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刚你唱的是新歌?”
韩试随口哼了一句,没想到果冻妹妹的耳朵太好使,就她一个注意到了。
“没,不是,瞎唱的。”韩试果断摇头否认。
毕竟没有制霸华夏广场的野心。
一帮子人都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围着马儿团团转,想到待会儿就可以骑在马背上巡视大草原,就都兴奋得不行。
但现实总是骨感的。
一群人挑好了马,最混乱的时刻来临了。
除了秦沐雪,里面没有一个骑过马的,学习简单的上马下马和控制就折腾了老半天。
韩试有自己的专属教练,学得不算慢。
主要上马下马,就是大长腿的天下。无论韩试怎么上下,大长腿一扬,动作稍微利落点,看上去就自带一股子潇洒范儿。
等所有人都晃晃悠悠能在马背上坐稳了,一行人开始向着景点进发。
“出发,慢慢地跟着我,别急,有什么事就马上喊我,注意安全。”大叔在前面带路。
跟摇摇车差不多,完全不是想象中的纵马奔腾。
十几人的路线是一致的,奈何骑手的水平过于参差不齐,渐渐走成了三三两两,好在大草原空阔无比,不用怕走丢。
韩试不疾不徐地跟在秦沐雪边上,新鲜感一过就没对骑马没太多兴趣了,甚至不如浏览周围的景致。
“幸亏不是一匹小烈马,跟你一样容易上手。”韩试低笑着说。
与小心翼翼的韩试不同,秦沐雪轻松自如地坐在马背上,有闲情举着相机四处取景。
韩试说话时,秦沐雪正撇开了几步距离,镜头里就只剩下了韩试,在金色的阳光下眉目分明,让人怦然心动。
结果差点被韩试一句话破坏掉了意境。
“男盆友。”秦沐雪唤了一声。
韩试闻声转头,阳光从脸侧洒下来,拉出长长的光柱,快门一闪,笑容定格。
“偷拍呀。太迷恋你对象,不好。”韩试轻笑,“当心别摔着了。”
“男盆友。”秦沐雪看着镜头里的韩试。
“嗯?”韩试应了一声。
秦沐雪放下相机,眼神明亮:“没什么,就是想喊你。”
灿烂的阳光,辽阔的草原,美得清澈的天地之间,秦沐雪莫名想起了韩试的《门前》: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韩试不知道秦沐雪在想什么,可也感受到了一种暖洋洋的舒服:“嗯,你喊呗。”
大叔带到的第一个景点是一片白桦林。
“密度很大,非常好看,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美。”到了林前,大叔热情地介绍,“很多游客喜欢来,像你们差不多年纪的大学生,经常特意跑来拍照和写生。在我们农家院里,有些搞摄影的,画画的,一住就是大半年。”
大叔看向脖子挂着相机的韩试与秦沐雪:“柿子你们也是来拍照的?”
秦沐雪忍着笑,韩试也乐着说:“我不是,她是我的专职摄影师。”
“哇,柿子,你是来拍艺术照的?”果冻妹妹欢呼。
“难道我们要亲眼见证时尚大片的拍摄?”郑义也凑趣。
尽管韩试与秦沐雪的亲昵,只要不瞎眼就可以看出来,但两人没有明说,交大的学生们就始终没问。
十几人都不是狂热的追星族,只是偶遇明星而感到新奇,加上一点高材生的矜持,没有过于八卦。
再说就算秦沐雪真只是个柿子工作室的员工,韩试所说的专职摄影师,也没什么诡异的。
现在老板带的女员工多功能,住到一个屋里,早已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就是过来玩玩,不是工作。”韩试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白桦林,韩试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首歌,只是《白桦林》取材于毛熊国的故事,与眼前的景致并没有关联。
白桦林的确很美,望不到边的草坡上耸立着一大片突兀的树木,下半截儿是白色的,衬得醒目分明,在视觉上有格外浓烈的色彩感。
“听说白桦树上有眼睛?”一行人走入林中,一个女生好奇地跑过去瞅个不停。
“是的。”竟然并非小女生的浪漫,大叔点了点头,“其实就是树枝掉落后在树干上留下的疤,但只有白桦树的会长得像眼睛。”
与别的景区想方设法给景物贴上传说和文艺的光环不同,大叔直接就给一行人科普得明明白白。
但一点儿也没打消众人的兴致,几个女生已经蹦蹦跳跳的去找树眼睛,一会儿就传来惊奇的大喊。
“找到了!这里这里,那颗树上也有,真的很像眼睛。”
韩试和秦沐雪漫不经心地走着,偶尔踩在枯叶上发出空荡荡的回响,在一些枯树和疏林中拍照。
有些地方树木太密了,不好取光。
韩试又一次成了御用模特。
站着,坐着,抬头,低头,两人都不喜欢弄多少花里胡哨的风骚造型,只简简单单地融入风景就好。
秦沐雪一个示意,韩试立刻明白怎样配合。
成了跟上床一样,两人间最默契的事情,韩试神飞天外地想。
不是韩试脑子进了润滑剂,是在来的路上,隐约听到有两男生在讨论马震,让韩试没办法阻止浮想联翩。
从白桦林出来,大叔带着一群人去看花。
“忘忧草?”一行人都被眼前一大片的橙黄微红给惊艳到了,韩试看向大叔,不懂花名的来由。
“就是黄花菜。”大叔乐呵呵地说,“可以煲汤,用来做打卤面也是绝配,据说吃了能美容呢。”
大叔的解释一如对白桦树的说明,很煞风景。
“柿子你就不该问。”郑义调侃,一群人乐得不行。
逛完两个地方,天色渐暗,大叔一挥手:“走,回去喽,你们可以去玩玩射箭,等着吃烤全羊了。”
听到射箭,一群年轻人马上眼睛一亮,摩拳擦掌。
回到农家院后,外面正好在举行一个小小的射箭比赛,三箭一局,赢了的有奖品。
“什么奖品?”
“好像是一坛什么酒,大叔说的,是内蒙一种很烈的酒。”郑义说。
韩试也起了玩心,拉着秦沐雪就跟着人往射箭的场地走。
“你会射么?”秦沐雪怀疑地说,“射箭看着容易,其实比骑马都难,不好射准的。”
“我会不会射,你难道不清楚?次次正中红心,不在话下。”韩试在秦沐雪耳边低笑。
“别去丢人现眼了,你怎么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秦沐雪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你又不会喝,就算赢了又怎样,而且想尝一尝的话边上商店就有买。”
“不,不一样。”韩试环顾了一下周边,没人,对着秦沐雪挑了挑下巴,“我要赢一壶酒,拿来娶你。”
秦沐雪心里酥麻,嘴上不服输:“现在的彩礼不都是什么几十万什么豪车么,你就一壶酒打发我,并且是赢来的?”
“再不济也可以拿来酒后乱个啥嘛。”韩试也是服了,两人有种神奇的配合,每次文艺得突如其来,也总是有一个会破坏情调。
射箭比赛在半个小时后,韩试跟着人先去了练习场。
练习场有不少人在玩,一个靶位聚着一小堆人,几个人轮流对着靶子一通瞎射,负责指导的大哥在一旁叼着烟,脸上挂着你们开心就好的散漫笑容。
韩试到达时,正看到一个小哥哥卯足了劲射出一箭,很有志在必得舍我其谁的气势,然后箭飞出去稳稳钉在了箭靶下的棍子上,小哥哥高兴地吹口哨:“我去,中了!”
“靶子都得让你气哭了。”旁边一女生笑的花枝乱颤。
轮到韩试时,韩试才知道秦沐雪说的没错,射中真不容易。
在指导大哥的讲解下,怎么站,怎么拿弓,怎么瞄准,韩试听得明明白白,可拉开架势出箭时,直到了第四次才终于看看射到了靶子上。
三环。
“柿子,你是来摆造型的呀。帅翻了!”郑义在边上起哄。
是挺帅的,秦沐雪在镜头里看着。
淡定的侧脸,修长的身材,拿弓,搭箭,拉弓,一个个动作在镜头的方寸之间如同慢放,至少气质上拿捏得死死的。
就是脱靶的概率太大了些,有点尴尬。
“看样子娶你的时机未到,你别急。”下场后韩试对着秦沐雪自我圆场,“你玩玩么?”
“不了。你仍准备参加比赛么?”秦沐雪笑。
“算了,我的天赋都在才华上,技巧性的东西不适合我。”
啧。
射箭活动不久就散了,不知道谁是冠军,韩试没去过,只在练习场里观察了一会儿,有几个是箭术很不错的,有个小姑娘几乎箭箭十环。
晚上的篝火晚会,真上了个烤全羊。
篝火映照着十几张年轻的脸庞,亮堂堂红通通的,一群人大快朵颐。
韩试没忍住,抿了一小口大叔说的烈酒,是很香,但一口下去仿佛从嗓子眼儿烧到了胃里又燎到了天灵盖,人都给整懵了。
以至于后面大半时间在饰演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缓神。
吃到了差不多时,几个农家院的员工走了过来,同时音乐响了起来,一群人开始围着中间的篝火跳舞。
一圈吃嗨了的游客一下子越发兴奋了,一边拍手一边跟着喊节奏。
韩试和秦沐雪也跟着在里面凑数,胡乱蹦达了一会儿,从里到外都充满着快活劲儿。
广袤的天空黑得浓郁,辽远的草原覆盖了上神秘的空旷,灿烂的篝火在天地内也显得渺小,再加上一曲悠远的马头琴,不用哀思就会有一股惆怅、苍凉的氛围。
所以需要尽情的欢歌笑语,足够的烈酒和陌生的朋友,没完没了地唱,没完没了地跳。
大叔秀了一段马头琴后,韩试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其实不用起哄,韩试就很有唱歌的欲望,不仅是喝了酒的缘故,是本来就特别享受陌不相识只有欢乐的聚会。
韩试抱起了吉他,开口是一首在场有人曾听过的《九月》: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马头,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低婉哀沉的吉他,加上磁性温热的嗓音,没有比《九月》适合草原的歌了。
草原的风,草原的阳光,草原的时间,草原上人,一切都充满了古老、遥远的旷阔感。
可惜并不应景。
“好听,可是太忧伤了,柿子,给我们唱一首欢快的呀。”果冻妹妹说。
“好。”韩试痛快地点头。
“柿子你前面给兰州和长安都写了歌,到了草原上不给大家留下一首歌当礼物么?”大叔仰头灌了一口酒,看的韩试眼角直跳。
“我就唱一个写给草原的歌好了。”韩试想了想,脑海闪现一个音乐上的顽童,放飞自我的内蒙小老头。
“真有?”一群人欢呼,又惊诧。
网上有不少言论都说韩试是个音乐的天才和怪人了,死活不卖歌不给别人写歌,宁愿在旅途中随随便便就唱出来。
写歌的能力是让人服气的,但有钱不赚也是相当傻气,只能说大概天才的想法或许就是与众不同。
但就连柿子们,也从没提过让韩试少乱丢歌。
因为韩试的歌在网上一直都是免费的,在录音棚里录好上传,和在野外小山坡上随手一发,都是一样的。
柿子们只求爱豆能积极冒泡,有新歌听就行。
“《天堂》,送给内蒙的朋友们。”韩试拨了一下吉他,“大草原就如人间天堂,我玩的特别开心。”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
绿绿的草原
这是我的家
奔驰的骏马
洁白的羊群
还有你姑娘
这是我的家】
《天堂》的歌词简单到极致,却大巧不工地完美传递了大草原的美和与世无争。歌的旋律加入了特有的内蒙民歌长调,温柔和激情糅合惟一,近乎空灵。
只是韩试一开嗓,众人就差点眼珠子掉了一地,好半天才适应。
接着就想起了《黄土高坡》,同样是与韩试本人形象南辕北辙的歌。
韩试学不来腾大爷独特的顿挫唱腔,但也演唱得极为投入,犹如真正是生于斯长于斯的草原小伙。
都说在旅途中寻找真实的内心,可韩试觉得旅行同样是给自己一次迷失的机会。
把心放空,可以不在乎自己是谁,不在乎将去哪里,放下身份地位的纷扰,放下悲欢离合,只享受生活以外的世界,迷失在黄河畔的浪潮中,迷失在长安古寺的钟声里,迷失在大草原的打而过,迷失在眼前的闪烁的篝火与酒香内。
这样的迷失,是最迷人的。
今夜,只想做个唱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