脸去看拦住自己的孙管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是不是有病?”
她到底哪里看着像贪钱的模样?
“快滚。”要不是见孙管家年事已高,她早一爪子拍过去了。
没动手打人是夭夭给他们最后的体面,偏偏这群人上杆子找事,孙管家见夭夭是真不打算再理会他们,他看了眼身旁的家丁,『摸』了『摸』胡子道:“看来姑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们孙家不仁慈了。”话落,两名家丁上前抓人。
这是他们早就谋划好的,若是夭夭收了金子肯乖乖离开,那孙家也不会再为难她,但若是她非要纠缠着不肯放人,那孙家也不介意身上背上条人命,总归就是多花些银钱心思打理罢了。
家丁是孙老爷精挑细选过的,两人都是镇上一等一的好手,弄死个小丫头轻轻松松。
趁着男主人不在家,两人撸着袖子要去拽夭夭的头发,夭夭背对着他们没动,暗暗动用灵力,她正要给他们些教训,不等她回头容慎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你们要做什么?”容慎身上带着泉水的冷气。
一手环抱着夭夭,容慎用另一只手攥住家丁的手腕,家丁看到他出现回头看向孙管家,见孙管家没喊停,心里有了准头。
“干什么?”家丁去甩容慎的手,“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给你们点教训。”
他这力道用的极大,能甩开容慎在家丁的意料之中,可这不在夭夭和容慎的意料中。容慎跄踉了两步还是被夭夭扶稳,对上夭夭诧异的眼神,容慎黝黑的瞳眸泛起暗雾。
……他现在竟弱的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了。
家丁嘲笑容慎,“就这点本事还想英雄救美?”
“要不是我家大小姐看上了你,就你这副废物模样,真以为我们稀罕理你吗?”
孙管家也跟着皱起眉头,这位云憬公子相貌和气质是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惜太弱了。若他没记错的话,当日还是他身边的小丫头冲入玉春楼救的他。
‘废物’二字刺激到了容慎,长长的睫『毛』颤动,夭夭看到他的瞳眸由黑转红。
不好。
夭夭连忙抱紧容慎去遮他的眼睛,她声音带了几分颤,“……别。”
千万别在这里杀人。
孙家那几人还不知自己快要没命了,又是威胁又是嘲笑,无非是想『逼』容慎娶他们家小姐。夭夭生怕容慎再被他们刺激,抄起一旁的扫把朝他们挥去,“滚!”
“都给我滚!”
院中的鸡鸭鹅崽崽们感受到主人的愤怒,纷纷上前来啄咬几人,家丁想要抓夭夭,反倒被夭夭踹了一脚。身体腾空脸着地,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夭夭踹出院子。
砰——
又是沉闷的两声,管家和另一名家丁也被夭夭踹出了门。
孙管家没想到夭夭看着娇弱,竟有这么好的功夫,感觉老胳膊老腿都要被摔散架了,他被家丁颤巍巍扶起,哆哆嗦嗦指去,“你……”
“你!”
“我什么我!”夭夭撸了撸袖子,作势又要往前走。
孙管家连忙后退,担心夭夭再次打人,他们只能挑‘软柿子’容慎,“这般粗俗鄙陋的女人,你当真喜欢吗?”
“你就不怕哪天你们吵架,她也把你丢出门外?”
容慎背对着他们不动,三千墨发在身后轻『荡』,遮掩面容的术法消散,此时的他眸『色』赤红肤『色』苍白,额间的魔印闪着微光。
“真是笑话。”
孙管家见他没反应,忍不住讽刺:“堂堂七尺男儿,竟需要个女人保护,你丢不丢人!”
“我这就去禀明老爷,你这样窝囊的男人,我们孙家才不稀罕要!”
“你闭嘴!”夭夭挡在容慎面前。
见石桌上还横着一箱金元宝,她抄起来往门外砸,“再不滚我就把你们从山上丢下去。”
木箱刚好砸到孙管家脚上,他嗷的一声嗓子都破了音,剩下两人一看金元宝滚落在地,连忙去捡元宝,气的孙管家大骂,“蠢货,先把我脚上的箱子搬开!”
三人走的狼狈,被夭夭教训了一通,离开时都没敢再吭声。
等他们下了山,夭夭连忙走到容慎身边,她捧住他的脸小心抬起,喊着:“云憬……”
“你还好吗?”
容慎轻轻抬起血眸,唇『色』殷红似染了血,他周围的魔气溢出扭曲着,没有强大力量的支撑无法凝成黑龙。
“我去杀了他们,好吗?”容慎嗓音低柔。
体内的魔丹感受到主人阴暗的情绪,终于重新聚拢了些力量。夭夭看到容慎眉心蜿蜒的魔印分了岔枝,有意凝出花腾,她睁大眼睛连忙摇头,“不可以。”
容慎去抓她的手腕,五指冰冰凉凉没有温度,“让我去杀了他们。”
“他们该死。”
“不行,不可以!”夭夭有些慌了。
魔印开花是魔神血脉觉醒的象征,若夭夭不制止,于容慎于三界都是一场浩劫。她回握容慎的手,抱紧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一声声说着:“云憬,咱们不去杀人。”
“不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困魔渊逃出来,如今的隐居生活得来不易,做事情必须谨慎更谨慎。
孙家在镇上的影响力很大,这件事一但闹大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若是让附近的修者察觉到他们的踪迹,那对他们来讲就是一场灾难。
“云憬,忍一忍。”夭夭轻声说着。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要容慎忍耐,她不知该如何制止容慎觉醒魔神血脉。
若是夭夭没看那本书,见容慎这般痛苦,夭夭不会阻止容慎觉醒魔神血脉,可她如今知道了书中走向就不得不阻拦,哪怕自己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改变不了剧情,但为了容慎,她必须尝试。
容慎体内翻涌的魔气终还是被他强压了回去,抑制魔嗜杀的天『性』就好似折断雄鹰的翅膀,断翅的容慎面『色』苍白浑身冒着冷汗,最后虚弱靠到了夭夭肩上。
夭夭愣了下,“云憬?”
容慎呼吸微弱,失了体力他只能依靠着夭夭而站,奈何他太高大夭夭根本撑不住他,还险些跟着他一起摔倒。
“云憬你怎么了?”
“你不要吓我。”夭夭噗通跪倒在地,顾不上疼连忙搀扶容慎。
容慎吃力抬起眼睫,想要触碰夭夭却发现自己抬不起手,他轻声安抚,“我没事。”
低弱的气音逐渐模糊,他倚靠着夭夭缓慢闭上眼睛,“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
容慎睡过去了,又或者说是晕过去了。
夭夭不知道容慎怎么了,她吃力将人一点点挪到榻上,打来温水为他擦拭身体,帕子在触到他的眉心上,一抹红在帕子上晕开,夭夭闻到一股野花的清香。
……这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过。
夭夭趴伏到容慎身上,在他眉心的魔印一擦,指腹瞬间沾上了一片红,眼前有画面飞速闪过——
【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
当日的画面再现,夭夭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儿,她攥紧帕子又在容慎眉心擦了擦,随着红泥的消散,夭夭动作顿住睁大的眼睛。
她看到,容慎眉心的那道魔印……由深红转淡,泛着淡淡的粉。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夭夭手指有些发抖。
每一只魔额上都有红『色』魔印,魔印越红,意味着这只魔的修为越强大。就算是再差劲的魔,额上的魔印也不会变成粉『色』,除非他的魔力消退,或是……
寿命即将到尽头。
夭夭去『摸』容慎的脸颊,触碰到他凉凉的皮肤手指颤抖。她不相信容慎会死,容慎身为纯魔体内又有魔神血脉,他的生命与天地连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死。
他不可能死,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夭夭此时很慌,想要把容慎唤醒又怕会让他更加虚弱,孤零零的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燕和尘。他一定会来帮他们,一定不会让容慎出事。
“……时舒,帮帮我。”夭夭去翻储物戒指中的神音铃,她现在就只剩他了。
哪怕是面对困魔渊中的妖物,她都没这般慌过,找出神音铃刚晃了一下,清脆的铃声使榻上的人微微颦眉,夭夭察觉到赶紧凑上前,“云憬?”
丢下铃铛,她抓住容慎的手放在了自己颊侧。
容慎被铃音吵醒,缓慢睁开眼睛,他望向夭夭的眼睛恢复黑『色』,轻扯起唇角问:“又要去找燕和尘?”
声音有气无力,“夭夭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还没睡着,你就敢在我面前拿神音铃。”
他平日里都不准夭夭碰神音铃的。
夭夭眼眶发红摇了摇头,容慎哪里是没睡着,她刚刚喊了他这么久,他都没反应。呜咽出声,她开口:“我怕……”
“怕什么?”
容慎侧过面容,指腹轻缓擦过夭夭的眼角,他低声哄:“乖,别怕。我只是太累了,就睡一会儿。”
“夭夭不想让我睡吗?”
夭夭不想。
张了张口,望着容慎眉心淡『色』的魔印,她哽咽着道:“那你睡吧。”
“但是不要睡太久。”
容慎轻轻‘嗯’着,他说:“好。”
在容慎闭上眼睛的同时,夭夭也缓慢眨了下眼睛,一颗滚烫的泪水从她眼眶砸到容慎的手背上,沉睡中的男人毫无所觉。
“我就在这陪着你。”夭夭跪坐在榻边,擦去他手背上的水渍。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夭夭抱着容慎的手臂将脸埋入他的掌心,抽泣着道:“你睡多久,我就在这里陪你多久。”
等容慎醒了,她一定要好好问问容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宁可选择隐忍,也什么事都不告诉她。
天『色』由明转暗,太阳逐渐从山头隐退,凉凉的夜『色』倾洒入大地。
在竹屋一派安静的时候,有人悄悄潜入,察觉到声响,沉睡在榻上的男人缓慢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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