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次呢?当窗帘被掀开,自己一直回避的东西终会变成利剑,将那颗无依无靠的心伤的鲜血淋漓,又怎能佯装没有找到自己?
“是。”玄玉抬起头,云端绮的脸瞬间毫无血色,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有些东西就像是布满锋利的针的荆棘丛林,就算你再不想接触它,当你最在乎的东西在前方的时候,你必须踏出脚步,尽管它会让你遍体鳞伤,甚至倒在路上。
“可是……”
“别说了!”云端绮挥了挥手,极力压抑着颤抖的嗓音:“是就是是,没有必要再说些别的。战神王大驾光临,我等实在不知,希望您不要怪罪。”
“我不是有意骗你……”玄玉极力想挽回什么,但是话一出口,就意识到更加不妥。
“是的,你从没有骗过我,是我自己多心了。”云端绮的头低了下去,再三告诉自己要坚强,但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从出生开始,这个世界就只有满满的冰冷的恶意,只有兄妹两人互相温暖,曾经以为,除了哥哥之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人,可是,从现在开始,又是只有自己和哥哥两个人了。
“我……”
云端绮猛地抬头,脸色苍白依旧,但是却恢复了从容,此时下面凉王铭玺的军令也清晰的传来:“这个别院里的人全是与玄玉勾结的叛逆,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现在进攻,一个不留!”
院子里的人听到这些,都是脸色苍白的看着云端绮,她叹了口气,环视了众人一圈,唯独跳过了玄玉:“事已至此,实在是我对不住大家。现在情况紧急,一会打开大门大家随我冲出去,跑出一个是一个。”
已经有官兵开始爬城墙,院子里剩下的几百个人集结在门口,大门在隆隆声中打开,众人向外冲去,云端绮处在队伍的最前方,她漂浮在离地一寸之处,两手间出现一个人头大的冰球,随着冰球的疾速旋转,无数道冰枪呈扇形横扫她前面的区域。
凉王铭玺转身退进了队伍里面,身影转眼被遮掩了,他身前的几个高手则疾速迎上前来。云端绮的脸色开始发白,从上次战斗完成她就没有好好休息,到这次出击前时间本来就短再加上心情震荡的影响,魔力才恢复了不到一半,现在一全力战斗,就有种力竭的感觉。
跟在云端绮身后的玄玉见此情况,先从怀中掏出一个烟花筒,一拍底部,“嗖”的一声,一朵巨大的红色烟花出现在上空,然后他急赶几步,越过了云端绮,手中巨大的光剑飞舞,拦下了迎上来的高手。
这边云端绮冲进人群以后,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应该是凉王铭玺仔细研究过云端绮的作战方式,一排排的巨盾耸立在地上,云端绮的冰锥射在上面打的“啪啪”作响,但是却难以穿透着钢与熟牛皮层层叠叠做成的巨盾,无法打开缺口,一群人困在这,围上来的官兵已经越来越多。
云端绮看到情况不对,猛催魔力,手中的冰球停止旋转不断变细变长,最后成为一根碗口粗,两张长的巨矛,随着她两手猛地前推,冰巨矛带着轰鸣声飞了过去,一连撞飞了两面盾牌,随即轰的一声爆炸了,无数冰刃乱飞,炸出了一条血路,云端绮带队猛向前冲,这次暂时没有巨盾在前,阻力明显小了很多,上一次战斗的尸体依旧躺在地上,士兵们的心中阴影还未散去,对云端绮有种本能的畏惧,一般她冲到哪儿,哪儿的人就不自觉的往两边躲。
凉王铭玺远远的看到这种情况勃然变色,身边侍者旗帜连挥但是效果并不明显,直到监军挥刀杀了两个躲开的士兵,巨盾又从另一边调过来,才缓解了此情况,云端绮再次陷入苦战,刚才的冰矛已经耗费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魔力的三成。
云端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因为信任在来到了她的身边,可是现在……还有远处那个挥舞金色巨剑的身影,或许过几天他就会与另一个人携手同行,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她猛一咬牙两根巨大冰矛接连从掌中推出,连番的隆隆爆炸声响起,一条直通包围圈外的道路被开了出来。
“走!”她回头朝苗日喊道:“带他们出去,我断后。”
情况紧急,苗日没有多说,带人沿着打出来的通道向外冲去,由于云端绮站在原地没有再动,所以并没有多少追兵再去拼命阻拦他们,突围很顺利的进行着。
云端绮静静的站在原地,身体内的魔力贼去楼空,短短的一天,辛苦布下的势力崩溃,得力臂膀惨死,最信任的人的欺骗,种种不顺一起扑来,让她身心俱疲。
周围的官兵围成了一个圈,小心翼翼的戒备着这个显得如此孤单而又美丽的女人,刚才的冰矛、冰锥、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让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外面指挥旗帜摇动的越来越急,官兵们不情不愿的慢慢挪动脚步围上前来。
云端绮平静的看着周围的人群,依旧是满满的恶意就如同官兵们所持矛头上反射的冰冷火光,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或许除了唯一至亲的人,自己本来就不该去奢望别人的温暖。她缓缓地抬起手,一团冰球有些勉强的出现在双手间,这样强催魔力,让她眼前一阵模糊,神智有些不清醒的感觉,对面的士兵出现了一阵骚动,眼中均是恐惧的神色,但是在严酷军令的威压下,仍是缓缓逼近。
她眼中闪现一丝决然,正要行动,忽然面前的官兵一阵骚乱,苗日冲开人群,跃了进来:“阁主快走,有援兵来了。”
此刻天空中出现了一团有一团大火球,四散落入人群中爆裂开来,包围圈顿时大乱,几百黑衣人都是高级武师从各个方向冲进官兵群里,切断了包围圈,玄玉不知何时已经脱身出来,与苗日等一起冲到云端绮面前:“我的人来了,快走。”云端绮精神一松懈,身子一软失去了知觉,最后的感知里,这个怀抱如此的温暖,却又如此的遥远……
这是一个距离帝都百里外的普通农家小院,清晨的阳光从窗口里照进屋里,洒在躺在床上的云端绮脸上,她眼皮动了动,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玄玉憔悴的面容,他一定在窗前守了好久,云端绮的心流过一丝暖意,但是随即被冰冷的现实所掩盖,淡淡的道:“谢谢王爷相救,王爷快去休息吧,小女子承受不起。”
玄玉看到云端绮醒来,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本想伸手拂去她额角略显凌乱的发丝,听到她这样说,心中一痛,这手就再也伸不出去。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哪一层薄薄的隔阂横在那里,那就是:你不问,我不说。
云端绮走出屋门的时候,已经洗漱完毕,一张小脸上除稍显苍白外显得很平静。她略微低头从玄玉眼前走过,背对着他停下脚步轻轻的道:“我得走了。”
“走……你去哪儿?”他脑子里忽然又开始乱哄哄的,在她昏迷的一天一夜里,他守在她的旁边,看她安静的样子,周围的一切也都是如此的安静,多么希望她一觉醒来忘记了那一夜曾发生事,两人再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一路同行。
我不稀罕做什么王爷,也不喜欢那个丞相家的女子,玄玉在心中叫道,但是……父皇……脑海中浮起小时候那个慈祥的面容,现在已经满面病容,想起自己在病榻前曾答应他的事,那些挽留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为什么要我在错过的时候遇到你,为什么遇到你之后又发生了这样多的事让我不能自拔,犹记得那个一身白衣,古怪精灵的青涩少女,在晚霞中飘舞的身影,让男孩一见倾心,惟愿时间就静止在那一刻,我愿付出所有。
云端绮坐在马上,慢慢离开农庄,她可以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哀伤的目光,但是她没有回头,那目光若一根细丝,紧紧的拴在她的心上,没走远一步这细丝便紧上一分,心就更痛上一分,直到转过一个树林,那道目光被密林切断,这个心也变得支离破碎,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滑落。
我的爱人,我如此绝情的离开你,不是我不再爱你,而是我不能容忍这份水晶般的爱情出现任何瑕疵,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就这份爱永藏心中,即使被伤的支离破碎。
初见面那个丰神俊朗的杀神,那个一直在困境中生死相依,装傻卖呆逗自己开心的男子,再见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没有数走了几天,也不清楚走了多少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此时已渐进初秋,雨丝打在人的身上透出丝丝寒意。云端绮紧了紧披风,眺望前方,远远的官道一侧隐现一座草棚,待走得近了,一个油漆的“茶”字招牌在随风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