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许愿问他。
“慢慢就看出来了。”原曜脸色并不好看。
许愿脑子炸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
邱宁为什么带他去酒吧,为什么对着一个直男说你挺漂亮,为什么在许愿拒绝了女同学之后还天天等他一起玩儿,为什么说原曜不是真·弟弟。两个不同班级的男生,突然一下哥俩好了,邱宁那人也不缺朋友,肯定有问题啊。
最近他和原曜走得近了,邱宁多聪明,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也是,原曜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许愿的弟弟。
什么弟弟,什么给舒京仪买果茶,什么翻墙?
都是打掩护。
所以邱宁生气了,没命地把他往巷子里拽。
对他的胜负欲来说,许愿只是一只到嘴边快飞走的烧鹅,食客可不管烧鹅的死活。
原曜紧拧着眉心,五官被情绪拉扯得不太好看。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胸膛里憋着一股气,揉不开。
许愿在奇怪,原曜今天怎么没有拽得二五八万的?
天台的铁门又被推开了。
邱宁穿着单件篮球服,手里还勾着颗球,微微喘着气,一脑门儿汗。
他看见原曜时先是愣了一秒,随即将目光越过原曜,冲许愿招手:“打球么?高二有学弟点你名。”
点名,是学校篮球场里的喊法,意思是高二有人想和许愿一对一斗牛,单纯切磋球技,没有别的意思。
许愿现在看见邱宁的手就不舒服,“不去。”
“高二的,你怕?”邱宁把篮球放在脚边,“我们几个好不容易给你占了半个空场。”
篮球放不稳,滚了几下,孤零零地靠在天台铁门边。
“真不去,以后都别叫我了。”许愿瞥他一眼,“你他妈手抓人那么疼,谁敢跟你打啊?”
原曜眼神浮动,没插话。
邱宁以为是他娇气,语气带了些哄,“哎呀,走。那天是我不对,不该不让你回去。主要是那天有人在等我,我又不想落下你,着急了点儿。”
那不是着急,倒是像当街强抢。
许愿微微歪了下头,下意识往原曜身边靠了靠。邱宁假装没看到原曜似的,看都没看原曜一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许愿,盯得许愿害怕。
原曜也很淡定,抱着胳膊袖手旁观,脸上写着围观群众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还很大,大得邱宁直接无视他。
夕阳还未完全退场,一天之中最浓郁的橙红色笼罩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相比之下,原曜是一尊石膏雕像,许愿和邱宁是正在争斗的泼墨画。
原曜眼神冰冷,焦距点又落回校外那处烂尾楼。
见原曜并没有要帮许愿说话的意思,邱宁胆子大了点,脚尖轻踹了一下地上的篮球,篮球顺着地砖的线滚了几圈,最后停在许愿的脚尖前。
“拿上球跟我下去,”邱宁打个哈欠,“我真是所有耐心都拿来哄你了。”
真奇怪了,这人说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你别乱讲话啊邱宁,”许愿懒得多说,打嘴炮他谁都打不赢,“你自己去,我得回教室。”
说完,他伸手往原曜的背上推了推,“走了。”
原曜点头,听话地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如果往前走,就要越过那颗篮球。
如果是以前,许愿会很乐意把球捡起来传给邱宁,吹一声口哨再下楼。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当没看见那颗球,抬脚就往天台铁门的方向走。
邱宁朝前走一步挡住许愿的去路,陪个笑,“许愿你留下,我们聊聊?”
原曜没绕过那颗球,反倒把球捡起来。篮球表料的颗粒凸起摩挲在他的掌心,留下一层薄薄的灰。
聊什么?
被邱宁一碰,许愿条件反射地想起那晚的挣脱以及满鼻腔的烟草味,浑身难受,说:“不聊了,就这样。”
邱宁劝不住他,留人也留不住,按捺住怒火,像想试探出什么,走过来一把搂住许愿的脖子,真像好哥们似的,“你让你弟弟回去,我是真想和你道个歉。”
许愿突然被勒到了喉咙,气管呛得出不了气,一下子抬手抓住邱宁的手臂往下撇,“你放……”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虐待倾向?
只听“砰”一声响。
那颗篮球拍上了邱宁的后脑勺,拍得邱宁的脑袋更像篮球,猛地往前趔趄一下。
他回头,脑袋发晕,肩膀又被人抓住狠狠往后拖拽,紧接着他看见原曜的脸。
原曜没同他多废话,直接一拳砸到他胸口上。
邱宁踉跄地往后退一两步,被这力道打得想吐血,抬手回了一拳往原曜眼角上招呼。他混得开,架也没少打,对比原曜的身形是弱了点,但反应快,这一拳打对了地方。
他没想到原曜竟然不躲,生生地挨了一拳。
不但没躲,原曜还还了一拳,丝毫不拖泥带水,迎着脖子来,一拳头把邱宁砸得往旁边撤,垂着脑袋疯狂咳嗽,咳得脖子快断了。
论身高,原曜也压他半个头。
他根本就不是原曜的对手。
许愿没见过学霸打架,更没想象过原曜打架。
原曜眼角被打得发红,一下子肿了老高,看得许愿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突然就断了,他才不管什么二打一不公平,不管什么对方没还手了,乱七八糟的规矩都去他的,捏着拳头扬手就往邱宁脸上招呼。
许愿刚迈开步子往前冲,后衣领又被原曜伸手一拉,比拎口袋还轻松,给直接拎到了旁边,“你别动,我来。”
邱宁咳了还没几声,天台的铁门又开了,突然冲出来两拨人,一拨是三班的,一拨是一班的。
不过一班那拨没什么气势,因为就白条和舒京仪两个人。
白条和舒京仪是上来找人的。
三班那群人是上来帮着干架的。
许愿愣住。
操,邱宁这玩意儿来阴的!
一上来就喊了人跟着,他知道原曜在上面!
“班长,”白条被这阵仗整蒙了,扭头推舒京仪,“你下去叫人!”
“来不及,直接上吧。”舒京仪有点紧张。毕竟高中三年他从没打过架,有点不知道拳头要怎么挥。
眼瞧着邱宁在边上咳得嗓子快破了,三班打球的那四个男生对视一眼,骂骂咧咧,抬腿往原曜所在的位置跑。
看着眼前的场面,许愿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家属院里一堆皮痒的小男孩打群*架也是这样,原曜总是一个人站在那儿等人来,满脸挑衅,不说半个字的废话,不主动点火,让人看了恨不得把他揍到地上喊爸爸。
一眨眼间,两拨人已经扭打起来了,有的人在外层,有的人在里层,都是些许久没有实战经验的生瓜子,只知道不能在脸上留痕迹。
可是邱宁第一拳就揍在了原曜的眼睛上。
原曜在最里层,拽着邱宁的校服前襟把人压在地上。
邱宁被他压得起不来,腿也被压住了,只得瞪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双腿乱瞪,还不忘冲原曜的脸挥拳头。
原曜背后还有三班的人。
他这么蹲着挨了十几拳,没回头,也不还手,专门挑着邱宁打。
许愿也是个下手狠的,不管旁边的人都快把他校服撕破了,不要命,扑着过去要打邱宁的眼睛。
三班的人一看两个人都往邱宁身上扑,两个人又都是硬茬,怕闹出点什么事把邱宁给打出问题,于是一拨人抱着许愿的腰往外拖。
“别打了!”舒京仪在一堆人外边急忙忙地喊,“都别打了要打出事了!”
他说是这么说,却没轻没重的,连着好几脚踹在三班一男的背上,嘴里还说:“别打了别打了!”
白条个头高,游泳队的手臂都长,一伸手就够到了离舒京仪最近的那个三班的人,把人拉得摔了一跤,再拖到跟前来,把一拨群架变成了两拨。
眼看着战局混乱,守在天台楼梯的三班的人小跑着冲上来,不参与战局,而是急着喊:“卧槽你们都停一停,纪检的在东楼巡逻了!”
每天下午,学校纪检部的都会在校园里逛上那么一圈,专抓这些打架违纪的,这种三四人以上的规模性群殴,最少都是个留校察看。
打得最狠,最起劲的是原曜和邱宁,这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他们俩如果不停手,这战况就还要持续。
邱宁成绩不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都考不上大学,他不介意把原曜和许愿也拉下水。
“原曜!”舒京仪叫道,“纪检!”
原曜置若罔闻,被白条拉着胳膊,红着眼睛还在往前挣。
舒京仪深知打架的严重性,直接扑进人群里拉原曜的手,“原曜停手!你不想上大学许愿还要上!”
原曜这才猛然停下。
他一停住手,又白白挨了邱宁好几下,但原曜也不还手了。
原曜垂着眸喘气,眼神阴鸷。
他低头,眼角边被邱宁一拳砸开的地方滑落几滴血。
血流到鬓角,再滴进许愿的手里。
许愿一看掌心里红艳艳的,脑子“嗡”地炸开,眼神狠厉,跳起来抬腿就要给邱宁一脚,被白条猛地往后拽,一腿踢了个空。
“愿愿算了,算了……”白条劝他。
邱宁也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脸血,也分不清是谁的。
他手撑在背后,表情古怪地看着许愿。他校服被撕坏了,校服前襟皱成一团,拉链也没了,线头露了好几根在外面。
“啪。”
松开手,原曜扔了手里攥着的拉链,拉链掉到邱宁的胸膛上,
邱宁“噌”一声从地上跳起来,“你*妈的!”
“谁*妈的?”原曜啐掉嘴里的沙子,口吻生冷,“你还要来么?”
又是反问句。
这次的反问句用得还不错,很有气势。
许愿被白条禁锢着胳膊,施展不开,满脑子都是原曜眼角滴下来的血。
三班风气差点,纪检一般就逮着三班的人查。没几分钟后,邱宁就领着一拨人下去了。临走前,三班上来报信的那个男生说邱宁就不回教室上课了,直接翻墙出去,你们记得请假,别和老师打照面。
“还真都是些善后的老手了……”白条嘀咕一句。
“我去请假,你们在一楼高一的男厕所里等我。拿到假条后,你们去校外的诊所处理一下,带好口罩走正门,不要去翻墙,我怕这段时间都有老师盯梢呢,”舒京仪看了原曜一眼,“你俩这一看就是参加了群体性青春期激素分泌的。”
还是分泌得太旺盛那一类。
心里有团火气没处发,得找事发泄一下。
今天原曜情绪本来就不对劲,邱宁又拿着球来缠许愿,也不知道是谁撞上了谁的枪*口。
“行。”原曜声音很闷。
他没觉得疼,只是觉得没把邱宁打服。
舒京仪拍拍他的背,“别想了,差不多得了。要不是我和白条看着三班好几个人往楼上跑,根本都不知道你们俩在这上面。”
许愿拉正了被扯歪的领口,吞了口唾沫,拍拍白条的肩膀:“谢了。”
白条抹了把汗,“都是兄弟,不言谢。”
许愿道:“谁是你兄弟?”
你帮我老婆打架,你就是我爹!!!
作者有话要说:
小曜:?你不是最喜欢喊别人兄弟吗
愿愿:好汉不提当年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