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个人跑远了,质子还有些遗憾的挥了挥手,又咳嗽了几声,招呼云端绮道:“表妹旅途劳顿,先进去再说吧!”声音依旧带着浓浓的亲情,但是眼神却已变得平淡从容、无悲无喜,那是一种阅历丰富的睿智老人才会有的眼神。
看着质子府那斜挂在侧门上的匾额,云端绮感到这个质子真的很不简单,质子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带头走进了府中。
质子府说起来也不小,前后三进的院子,二十来间房子,十几个仆人,但是相比起周围那些动辄占地好几亩,门户重重的府邸来说,就显得寒酸了许多。十几个仆人各行其事,府里显得井井有条,云端绮注意到,那些仆人看质子的时候并不是多么尊敬,但是看那个又瞎又跛的干瘦老仆的眼神却很是畏惧,还带着一点点深藏的怨毒。
质子一路走过去,仆人们皆恭敬的行礼,有一个中年男子低头慢了些,质子依旧微笑着从他面前点头走过,老仆人在路过时却猛地将还在冒着热气的药碗扣在了他的头上,一边听着他的哀嚎一边冷笑着道:“看什么看,一帮不守规矩的蛮夷,一会不教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质子在旁边拦住了他,轻描淡写的道:“不能这样,和总管,要以和为贵,下次不能这样了。”,随后便没事发生一般继续前行,原来他是管家。
“是!”老管家煞有介事的应道,转头朝着仆人们又变了一副嘴脸:“王爷心存仁厚,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但你们不能得寸进尺,要尊礼守法,知道吗?”
一众仆人赶紧应道:“是。”
老总管这才满意的一瘸一拐赶上质子的脚步。
中间一个院落里的一间侧房里,质子抬手邀请云端绮分宾主坐下,老管家上了两杯茶后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晒起了太阳。
屋内的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质子的耐性似是极好,只是端着茶碗轻品,不出声的看着云端绮。云端绮前世也经历过不少游说辩解的场合,想了想后决定直说,在质子这样的聪明人面前,想用拐弯抹角的办法只会适得其反。
“天星的局势很危急,太子已死,凉王当道,当今皇上即将被逼退位。”云端绮一口气将三件大事说完,停下看着质子。
纵使质子这样的沉稳出众人物,听到这个消息,仍不免脸上失色。随即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那与我干系已经不大了吧,我身处异国他乡,势单力薄,纵使知道这样不对也只能向凉王弟弟贺喜了。”
云端绮意味深长的道“原来的确是没有关系的,但是皇上却在月前下了旨意,召你回国即位,这就有关系了啊!”
“什么?”质子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真有诏书?在哪儿?”
“诏书当然不能直接带在身上,不然进天星会很麻烦,仍在望月境内隐藏,只看王爷能不能赶在尘埃落定前回国了,若是王爷能及时回国,我等江湖忠义之士自会鼎力相助,望月还有一干忠臣良将定不会让谋朝篡位者得意,但若是等凉王稳固住了手中的皇权,恐怕即使王爷有诏书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凉王逍遥自在了。”
“另外”云端绮盯着质子:“王爷的身体……”虽然刚才的肺痨明显是装的,可她的确感觉到质子的身体很是孱弱。
“这个,不劳姑娘挂心,我的身体好得很!”质子微微的停了一下腰,顿时,在云端绮的感应里,一股极度强大的生命气息在质子体内一放即收,云端绮敏锐的感觉到,质子修炼的虽然不是魔力,但是实力未必会低于自己。除了太子,凉王、质子这两个皇子都厉害的很呢,不知道老皇帝是啥眼神。
“枯木回春大法?”云端绮忽然记起了一种失传的功法。
“恩”质子笑了笑:“姑娘芳名?”
“我叫云端绮,王爷……”
门口的老管家推门而入,口中应道:“武王,王爷出生时,皇上赐号,武王。王爷,时候到了。”
“是的,多年来,辛苦师傅了”武王对着老管家道:“对,我是武王。”他站起身来,虽看上去病体衰弱,但是一时却是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当天下午,老管家便开始活动起来,带着一些金银珠宝跑了好几个天星重臣的府上,为避免打草惊蛇,云端绮只是回到客栈跟云端翔、黄明月等人说了一声,让他们原地待命,武王则写了辞呈,以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希望看一眼亲人的理由向天星皇帝请假回国。
几天后,一切准备妥当,上朝的时候,武王的辞呈被放在了天星帝国的龙案上。朝堂上两派人马就放不放质子回国的问题极力争执。
以天星神殿大祭司,也就是帝国太师为首的一派极力主张留下质子,理由是望月形式不明朗,质子回去再生变故,且质子在天星期间收到的待遇不是很友善,回去了对天星不是好事。
另一派由几个昨天老管家打点过的王公贵族为主,主张放质子回国,理由也很简单,质子的身体谁都看得出来,快不行了,回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并且如果死在了天星,有些事也说不清楚,还不如放他回国。
两派人争论不休,皇帝也听得烦躁,最终一拍手:“这样吧,神威王兄曾在望月呆了很长时间,对望月形势比较熟悉,请他来说一说吧。”
由于一般的闲职王爷,比如神威王玄玉,与实权派的靖海王等人不同,是不用上朝的,所以在派人去请玄玉的时候,靖海王便说起质子已经不行了,前几天他儿子在质子府门口碰见了质子的表妹等等的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天前质子的表妹刚来,今天他就急着要回去?天星皇帝当即下旨:“传望月王表妹上殿。”
就在使者紧急赶往质子府的时候,神威王府深处的小亭中,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一群蠢货,质子虽然看起来和善可欺,但是骨子里却是傲骨铮铮心比天高,这种人,就是让他死在天星也不能放回望月,我去看看。”一个消瘦德身影站起身来,冷然道。
云端绮收敛了一身的魔力,跟着使者进了天星皇宫,高高的宝殿上,文武大臣正分列两边,远远的大殿那一边,高高的龙椅上,一个少年皇帝正襟危坐,垂下的珠帘遮住了他的容颜,目光转到龙椅下方台阶上的一个白衣消瘦的青年人,云端绮不禁浑身一震,是他!
玄玉静静的站在台阶上,清瘦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但是在场的没有人敢小看这个书生样的青年人,因为他是神威王,少年时就已经在帝国边疆杀出了赫赫威名的神威王,在以前的宫内斗争中,始终将年少的嫡亲弟弟护在身后并最终将皇位相让的哥哥,是当今天星小皇帝最敬重、信任的人,还是闻名天下的三大称号赏金猎人之一杀神玄玉。
帝国宰相看着玄玉,越看越高兴,这就是太上皇给自己女儿的赐婚神威王啊,这种气质整个天星也是凤毛麟角,还非常有孝心,自从太上皇病重,这可是眼看着日渐消瘦,眼神也是充满哀伤。
恩?这好像不是充满哀伤的眼神了,怎么一眨眼这眼神就变得炯炯有神了,看起来眼珠子都发光了,顺着玄玉的眼光看出去,大殿门口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走了进来,颀长的身材正所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双明目满含秋水,高挺的琼鼻下一张樱桃小口,在众多位高权重的人的目光中,她从从容容潇潇洒洒的走了进来,一时间,整的大殿的光芒似被她一个人掩盖。
在这个时候,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整个世界只有彼此凝望的两个人。
云端绮在天星的这几天里,也了解到了玄玉的过往,在天星国民街头巷尾的传说中,神威王玄玉是一个称职的哥哥、战功赫赫的将军、孝顺的儿子,唯独不是情种,因为他已经以父亲病重没心情为借口推掉了宰相府的好几次婚约之说,已经有很多人在猜测他是不是心中有了别人了。
此次天星国皇帝病重,需要紫韵雪莲花的事她也已经知道了,对于此事她倒是有些想法,但是一来最近一直在准备回国很忙,二来作为女孩子的小矜持,这事就放下了。
此时,玄玉就在眼前,看着他消瘦憔悴的容颜,心里一阵揪心的痛。
“你来了!”耳边传来玄玉凝气成丝送到耳边的传音。
“恩”云端绮传音回去。
“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玄玉对这种回答实在不知是喜是忧,刚要开口,耳边又传来云端绮的声音:“有空带我去看下你父亲吧,我或许会有办法。”
玄玉一听此言,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你肯原谅我了?”
“哼,哪儿有这样简单,那位大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能治好父皇的病,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啊,我们可以求他收回婚约之命,实在不行,咱们就私奔,反正他身体好了,也就不怕他生气了!到时候我们……”