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听完一怔，上去就锤了她一拳：“要照顾你自己回来照顾，我一个大男人不会，没那么细心。”
“我也不会，我才不会帮忙。”
他们开玩笑的，程衫知道，她呵呵一笑：“我不管，反正话我丢下了。”然后仰头一口酒下肚。
众人看着她，眼眶发热，以前他们经常调侃她没有女人味，说她太man了，以后哪个男人敢降得住；可如今，他们再也笑不出来，说这种话了，心里只剩佩服和叹息。
平安归来吧，他们的衫哥。大家心道。
一壶酒见底，个个东倒西歪，只剩几个酒量好的在清理残局。晏修捡垃圾，祝渔跟在屁股后，杜稳将最后一个人扶到车上，回来见程衫坐在地上，沉默地用木棍将明火打灭。
他顿了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想什么呢？”
程衫回过神：“没呢。”
杜稳也没拆穿：“等你回来了，我们带你去市里挑裙子。”
程衫：“……杜队，连你也笑话我。”
杜稳呵呵一笑，上下打量她，火光还没完全灭掉，映红了脸，他记得她刚来时，皮肤还挺白的，后来经常跑一线就晒黑了，五官流利，本质上是个漂亮的姑娘，只是被遮挡了光芒。
他说：“其实你穿裙子应该挺好看的。”
程衫一愣，还没来得及深想他话里的意思，只听杜稳又说：“以后衣服不要穿这么男性化的，头发也不要剪了。”
程衫下意识摸了摸耳鬓还扎手的短发，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为了方便抓捕犯人，所以她从不穿裙子，也不打扮。她知道自己没有女人味儿，可这会儿被杜稳说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天色暗淡，他没能看出来。
“还有你会化妆吗？”杜稳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见她一愣，他当自己没说这句话，“看来是不会。”
程衫忍不住反驳：“我虽然不会化妆，但是我会打架。”
杜稳噗哧一下笑了。
程衫又是一愣：“你笑什么？”
杜稳突然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他好笑地摇摇头，说：“队里没几个女孩子，我明天请个化妆师教你化化淡妆，做做伪装。”杜稳知道，在那些人看来，年轻时尚爱打扮的女子，是最没用反抗能力的，也是最容易被驯化的。她们吃不了苦，也不能吃苦。
所以程衫的外向一定要伪装，绝对不能被人看出破绽，如果计划失败，她的性命也不保。杜稳不想出任何意外，他要做到万无一失。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程衫心里一下子顺明白了，她低头看着脚尖，小声点头：“……好。”
杜稳看看时间，没什么事要嘱咐了，他到底还是内疚，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自己。我希望证据有，你的人也要平安回来。”
杜稳很少说这些话，一直以来，他都是往前冲的那个人，最不顾自己安危的也是他。程衫心里一暖，抬起头，眼睛里倒映着一团灼热的火苗，亮晶晶的：“保证完成任务！”
杜稳笑笑，帮她用水扑灭了火，和她并肩往公路上走。
程衫低着头，走得很慢。
杜稳点燃了一支烟，吐出的烟圈飘散在了黑夜里，程衫偏头静静地看他，在他察觉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她飞快地移开了目光，不想让他发现。
凉风袭来，两人静静走着，谁也没说话。
那是很多年以后，程衫仍是记得这一晚的路，车灯拉长了双人的影子，那条路遥远，绵长，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头……
她第一次有了奢望，奢望路再远一点儿，让他们走得更长一点儿……
……
谁也没想到计划一出就面临了一个小失败，那就是杜稳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化妆兼搭配师，便临时召开了一个小会。各大男性同袍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讨论什么是粉底液。
“……没有，我村里的姐姐连粉底液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老婆只会涂个口红，算吗？”
“……我妹子倒是会，不过她在外地上班……”
“那你说个球！”
晏修听了半晌，弱弱举起手：“祝渔好像会……”
杜稳惊呆了：“什么叫好像会？”
有一次两人约会，是在环境优雅的咖啡店里，祝渔眨巴眼睛看着他：“你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他没注意到今天她有什么不同，不过她这么一说，他认认真真地看了半晌：“……变漂亮了？”反正这个回答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标准答案。
祝渔“嗯嗯嗯”点头，“还有呢？”
还有？晏修移向那张红唇，不似以往的正红，有些偏深，怪好看的：“换口红了？”
“……”祝渔显然很无奈，“你只能分辨浅红、正红和深红吗？”
晏修：“……有什么问题吗？”
祝渔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还有呢？”
晏修怎么也看不出来了，有些为难：“……更加漂亮了。”
“……”祝渔不在逗他，“我打粉底了，还画眼妆了。”
晏修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睛比以往深邃明亮，脸也小了一圈（开玩笑），皮肤更加白皙细腻，脸颊细看还透着粉嫩，他还以为是热的，没想到是所谓的——腮红。
祝渔抱着双臂，摇头叹气：“我总算明白网上的段子了，说是男人认为化妆就是涂了个口红就完事，他难道不知道还有粉底和眼妆吗？”
晏修默默听着，他是真的看不出来啊！不过那会儿，他确实根据她有没有涂口红来证明她今天是不是化妆了。
晏修回过神：“……算是会吧。”
杜稳无奈：“行吧。”
在祝渔的帮助下，程衫已经学会了速成妆容，穿上高跟鞋走路也不会扭脚了。
进村的前一夜，程衫和远在乡下的两老通了电话，说是要出任务。两老理解她，从不问什么任务，何时回来，只说服从上级安排，平安归来。
程衫一直点头，说到最后，她捂了嘴巴，急忙找借口挂了电话。她靠在墙上，缓了很久心情才平复下来。
她上面有个哥哥，一直留在部.队保家卫国，她当警察为民除害。两老格外自豪，总是说为他们俩感到骄傲。
这一次，她仍是他们的骄傲。
程衫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夜色，心情突然很平静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她拉开门，只见杜稳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个礼物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