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陈如玉都不太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王田化像是化身为了魔鬼，她大抵也沾染了他的酒味，好似醉了几分，全然不知自己和王田化正在做什么。
第二天陈如玉是疼醒的，她全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般，特别是肚子，腿间好像有黏黏湿湿的东西，不会是经期来了吧？
陈如玉猛地被这个念头惊醒，她坐起来，伸手一摸，五指上全是鲜红色的血液。不可能啊……怀孕了不可能会来经期，那就是……
“啊——”
王田化正在睡梦中，被她吵醒了，坐起来：“怎么了？”他敛了眉头，神色间还有一丝不耐烦。
陈如玉看着他好像很陌生，好像从未认识他这个人一般。
“怎么了？”见陈如玉捂着肚子，皱着眉头，咬着下唇，王田化才清醒过来，眉眼间变得温柔几分了，“出什么事儿了？”
陈如玉声如蚊呐：“肚子疼，好像……”
这肚子里面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王田化穿了衣服陪她去医院。
当天情况就不太好，陈如玉住了一天的院，但还是没有保住孩子。
两人自然是被医生训斥一番：“本来这孩子情况就不好太好，三个月都不到你们就不拿这孩子当一回事？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要了？”医生看着两人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们还年轻，有什么事儿非得现在就做？你一个大男人忍忍不就行了吗？这点小事情你都忍不了？还有你……”她看着陈如玉，“你是女人，怎么也像这男人一样不拿肚子里的孩子不当一回事？！”
两人低着头，难堪而羞耻，一声也不吭。
本来还有一丝希望，可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孩子没了，医生觉得这对新婚夫妇实在是可惜。
从医院回家的途中，两个人都没说话，陈如玉失魂落魄地坐着，一动也没动。
王田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陈如玉没接，他把水放在她手里，张了张干涩的唇角：“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陈如玉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咬着牙，带着恨意望着他。
她这力道用了十乘十，王田化脸上很快就起了一道红痕，他偏开头，没说话，只双手交叉抵在腿上，用力地攥紧了手心。
陈如玉打了一巴掌还不够解气：“都怪你，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醉醺醺地回来？！你明明知道孩子小，情况不太好……”她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我的孩子……你真是让我恶心……”
想起昨晚那一幕，她想吐。
王田化用力地呼了一口气，声音淡漠地问：“我让你恶心？
“难道不是吗？”陈如玉冷冷地盯着他，“如果不是你管不住腿上的东西，我们的孩子会掉吗？王田化，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好男人，会全心全意爱护我的好男人，却没想到和其他男人都是一样，靠性思考的动物，这根畜牲有什么区别……”
要说陈如玉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脾气大，每每脾气上来了，说话带刺、句句都是伤人的刀子。但每次吵架都是王田化服软，在她气还没上来前，将她的火降了下去。可这一次不一样，王田化非但没有哄她，没有道歉……
陈如玉在气头上，字字珠玑，丝毫不留情面将他说得一无是处。王田化静静地听着，然后瞬地冷笑了一声：“你就不恶心了？”
“你说什么？”陈如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简直就不相信他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这还是曾经那个温润有理、温柔耐心哄着她的那个男人吗？“你做的错事你还有理了？这件事儿难道错在我身上？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我知道男人会变，我只是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快，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这婚……”我不结了。
话还没说完，王田化接下了她的话：“不结婚了？”顿了顿，他问，“你是在威胁我吗？”
陈如玉被王田化这个态度气疯了，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疼，她口无遮拦地骂了一句：“王田化，你真不是个东西！”
王田化站起来。
“我不是东西，难道你就是东西了？悦歌一姐。”
悦歌一姐？
陈如玉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她哆嗦着唇：“你……你……”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恍然大悟这段时间王田化对她的态度和变化。怪不得王田化从A市回来后，没有和她联系，也不主动找她，回家睡了一天一夜，她还以为是工作上的烦心事。后来，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细枝末节的变化，可她从未往这方面想，原来……原来王田化去了A市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
可他回来为什么没有质问她？为什么要当做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和她商议婚礼上的事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还是爱着她的吗？还是为了报复她？
王田化冷目相待，看着她一点一点变化的神色。他坐了下来，按了按眉心：“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装处.女骗我？”他始终还记得那晚结束后，床单上那暗红色的血点。
这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陈如玉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
王田化的记忆又回到了他和柜台见面的那一天。
两人约在附近的咖啡店，柜台抿了一口咖啡：“我……我不太懂你约我见面的意思。”她心里明明已经猜到他想问关于陈如玉的事。
王田化也不再遮掩，不下套，不发疑问，直言来意：“我知道陈如玉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柜台沉默了很久，才说：“那时候A市有一家叫作悦歌的会所，我和她……都是那里的小姐。嗯……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们这群人，家庭条件都不好，什么都只能靠自己，这个来钱快嘛，又不用做体力活，本来只想存一点儿钱再走，可慢慢地，这点钱已经满足不了，我们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话落下，王田化攥紧了手中的杯子，指骨都泛白了，明明内心已波.涛.汹.涌，可面上还要保持镇定，继续听她说下去。
“我们那一批人里，只有陈如玉长得最漂亮，嘴巴甜，技术好。很多男人一来就会点她的台，每次小费和服务费什么都比我们多了一倍。所以我们都叫她悦歌一姐。”
王田化：“那你说的怀孕是什么意思？”
柜台呼了一口气，缓缓道来：“当年，陈如玉经过朋友认识了一个富豪，那富豪挺喜欢她的，可人家有家室，说是每个月给陈如玉五千块钱包.养。那个年代的五千块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我们活儿最多、遇到最豪爽的顾客，一个月能拿一千块。我们都说她运气好，被这种老板看上。陈如玉自然是同意了。不过……”她顿了顿，略有些隐晦，“私底下我们听说那富豪玩得挺花的，有一次还带了两个朋友来找陈如玉……总之就是后来陈如玉怀孕了，不知道是谁的，富豪怎么可能要嘛，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走，自己解决。”
“可陈如玉跟了富豪那么久，她不甘心。其实她是一个情商很高，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在富豪面前，她很听话的，从不敢富豪吵架惹他不快。”
这一点王田化深有体会，陈如玉就从来不会说他不爱听的话，偶尔吵架发脾气都是情侣间的情.趣事儿。因为，她太会拿捏男人的心。
柜台继续道：“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跟了富豪这么久，就得到了这么点钱。所以陈如玉说不要钱，好像以孩子威胁他，要富豪离婚，给她结婚……”
“结果……”柜台目光复杂，“富豪找人弄掉了她的孩子，还威胁要她在A市待不下去。反正我们都看着怪心疼的，陈如玉在医院住了一周的院，便离职回老家了，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不过……”柜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嗯，你说。”
柜台有些唏嘘：“她走的那天，我们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毕竟我们这些人嘛，又是干这行的，怎么可能像普通女人那样生活。她就说回老家用这些年赚的钱开一家服装店，维持下生活，找个事儿干，因为我们赚的钱其实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然后再找个老实人结婚……”
找个老实人嫁了……
王田化懂了，他就是所谓的老实人。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全数的爱意变成了浓烈的恨意，就像以前有多爱，可现在就有多恨。
柜台叹了叹，讽刺笑笑：“其实我曾经也这么想过，赚够了钱就回老家相亲，一辈子相夫教子，把关于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她说完看着王田化，“可骗人，总归是不好的呀。你说对不对？”
王田化满脑子都是陈如玉曾经如何欺瞒自己，如何在别人身下承欢的模样，他既恨又嫉妒，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