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1 / 1)

拈花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裂开了,意识都疼到恍惚。

‘叮!’

系统:‘很遗憾,诛杀柳澈深任务失败,宿主反派任务终结,世界任务将停止。’

拈花心中一松,往后倒去,有人接住了她,似乎手都在抖,她无暇顾及,喉里的血拼命上涌,根本止不住,雨越下越大,砸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师父?”柳澈深脑里都是空白的,只知道伸手接过她,旁的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声音轻的都有些沙哑。

拈花被血阻了呼吸,不住地咳血。

柳澈深慌乱伸手去挡,可她的血却瞬间染红了他的手,他前所未有的害怕,“师父……”

“师父!”恒谦当即往这边跑来,扑到她面前,“师父,你不要吓徒儿!”

“师妹……”付如致趁着魔界松懈逃出,匆匆而来,却只看见刚头一幕。

他当即往这边而来,伸手探向她的脉搏,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度。

拈花抓住他的手,极为艰难地开口,她的命可不能白费,“护他,我一命偿一命还了……”

付如致听到这话生生顿住。

柳澈深只看着拈花一动不动,似乎听不懂。

恒谦见他过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拉他,“师叔,你快救救师父!”

付如致却没有做声,救不了,也没救了,元神尽毁,纵是神仙也救不回她。

他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柳澈深很难理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怀里的师父,明明刚头还好好的人,怎么如今就没了生气,摇摇欲坠。

“师父……?”柳澈深很轻地唤了一声。

拈花已经睁不开眼,也看不见他,只听得到声音。

柳澈深哀入肺腑,瞬间湿了眼眶,心口一阵阵剧烈疼痛,却远没有刀剑穿过那般疼,连话都吐不出来。

周围的人见他倒下,当即涌了上来,“诛杀魔头,毁他元神!”

付如致当即起身,拦在他们面前,“诸位留步,我衡山掌门已然一命偿一命,承担弟子犯的错,还不能平息诸位的怨怒吗?”

众人纷纷站住,一时不知该开口说什么。

付如致见他们还是不退去,伸手唤出了自己的剑,“此乃我衡山掌门临终托付,我等衡山弟子必定听从。”

他话间开口,众弟子当即提剑而起,“掌门托付,弟子听从!”

千苍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开口说了话,“既然已经一命偿一命,还请诸位给我衡山一个体面。”

众人相视一眼,见拈花确实元神尽毁,也不好再说什么。

柳澈深本是衡山赶出去的弟子,也终究是衡山来处置,他师父既然一命抵一命,承担了他所有罪责,他们自然也无法再说什么,一时皆是叹息不已,摇头作罢。

柳澈深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争执,想要抱她去找人治,可才抱起,他就脱了力,连自己都站不起来,一时慌乱地像个孩子。

恒谦不相信付如致的话,他连忙抢过拈花,抱起往外去,“谁能救救我师父,求求你们救救他!”

可众人皆是无声沉默。

柳澈深早就力气尽失,被他硬生生抢去,直接被带倒在地,只能看着她无力垂落的手,和她身上的血。

他再怎么不相信,也终究是明白了。

他不会有师父了,永远不会有了。

他想开口却是无力,连哭都是无声,他眼里模糊一片,悲入肺腑,伸手而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师父……”

可她再也没有应他一声,他的神明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周围一片黑暗,他怎么歇斯底里地叫,都发不出声音。

他猛地惊醒过来,眼前什么都没有,他躺在屋里,周围的摆设和自己离开衡山时没有区别。

那只是一个噩梦。

他掀开被子,心口却传来了剧烈的疼。

他低头看去,伤口还在,只是缠了布,还在渗血。

一模一样的伤口,证明那个梦是真实存在的。

柳澈深慌乱下了床榻,往外头跑去,几步就连呼吸都上不来,生生撞到了门上。

付如致端着药往这边走来,见他起来百味杂陈,还是开了口,“回去躺着,你的伤还没好。”

“师父呢?”柳澈深声音都是哑的,开口也几近无声,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付如致沉默片刻,“已经下葬了。”

柳澈深听到这话,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扶着门框摇晃了一下,才勉强撑着自己站稳,勉力往外头走去。

付如致也没拦着,带着他去了拈花的墓前,拈花的墓旁是鸳鸳的墓。

恒谦还跪着失魂落魄地烧纸,见着他过来,当即冲上来,“你害死师父和鸳鸳,还敢过来!”

付如致伸手拉住他,“子谦,记住你师父说的话!”

恒谦闻言瞬间红了眼眶,再也没了声音。

柳澈深急步而来,到了这里却一步都迈不过去,他看着墓碑上写着她的名字,似乎怎么都看不懂。

“师父真的没了?”他问得很轻,话里都没了生息。

恒谦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带起了哭腔,“元神都毁了,怎么可能还在!”

柳澈深听到这话,慢慢垂下了眼,本就苍白的面色没了情绪,像是将死之人,颇有些行尸走肉,“……怎么可能,她明明不在意我……”

“你说什么!”恒谦上前拉过他的衣领,“师父都一命换一命替你死了,你到如今还要这样说!”

付如致沉默许久,“她从鲲墟回来之后,就生了很重的病,意识每每都回到杀你的那一日,自责痛苦,我担心她会出事,便用药模糊了她的记忆,这才生生熬过来……”付如致越发自责,“我本应该早些说出来,也免得你这样恨她……”

柳澈深闻言眼睛微微一眨,像是没听见。

周围风吹林间,树叶晃动,叶间落下的光摇摇晃晃。

他默站了许久,忽然笑了一下,眼眶润湿,“你若早知如此,必然不会收我为徒了罢?”

他一步步上前,走近墓碑,柳叶剑从他手中慢慢显出,下一刻,他拿起剑就要刺向自己。

付如致当即上前抢过他手中的剑。

柳澈深伤重,被夺了剑,根本拿不回来。

恒谦上前拉他,厉声喝道:“你疯了,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

柳澈深眼里的泪却一颗接一颗无声落下,眼里只有拈花的墓碑,根本听不进去。

付如致知道,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子澈,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拿你师父的命换的,她要你活着。”

柳澈深听到这话,眼睫一颤,身子一晃,几乎没能站住。

恒谦才放开了他,“别再来师父和鸳鸳面前,她不想看见你这样的魔头。”

柳澈深心口无休无止地疼,扯得他透不过气,整个人摇摇欲坠,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

许久,他才轻轻开口,“我会进玲珑阵,往后不会再出来。”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进了玲珑阵里与世隔绝,那又有什么活头?

更何况他一个人在里面,永远不出来,岂不是生生受着煎熬,着实太过残忍。

付如致微微皱眉,“不必如此,你总要向前看,往后好好修仙便是。”

柳澈深没有再开口,显然不会改变主意,他不敢再留,他怕她厌恶他。

柳澈深眼眶通红,失魂落魄往回走,颇有些行尸走肉,才走几步,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那人似乎是个疯子,蹦蹦跳跳往这边走来,这么一撞,一本破旧的书掉落在地。

那人猛地捡起书,看见他,又把书塞到他怀里,“她死了吗,好可怜,都是被系统摆布的可怜人,我们都差不多!”那疯子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恒谦见状上前,总觉得这人很是奇怪。

那人疯疯癫癫笑了一阵,又看向柳澈深,“别改啊,别改动里面的事,你要是改了,就全变了!”

那人说完又像是看见了什么,本还带笑的脸瞬间哭起来,“娘子,你别怪我,我也只是按照系统做事,他们说你是虚拟设定,都是它们叫我杀你的,它们威胁我做任务,我也只是想回去而已,你若是真的,我又怎舍得!”

“娘子!”他说着拼命往前去追空气,已经疯得彻底。

“疯子!”恒谦见他疯疯癫癫,打扰师父的清净,忍不住骂了句。

付如致听到这话却是微微敛眉,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没再说话。

柳澈深却像是没听见,一步步往回走去。

不过几日光景,衡山仙门便恢复了往日庄严,付如致代替拈花做了掌门,门中又慢慢热闹起来。

柳澈深解了和心魔的契约,心魔没了吃的欲望,闲着没事跟着柳澈深这处飘。

他不再理会魔界,贺大人来了几次,见他避而不见,也不敢再多打扰。

他表面像是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春日的风缓缓拂过,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可却像什么都是空的。

柳澈深一一理好行李,准备动身进玲珑阵,再抬眼才发现那破旧的还放在桌上,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给了他书以后,就不见了。

他没再理会,也无心理会,书面无字,风忽然吹过,翻动书页,里面写满了字。

柳澈深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可下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当即上前,翻了回去。

上面仍然写着拈花二字。

‘拈花无心,引入书中,书中唯她是真,为任务驱使,收三徒。

首徒乃其敌者,弑师也。’

柳澈深微微一顿,很快便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这书似乎写的就是他们的事。

她第一次看见自己是在雨夜,她想掐死自己,却又松了手,试炼大会,玲珑阵,修仙大会……

一幕幕一桩桩都写得清清楚楚,一字不错。

他呼吸都有些顿住,当即翻到最后一页,那字像是刚刚书写上去,还留有新墨。

‘花为保命,欲杀首徒,临到关头,终是不忍心,两难抉择之间,杀己留徒,消失于世,任务失败。’

柳澈深看了许久,忽然想起她说的话,想起她经常说起的系统,那人也说过。

假的吗,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话本?

她说除了她,他们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只是话本里的一个设定。

都是不存在的……

窗外的风拂拂吹来,带着初春丝丝凉意。

柳澈深看向自己的手,看向外面,一切都这么真。

所以,她为了他这个虚假的设定,杀了她自己,二选一,她留下了他。

柳澈深看着手中的书许久,重新翻到了前面。

‘玲珑阵里,花与弟子一道而出。’

柳澈深看着上面的字许久,一滴水落在了书面上,缓缓晕开了新墨。

他慢慢提笔将那行字划去,重新写上了一行字。

‘玲珑阵里,弟子身死,拈花独自而出。’

这一笔才落下,后头的字纷纷自动改写,将他的名字彻底剔除,因他而起的因果慢慢消失,因他而死的人也回到了原来,世界重新排序。

恒谦端着药进来,语气颇凉,“吃药了。”

可他进来的一瞬间,却忘了自己到底要给谁端药,屋子里空无一人,师兄明明早就死在玲珑阵的历练里,他怎么还会来这里,还这般恶劣的语气。

他一时低落,晃了晃头,往外头走去,“鸳鸳,你还没起吗?”

“我早起了!”荪鸳鸳探出脑袋,“师父肯定还在睡懒觉,我去叫她!”

窗外春风缓缓拂过,吹动书页,吹落了桌上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溅了一地墨。

落笔的那个人已然不在,像是没有从来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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